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长夜逗留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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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还是没有转身，天知道他已经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了多久了。加里安站在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不由疑惑地看向国王，却发现国王好像也没有在看什么，他只是那样看着，目光放空，好像透过了这幽深的密林，绕过了层层叠叠曲曲折折的路径。他的目光如有实物，无处不在，又或者去了更远的地方。
“又怎么了。”国王的嗓音一如往日平静低沉，轻轻传来，力度把握得正好，没有泄露一丝情绪，但也适当传来他的不耐。
加里安手一抖，赶紧收回视线，弯下腰呈上托盘，托盘上的多卫宁随着这阵摇晃抖动着鲜血般的哑光：“陛下，您的酒。”
国王什么也没说，轻轻颔首，斟了一杯后晃着酒杯，看着杯中酒，示意加里安说下去。
“陛下，莱戈拉斯殿下……”国王扬手打断：“伊锡利恩领主。”他的眼里闪过一抹深沉的情感，然后不在意般地闭上眼，仰头喝下那杯鲜血。
“是，伊锡利恩领主派人前来询问，此次峰会您是否会参加。”
国王不在意地挥手，加里安眼疾手快地收回国王顺手放在桌边的酒：“不过是西渡的事，我已有安排，不去也罢。”
加里安张了张口，终是咽下要说的话，看国王不愿多说的疲惫神色，也只好不着痕迹地叹口气，退了出去。
他出去后，却没有转身走，而是望着已经合上的大门，忧心地叹。他有太多话想说，有太多话想问，他想让国王保重身体，少喝酒，他想告诉他伊锡利恩的使者委婉地表达了希望国王出席会议的意思，他想问国王西渡的安排，他想问——
您是否会一起走？
可是他没有立场去问，该问的人一直含蓄而小心——殿下，您要是想见陛下何必用峰会这种借口，您难道不知道国王很少出席这种场合吗？您难道不知道陛下的性情？他绝不会主动表达他刻骨的思念，述说他难言的爱意，且在他看来，若出席会议则是认输。
而他是那样骄傲。
可惜，加里安也只能是想想，这种事情本就是旁观者清，而两个当事人——
瑟兰迪尔还在出神地望着远处，倔强地背对着伊锡利恩的方向，他的眼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又好像满载疲惫的爱意，呵，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莱戈拉斯，我们多久没见了？自从你所谓的北方游历后，自从你成了伊锡利恩领主之后，连书信也少有，现在呢？如果不是因为峰会，你会和我联系吗？
他低下头，铂金色长发掩住了蓝眸中的悲哀。不会的，你不会的，我们之间也仅剩这些冠冕堂皇的称呼了，伊锡利恩领主。
而莱戈拉斯在送走使者后简直是忐忑得快疯了，他不知道Ada会是什么反应，这么多年，他完全不敢和瑟兰迪尔联系，书信写了一封又一封，却没有一封敢寄，那场战争几乎毁掉了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那些本来就建立在试探上的可悲又可卑的爱情。
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说实在话，莱戈拉斯自己也不知道这份甜腻的感情是在什么时候变了质，从儿时看到父亲便欣喜万分，什么时候又想要了更多，想要离他再近一点，再近一点……于是，在多少个惶然的深夜，他从旖旎却刻毒的梦境中惊醒，才发现，自己视若珍宝的、于夜间品尝的甜腻回忆，其间居然夹杂更多苦涩——
那人在记忆里的笑容，只是对孩子的深爱，“我宁愿你冷漠，父亲。”多少个这样的长夜，莱戈拉斯抱着自己，笑容苦涩，“也好过你爱我，仅止于父子之情。”
或许是因为年轻，尚未经历别离，又或许是当时琥珀灯下的瑟兰迪尔背影的边缘太过柔和，成年礼的前一晚，瑟兰迪尔对莱戈拉斯交代着什么，莱戈拉斯却不由自主地走了神。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湛蓝色的天光都揉进了他的眼睛，锋利的唇线此刻却微微扬起，他的侧脸太有杀伤力，以至于莱戈拉斯竟向他缓缓伸出了手。
自许多年前莱戈拉斯以“自由的小精灵”为名，有了自己的寝宫，加入护卫队，巡逻一趟不落后，他们之间很少再有肢体上的亲近，甚至有一天，莱戈拉斯低头掩住目光，微微一鞠：“My lord.”……所以现在，瑟兰迪尔完全是愣在了那里，他少有失态，但此刻，他却不知所措，一片空白，心脏快速而有力地跳动着，甚至微微发疼。
Wait，谁来解释一下这个孩子奇怪的眼神？！
事实上，莱戈拉斯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当他回过神来，他的手指已经轻轻地贴在了瑟兰迪尔的脸上，冰凉而光滑的触感像极了丝绸。而在他走神的空档间，瑟兰迪尔已经从茫然中恢复过来，他现在只觉得有股冰冷的火焰在心中烧，微微眯眼：“莱戈拉斯，所以我刚刚在说什么你完全没有在听是吗？是什么给你的错觉我不会在成年礼前夜责罚你？你能对刚刚你的行为作出一个合理解释吗？轻薄你的父亲？”
触电一般地缩回手，莱戈拉斯张张口，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回答不出瑟兰迪尔的任何一个问题，尤其是最后一个，他总不能说：“哦是的，虽然有些唐突，但是您实在是太美了。”
——他还不想魂归曼督斯神殿。
一时间竟安静得可怕，琥珀灯的光摇晃着发出声音。
“我现在竟完全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他的语气难得有些情绪透露，有些灰败，有些落寞，莱戈拉斯还来不及心疼——“或许你该好好反思，不过算算你也到年纪了。”
Excuse me？什么到年纪？莱戈拉斯疑惑地看向瑟兰迪尔，却发现，瑟兰迪尔背光而立，于是他脸上的表情看不清，他身形高大，背后琥珀灯的幽光难以逃出他的背影，莱戈拉斯于是什么也看不清了，他的世界一如被吹熄了所有的火光的黑暗房间，“或许你那泛滥的春心应该在成年礼解决一下，有必要为你物色一个……”
“我不要！！”
瑟兰迪尔皱皱眉，尚未斥责他的无礼，却发现莱戈拉斯已转身快速离去。
还有什么比爱意尚未出口就被驳回更绝望？这份爱意尚未成型，现如今也不过只是一个暗恋者内心的微茫的希冀。
况且这份爱意还夹杂着叛逆与热血，莱戈拉斯听见自己说，“是时候采取行动了，莱戈拉斯，也许只有你自己知道这不是孩子的玩笑。”
而寝宫里的瑟兰迪尔尚不知情，他的心里很复杂，他为这孩子无礼的轻薄感到气愤，为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孩子而无奈，或许还有旁的——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莱戈拉斯伸出手的那一瞬间心里到底在期待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烦躁什么。
反正总不会是因为莱戈拉斯要娶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长夜逗留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