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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陆洲酒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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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陆洲酒馆开在城中烟花之地,人来人往鱼龙混杂。
江湖上的任何一个消息,都逃不过这里。
叶清长居于酒馆楼上的客房内,而酒馆的老板林子贤是他的至交好友。
两人相识于三年之前苍松门的追杀之中,当时叶清已被围剿数日,近乎走投无路,阴差阳错到了林子贤的地盘,两人一见面便是鸡飞狗跳,交手数次,到最后误会尽解,反倒是惺惺相惜起来。
不过,好友归好友,该收的房钱,林子贤一个子都没有落下。
“什么人,竟让你有兴趣?”林子贤问道。
叶清偏过头瞟了一眼手中的剑,剑在剑鞘中微微轻吟,剑气冲荡,握在手中隐隐有血气翻涌之感。
大约是因为前几日见了血腥的缘故,叶清心道。
此时已经接近午时,酒馆中热闹非凡,大堂中央的桌子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一个黄衣的黑脸汉子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嘴里唾沫星子四溅,讲得眉飞色舞:
“你们不知道,那招剑快得……让人看不清在哪里,只觉得好像有光一闪,那剑就已经指着人头了。”
人群里有人高声问道:“莫不是你功力不够才看不清吧?”
那汉子脸上立刻上了层猪肝色:“看不清?看得清才有鬼!当时雨下得多大你知道么!那人简直……简直就像个鬼一样!”
有人戏谑道:“越说越离谱了,哪来的什么鬼,必是你当时吓破了胆,才把人当成了厉鬼。”
汉子脸上终于挂不住,怒喝了一声:“你知道个屁,被刺得可是聂云长老,试问当今武林中能伤得了他的有几个人?”
那人终于默然,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
那汉子说到激动处,猛然一拍酒桌,桌上酒水四溢,杯碗相碰,好不热闹。
“你道我当时看到了什么?”他忽而压低声音,变得神秘兮兮,人群也向他围拢过去。
“空亡剑!”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人群开始躁动不安。
“你别胡说,空亡剑是极凶之剑,早已经交由朽无寺净化,如今又怎么会无端出现!”一名长须道人说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在旁的一名长者抚了抚长袖道:“这剑几年前已经被一少年所获,那人名叫……好像叫叶清!”
叶清刚步入大堂,猛然间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不由地循声望去,却看到眼前乌泱泱地一大群武林中人围着一张桌子,你一言我一语讲得起劲。
“持剑之人必定乃不祥之人,此剑一处,江湖恐怕又要腥风血雨了。”
“上月江绝、陆鹫两位大侠就是无故遭袭,据说也是被空亡剑所伤!”
“这么一说,几日前佐月山庄少庄主似乎也被人暗剑所伤,恐怕也是……”
叶清抱剑倚在一旁,正听得津津有味,耳畔却忽然响起一声冷笑,扭头一看,却发现林子贤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斜睨着那些人,眼中俱是讥讽。
“想不到叶大侠却是这等武林败类,看来得要人人得而诛之。”
叶清转过身,正色道:“这话我三年前似乎听到过。”
林子贤表情一滞,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你倒是一点也不生气。”
叶清耸了耸肩:“反正我这名声臭了也不是一两天,倘若真要一个一个气过去,怕是早就活活气死了。”
林子贤点头:“早该让你气死,也省了我后来不少麻烦。”
叶清笑道:“那你的日子又要无聊了。”
林子贤正色道:“往常也就罢了,可最近无端多了很多空亡剑的谣传,你不觉得可疑?”
“那我更要远离这是非之地了,若我被认出来,岂不是平白给你添了麻烦。”
说罢他直起身子,又看了一眼喧闹无比的大堂,抬脚便走了出去。
林子贤看他走得潇洒自在,似乎那些人所说之事之人与他无半分关系。
“当今世上,大约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的人了。”他低声呢喃道。
酒馆的人来得快去的也快,不消一炷香的功夫,那群人已经各自散去,原本人满为患的大堂内显得空旷了起来。
林子贤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窗边的酒桌上竟坐了一个白衣人。
他只一个坐在那里默默地喝酒,并不盯着方才那些聚集在一起的人,只是微微侧头看着窗外濡湿的柳叶,沉静得和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仿佛在这繁华如斯的市井当中,他只想寻得片刻的宁静。
只是这样的片刻偏偏求而不得。
酒馆门口忽地传来一声轻斥,紧接着便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一队身着锦衣的人冲开人群,为首之人手持长剑,满脸怒容,见了那白衣人,不由分说便拔剑指了过去。
顿时剑光连片而起,霎时间便有五柄薄如蝉翼却寒光逼人的长剑齐刷刷对准了白衣人。
酒客中有人认出这五柄长剑的,顿时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苍松派门下十子,使的流云剑法是当今最负盛名的剑法,剑招行云流水却威力无穷,似万壑松涛,又如百曲清流,令人难以招架。
他们虽共称十子,但鲜少聚集在一起出现,今日竟一下来了五人,如此兴师动众可见一斑。
“臭小子!”为首的邱穆最为急躁,未等其他人出声便已经开口骂道:“偷了本门的剑,竟还有脸在此喝酒!”他长剑一递,剑未出,剑气已冲出,扫过桌面,桌上的杯盏竟随之颤动起来。
若是旁人见了这阵仗,必是已经骇得动弹不得。
白衣人只是转头,冷冷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剑,弃了盏,起身轻轻抚平身上的衣褶,拿起原本放在桌上的玉箫便朝门口走去。
“站住!”邱穆已经怒不可遏:“将本门的若虚长剑还来!”
白衣人并不回他,但清俊的眉间已经有了隐隐的不耐。
他很年轻,看上去刚及弱冠,可是他眼中却充满了沧桑与厌世,众人看了皆是暗暗惊异,这样苍老的表情竟会出现在这样一个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的脸上。
他看着邱穆,眼中满是讥讽:“什么大不了的剑,也值得我去偷。”
这一句激起千层浪,邱穆早已不耐,听了这话当下一声怒喝,剑势破空,直刺了过来。
那白衣人待到剑快刺到自己时方才出手,他手指轻弹,玉箫在手中如青绿的游龙出水,“当”的一记,剑已被弹离剑道,玉箫轻转了半个弧度,顺剑而发,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他转开步伐,一道横空,便封住了对手的剑势。
其余四人看得目瞪口呆,那白衣人的手飘忽不定,玉箫在他手中似剑,又似短匕,快如闪电,只看得见青绿翠影,却分不清虚实,邱穆只是疲于应付,找不到任何回击的机会,三招之内,已被白衣人占尽先机!
“小心!”忽有人叫道。
邱穆心神一颤,却只见玉箫如绿蛇般朝自己扑来,直刺要害,他下意识抬手一挡。
“不好!”电光火石之间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可是已经完了。
玉箫堪堪打在他的手上,那白衣人一记轻巧利落的回扣,邱穆只觉得自己手一麻,剑已经落到了白衣人的手中,一个翻转,剑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
几乎同时,正刺向他的其余四把剑在他身外三寸硬生生扼住了势头。
白衣人冷笑了一声,将剑丢还给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