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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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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三个月的地狱式训练,嬴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熬过来的。
自从知晓未来事情的走向,四人小组成立之后,苏成就在学业上对嬴合放松了很多,只嘱托田集能狠狠地调/教一下嬴合,以求小公子能够提高点自己生存几率。
毕竟看守的再严密,护卫们也不可能保证嬴合绝不会受到伤害。而在那样的危急时刻,可以依靠的终究只有嬴合自己。
田集也不再像以往一样,只要嬴合完成了每日指定任务就放过他。好铁需锻,好刃需磨,生死之际当然要加大训练强度。
他考虑了一下,给嬴合制定了一份着重于锻练速度的调/教计划。
你需要跑的更快,起码要在对抗不了的时候跑的比那些想杀你的人更快!田教头如此说道。
就算嬴合的剑术再怎么精湛,他也只有十三岁,而如果赵高等人想要杀他的话,是绝对不会派一个未成年人过来的。于是相较之下,嬴合的力量和敏捷都会得到大幅度的削弱。
既然打不过,那就跑吧!
于是嬴合就开始了围绕公子府长跑的日常。先是五圈,再是十圈,二十圈,三十圈……
除了跑步之外,在攻击方面,田集为嬴合选择了弓弩。虽然近战比剑不行,我们就搞远程攻击!
大秦弓弩,天下无敌。就算秦国早已统一了天下,这句话还是一个事实。
嬴合用的特制弓弩小巧轻便,射/出去的箭矢极具穿/透力。他自己的射术也不错,打靶的时候正中红心是十有八九的。
可惜的是不能连/射……
也不知道记忆里的那个诸葛连弩怎么搞……嬴合略为不满的想到。
本来嬴合还要求训练骑术的,但在田集发现他人没马高之后被残忍拒绝。
以上的训练种类虽少,但质量很足,于是嬴合体会到了自己以前过的日子是怎样的轻松堕落……每天被训的累成条狗,连手指都动不了,他也只能通过瞧瞧苏琋的美颜来安抚自己受伤的心灵。
苏琋的事情也不少。扶苏在时就有意将他培养成嬴合的副手,现在苏成只是把这个过程加快了很多。
他儿子很聪明,这是整个公子府都知道的,所以做父亲的下起狠手来也毫不留情。
苏琋现在每天都跟着自己父亲整理线索。嬴合早就把脑子里关于秦末汉初的事倒给他们了,他们父子要做的,就是要在这些事件里面找出机会,把握机会,利用时间差,扭转局面。苏成处理事务是一把好手,但在计谋上的敏锐性就比不上苏琋了。这段日子里,苏琋帮着忙弥补了不少出逃计划的漏洞。
可惜后世记载缺失,他们至今也不知道皇帝是死在七月的哪一天,赵高胡亥是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扶苏是什么时候自尽的……
为什么一想到扶苏会自尽就感到莫名心酸?我的爸爸/主子是我猪队友怎么办?
同时父子俩还在努力啃竹简,力求能多背一些文章。皇帝焚书坑儒之时苏成因为托庇于扶苏而未受连累,也趁机偷偷保存了些典籍。如果他们一定要出逃,那么大一堆的书简是绝不可能带上成为累赘的,不甘心的两人只好死命背书。
苏成不是没有尝试过制造嬴合告诉他的那种叫“纸”的书写工具,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制造步骤哪里出了错,做出来的纸总是粗糙易破……
七月底,嬴合照例寅时起床。现在他已经适应了这样的作息,刚刚穿戴好准备晨跑,就有一个侍人跑过来禀报苏成夫子请他过去。
沙丘那边传来消息了?
问清楚苏成他们在哪里,嬴合直接就跑了过去。他穿的很轻便,忽视脸上的凝重之色,倒是极有朝气。
他进门的时候其他三人已经来齐了,苏成苏琋眼下都泛着青色,田集脸上有着难以抑制的怒气。他们身前的矮桌上铺着两张布帛。
看来的确出大事了。
嬴合近桌坐下,道:“沙丘的消息。”对此他毫无疑问。
苏成点点头:“皇帝死了。赵高已经派人去了上郡。”噩梦成真了。苏琋抿紧唇,双手放在膝上,死死抓着衣袍的下摆。
他们一边派人去了沙丘充当眼线,另一边更是请来了些游侠儿在沙丘至上郡的路线上游离,只要一看到类似使者队伍的便尽力阻拦。可没想到赵高不但派了使臣,更派了二十来人的精锐侍卫。想来是若扶苏不肯依“遗诏”自尽,便由他们亲自来动手。
监视的在皇帝车队发生变动的时候就发出了消息,阻拦的在其后发。但由于路途上的差距,两方的消息在破晓之时同时到达了。
“赵高小人不得好死!”田集一拳锤到桌上,震的桌子不停发颤。“我即刻驰马去上郡救公子。”马匹是早就准备好的,本来只等沙丘消息一到便疾驰去边关报信。
可是现在……可是现在……赵高的动作怎么这么快!
“已经迟了!”苏成叹了口气,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苏琋静默。
嬴合也静默。
他扯过一张布帛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起来,神色平静。等到两张都看完了,他才开口:“让田侍长去吧,匈奴来的好马总归跑得快点。”
大秦与匈奴交战多年,俘获了不少良马。田集准备用来报信的这样的马。
田集抖抖唇,最后什么也没说,冲出门走了。
“苏先生好好休息,”嬴合站起身,“我……我出去走走。”
苏成有点担心。这三个月里面嬴合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劲,人也越显阴郁。
“阿童……”苏成想喊苏琋跟过去看着点,结果发现苏琋早就随人家走了……
嬴合闷着头往前走,苏琋也安静的跟着。
他们一直走到了小花园才停下。
嬴合用脚捻底下的土,半晌开口:“其实我和大父不怎么亲近。”
“……嗯。”
“父亲总是要我守君臣之礼。说大父是皇帝,我不能对他没大没小。”
“周围的人好像都很怕他。说实话,我有时候也挺怵他那张大胡子脸的。”
“阿合……”苏琋担忧地抓住他的手臂,“你别这样……”
嬴合终于抬起头面对他。他的声音难掩悲切,喉头里透出几声绝望的呜咽。
他握住苏琋的手,泣不成声:“你听我说,求你听我说完。”此时此地,他泪流满面。
“……好,”苏琋以一种金石掷地之音无比坚决的答道,“好!”
嬴合两眼无神,一个劲地流泪,声音哽咽。
“可我记得的,我记得他的好的!”
“我四岁的时候误闯了他的宫殿,大父他正在批奏章。我怕极了,我以为他会让人把我拖出去教训一顿。”
“可他却把我抱起来,让我坐在他膝上。他问我:‘小子有什么志向?’”
“我说我要比他住更大的宫殿,统治更广阔的土地。”
“我说我会比他更伟大。”
“大父他没有生气,像他那样霸道独/裁的人,只是摸摸我的脑袋。他说,‘后生可畏’”
“他笑得很开心,他把我举起来,不停的讲‘孺子可教’,‘后继有人’”
“可赵高他们凭什么?”嬴合咬牙切齿,血丝从他的嘴角渗出来,“他们想要夺位,凭什么要那样对他!”
他以为后世记载总会有夸大遗漏,总不肯相信大秦的皇帝会有那样的下场。
生前的至尊,死后尸身被封锁在辒輬车里,身体腐朽,与鲍鱼同臭。
无人知晓,无人知晓……
嬴合觉得自己快要气疯了,他要气疯了!
那是皇帝啊!那是他的亲人啊!
现在他们还要去害自己的父亲,他们凭什么!凭什么!
苏琋看到他这样子也十分心痛,他抱住状若疯魔的嬴合,不停的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们还有机会。你有了后世的记忆,肯定会斗得过他们!”
嬴合终于不再压抑,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