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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恍然如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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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林子贤厌恶地皱起眉。
他平生,最讨厌的便是上门寻事之人。
当然,他更讨厌给他惹事的人。
尤其是自从有人称在聂云长老遇刺的当晚,看到空亡剑之后,更是有人隔三差五找上门来闹事。
于是他内心默默地给叶清记上了一笔账,决定将他的房钱涨上两成来泄愤。
也不知道是谁将叶清住在这里的消息透露出去的。
他冷冷地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阵中一个男人身上。
那人面容清俊,双目狭长,似笑非笑的看着酒馆,虽身着素袍,可袖口和衣襟却有暗纹,显然比其他苍松门的弟子高档了不少。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富家公子,名门之后。
但林子贤当然不会傻到真的这样认为。
这是苍松门下十子中第三人,沈岩。
这绝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光看与其同来的苍松弟子,就可知此人的号召力与先前来的邱
穆等人不可同日而语。
苍松门下十子,以前三子的实力最为强大,相对地,他们通常不轻易出现。
而他们出现,意味着苍松门出了大事。
而现在,第三人就堂而皇之地站在林子贤面前,气定神闲,四周弟子均低头恭顺,无一不屏气凝神。
仿佛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了不怒而威的气势。
林子贤皱眉:“沈岩,你该知道我这里的规矩。”
沈岩站在那里,并不答话,只是微微颔首,他身侧的一名弟子此时却踏前一步喊道:“只要交出叶清,我苍松派绝不与你为难。”
林子贤冷哼一声,仿佛听了一个笑话。
“哪怕是衙门上我这里提人,都要恭恭敬敬地进门,贵派如今这样大的阵仗,看起来是存心与林某过不去。”
他这话说得直接,一点情面都不留,如一块巨石直丢到水里,立即引起轩然大波。
周围的人群中开始出现骚动,愤怒和不甘的情绪开始蔓延。
“叶清伤我派弟子数人,连掌门都被其暗算,此恨不报,传出去我苍松派又有何面目在江湖上立足!”有人喝道。
林子贤只觉得一阵头疼。
从前天开始,这样大大小小的寻仇闹事已经多得数不胜数,多是说叶清的空亡剑伤了何门何派何人。
可是本尊现在正在不知哪里的地方逍遥自在,却偏偏苦了他三番五次为他挡枪,前天回来时还不等他诉苦,又迫不及待地跑去什么天游山。
叶清啊叶清,看此次你如何还我这个人情。
“叶清不在这里。”林子贤想归想,嘴上却是一点都不肯示弱,“如若你们不信,大可以来搜。”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在这样数十人的包围之下,他还能笑得这样轻松坦然。
“不过我希望从此刻开始,你们走得每一步可都要想清楚。”
“我这里的规矩,哪怕破坏了一条,定叫你们痛苦万分。”
话音甫落,早已经有人按耐不住,只听得一声长喝,十几条人影陡然从四面八方欺压过来,剑气连篇,剑浪汹涌,仿佛空山之中万壑松涛,连绵不绝。
沈岩的瞳孔骤然一缩。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剑光飞舞,以极快的速度聚拢、又似烟花一般四散开来,下一瞬,方才攻过去的人已经全都软到在地上,像是被狠狠击中了要害,在地上缩成一团,喉咙里发出
“咯咯”的声音,似乎十分痛苦。
林子贤依旧站在那里,寸步未移,手中有隐隐的微光。
沈岩知道,那是及其细小、薄如蝉翼的刀刃,林子贤将它藏在手掌中发出,例无虚发,中者心肝震动、身体失灵,动弹不得。
虽不致死,但这样一招,却是有着足够让人望而生畏的效果。
剩下的人果然踌躇不定,畏缩着不敢上前。
“用真气护住自己的百会、膻中、神阙,不必害怕。”沈岩淡淡地说了一句,他依旧站在原地,但手已经抚上自己的剑。
话一出口,原本四处散落的剑光又重新汇聚起来,剑光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墙,朝林子贤笼过来。
林子贤身形一摆,冷笑着喝道:“沈岩,你当真小看我。”
他手一扬,只见手中寒光乍现,格向剑光交接之处,那些剑气原本连成一道,已将所有可能的攻击全部封死。却只听得“当”地一声,剑气震荡,那剑网竟被硬生生格了开来。
那些苍松弟子立即回身撤剑,剑气激荡,震得虎口发麻,手臂酸痛无比。
林子贤身形已然荡在半空,剑阵在他脚下,他却似全不在意,施施然踏上房顶,却陡然转身冲下。
屋下之人还在受方才剑气反噬的影响,慌乱之间却忽闻空气中传来尖利地嚣叫。
一枚手指大小的刀刃已经朝眉间射来!
他们慌忙躲闪,却反而自乱阵脚。
刀刃飞驰,如雨一般细密,却又如飞鸟一般灵活,方向瞬息万变,声东击西,再严密的阵法,再默契的配合,在林子贤面前却这样不堪一击。
又一片剑光劈来,他翻身躲过,乘着剑势一片刀刃脱手而出。那刀刃似长了眼睛一般,穿过密集的剑雨,透过几乎难以察觉的缝隙,堪堪射中对方的胸口,那人只发出一声闷哼,立时倒了下去。
他甚至还没离开酒馆门口三步以上!
剑网已破,余下之人大多已经望而却步。
只需要再击倒那犹自站在中间的人,就可以将这波麻烦完全解决!
林子贤刀刃在手,冷光一闪,刀刃已流星赶月般朝沈岩射过去。
越听“夺”地一声,刀刃钉在一棵老树上。
右耳边风声萧萧,寒气逼人,一把银色的剑刃已经拨开纷乱的剑网,如一只迅猛的猎鹰,冲他直刺过来!
林子贤心猛地一提。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沈岩低沉的声音已经近在耳畔,甚至连他的气息都能清晰地感知到。
他本能地侧身躲开,银剑擦着脸颊刺过,一缕发丝如离枝的枯叶缓缓落下。
沈岩的剑,从来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又狠,又准。
直刺目标。
他站在林子贤的面前,依旧似笑非笑,可这一剑,已将他所有反击的可能全部封死。
“到底是我小看了你。”他轻叹了一声,这一句却说得极轻,轻得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
“你一向如此。”林子贤倔强地看着他,身体已经抵在了门板上,退无可退。
沈岩黝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紧紧地盯着林子贤,如同盯着一件渴望已久的事物。在他的身后,有人怒气冲冲地骂着,催促着林子贤交出叶清、说出叶清的下落,可是他却充耳不闻。
“你说得没错。”沈岩说道,“我当初,不应该放你。”
他的眼中忽然倾泻出压抑许久的懊悔和失落。
“如今这样,都是我咎由自取。”
林子贤厌恶地踹了他一脚:“你滚。”
日头当空,阳光洒在街道上,林子贤却感受不到半分暖意。‘
沈岩慢慢地,将手中的剑提起。
这个动作,林子贤曾经看过上千万遍,而如今,却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他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的眼睛似乎被银白的光芒刺得有些痛。
而他实在太清楚,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沈岩的剑从来不会失准,在他出剑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有机会还手。
他纵有千万种方法可以脱身,甚至可以压制住对方伺机反败为胜,可是面对沈岩,他却一种办法都想不出。
他的身体似乎僵住了。
耳边似乎传来了骚乱,似乎有什么人快步朝这里冲过来,可是他却无暇顾及。
寒气逼来,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轻斥。
一柄古朴墨黑的剑鞘,倏然横在自己面前。
“听说你们找我?”
叶清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么多人打一个?当今武林已经是这样的风气了?”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