《双生魅影》蔓草零露

2、第一章

　　第一章

　　当女孩醒时，惊奇地发现，她居然还没死。因为地府决不可能是这副样子。她举目四顾，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轻纱的软榻上，四周陈设极为清幽，宛如仙境：一张雕花的紫檀桌上，放着一个素白的瓷瓶，里面插满了各色芍药，带着露珠的芳香扑鼻而来。桌上展开着一幅画了一半的卷轴，上面云烟氤氲，煞是好看。桌子另一边摆开几束不知名的药草，散着奇异的冷香，让她觉得身心舒畅。窗幔是层层叠叠的蓝色轻纱，就像沧海碧波，轻轻拂动。门帘全由水晶制成，在阳光下闪动着七彩华光，美好得令人眩晕。
　　忽然，她想起了自己的经历：在山脚下，她被毒蛇咬伤，就来到了这里。可是阿爸和阿妈还在寨子里等她回去呢。也许他们现在正心急如焚，也许他们现在正在四处寻找她的踪迹，也许……
　　总之，不管这里是哪儿，她现在都必须离开，回到她的家。她想起身下床，但全身竟然都不能移动分毫。
　　“别乱动，你身上的蛇毒还没除尽呢。”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随即，一位蓝衣女子撩开门帘，走了进来。她有着摄人心魄的美丽：一头乌黑如瀑布的长发松松地绾起，发间不带任何装饰，只斜簪着一枝半开的白芍药；一袭水蓝色的长裙摇曳生姿，靛蓝的衣带在风中飘动。那一双眼睛更是温柔无比，让人如沐春风。
　　许久，女孩才会过神来，喃喃地念道：“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但你可以叫我靛云。”那女子笑了，她的笑容就像一个新生的婴孩看到蘸朝露、浴日光而生的花朵时的喜悦，无比澄净而又清澈，让人恨不得答应她的所有请求。
　　“小妹妹，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靛云笑着问道。
　　“我叫阿巧，今年十二岁。嗯，我能叫你云姐姐吗？”在漂亮姐姐面前争着表现自己的阿巧忙不迭地说。
　　“当然可以。你现在先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们就一起出去玩，好吗？”靛云脸上带着两个淡淡的笑涡。
　　“可是我的阿爸、阿妈还在等我呢。找不到我，他们会着急的。”阿巧的声音急切起来。
　　靛云收起了笑容，抚摸着阿巧的额头，终于轻叹了一声，道：“他们不会再为你着急了。他们已经死了。”
　　也许这个结果对于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女孩来说实在太为残酷，但与其现在欺骗她，在她长大之后再给她突如其来的打击，倒不如现在就告诉她这个噩耗。
　　一时静默无声。过了一会儿，阿巧抽泣起来。啜泣的声音很响，泪水一滴接一滴地从脸颊上滑落，将枕头洇湿，她的身体竟也不由自主地剧烈颤动起来。靛云本想开解一下她，但发现这些劝慰的话是如此苍白无力，她只能掏出丝帕，将阿巧脸上的泪水拭去。
　　阿巧哭了很久很久，以至于靛云都怀疑她的眼泪是否会流干。然而，靛云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给予她自己所能给予的安慰。
　　最后，阿巧抬起眼睛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她的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靛云沉吟了一会儿，终于说道：“是碎雨宫。”
　　这时，她看到阿巧的眼睛里多了不可磨灭的仇恨。
　　“十天以后，你就能痊愈了。到时，我会带你去见大阁主。”靛云又恢复了她暖阳般的微笑，对阿巧说。
　　“大阁主？这里是什么地方？”
　　“落玉阁。”
　　说完，靛云走出了房间。

　　此后的十天里，阿巧再也没见过靛云。来照顾她的是一位叫白露的姑娘。白露温婉可人，经常对她讲起有关落玉阁的故事。落玉阁始于有宋一代，世世居于苗疆，与中原武林相安无事。阁中有两位阁主，其中大阁主统领芳菲部，二阁主统领雨云部，每个部下设两位护法，四护法分别掌管阁中武学、内政、医疗、外交之事。而每一护法麾下又有若干仙子，各司其职。数百年来，阁中事务无不井然有序。白露自己，也正是阁中负责医疗的护法。
　　每天换药时，白露都会和阿巧聊天。这天，阿巧问起了靛云。
　　“你说靛云？她是我们的二阁主。”
　　这可着实把阿巧吓了一大跳。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活泼爱笑，温柔美丽的女子竟是落玉阁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阁主。
　　于是白露又开始讲靛云的医术是如何的高妙绝伦，言语中竟透着深深的钦慕。她讲起靛云花了多少心血，才找出破解这种碧水蛇毒的方法，然后又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替阿巧除去体内的毒素，这才救了她一命。
　　这些都是阿巧不曾听说过的。此时，她觉得靛云那春日暖阳般的微笑，竟有了无坚不摧的力量。靛云的救命之恩，她将永远铭记。
　　这时，她想起了靛云所说的大阁主，于是又起了好奇心，问：“那大阁主呢？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白露摇了摇头：“很难说。她本不是落玉阁的嫡系。在十多岁的时候，她一人一琴闯入落玉阁，与前任阁主彻夜长谈。最后，前任阁主竟双双自尽，她也就成了落玉阁的大阁主。阁中上下无不为她的能力所折服，因此都纷纷归附于她。落玉阁易主之时，竟难得地没有发生叛乱。不久，二阁主也来到了阁中。此时，我们才知道，二阁主和大阁主原来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
　　白露停顿了一下，又说：“大阁主青薤善抚琴。她闯入落玉阁的那一夜，我们被她的琴音所慑，她才得以见到前任阁主。我那时才像你这么大，可到现在，那琴声似乎还在我耳畔缭绕不绝，我从没听过那么美的琴曲。她继任阁主后，励精图治，严厉打击那些身居高位但无真才实学的元老，又从各部仙子中提拔出色的人。我原来是雨云部的晞露仙子，就是那时被选拔为护法的。她的理事之能为众人所称道，但她孤傲冷僻，不怒自威，未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因此我们都与二阁主比较亲近，何况我还是她的直系属下。”
　　“既然落玉阁与外界相安无事，那又为什么要设立外交部呢？”阿巧忍不住问道。
　　“落玉阁久居苗疆，真正的仇敌只有一个，那就是碎雨宫。”
　　碎雨宫！阿巧的瞳孔骤然收缩，可是白露没注意到，继续往下说：
　　“想必你从这两个名字中也能发现，落玉碎雨，本是一宗。落玉阁和碎雨宫的创始人是一对姐妹，却因某种原因发生了不快。而这不快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演愈烈，最终演变成了两个门派之间的仇怨。但似乎每一代的阁主都对这束手无策。”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阿巧心中萌生了为父母报仇的念头。
　　在这样一天天的谈话中，十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阿巧的伤势也基本上好了。

作者有话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