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狼人杀》狐生九影

8、真实

　　赤身裸体僵立在简晴面前的樊宇欲哭无泪——我只是想出来拿件衣服而已，被你这么一吼，吓得都冻结反应了……

　　注意到简晴下移的视线，樊宇强迫自己动起来，退回浴室关上门，身子无力下蹲，手在浴室门上留下两道无形的痕——该死，忘了家里现在多了个人……连续两次被同一个人看光，还都是因为自己的疏忽，真是……

　　浴室门中间是块磨砂玻璃，所以简晴看清了樊宇的手下移的全过程，已经能想象樊宇惨兮兮地蹲在门口的样子了，有点想笑……

　　“忘拿衣服了？”她问。
　　樊宇狠狠地咬了下唇：“抱歉。”

　　“要我帮你拿么？”
　　“不……”樊宇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的“好意”，“你先回房，我穿好衣服来找你。”
　　“好。”简晴说着，转过身，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对了，你家有烧水壶么？”
　　“你想喝热水？”樊宇问着，迟疑了一下，“等我出来，我帮你烧。”
　　“用锅烧？”
　　“嗯……”
　　“你真是……”简晴已经无力评价了，“你还是让我包养你吧……”
　　“回房啊你！”

　　樊宇蹲在浴室里等了一会儿，冻得瑟瑟发抖，听到简晴关门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起身拉开浴室门，冲向自己的房间。

　　一段时间后，穿好衣服的他进了厨房。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拿着一个有些破旧的热水瓶，敲响了简晴的房门。

　　简晴打开门，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见他面无表情地和她擦肩而过，把热水瓶放到书桌上，然后拿起一个干净的马克杯，往里面倒了点热水：“刚烧好，有点烫，等会儿再喝。”
　　“好。”简晴乖乖点头。

　　樊宇的头发还没干，落下来的水染湿了单薄的衬衫，紧贴在身上，光滑细腻的皮肤若隐若现。
　　他站得那么直，倒水的动作那么优雅，然而——手在微微发颤。

　　不是因为热水瓶太重，也不是因为在意刚才的事。

　　简晴耐心地等他帮自己倒完水，然后淡淡地开口：“你今天一整天都不在状态，需要脉动么？”
　　说的是句玩笑话，可简晴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

　　樊倩死后，樊宇的一切都乱了套——就连简晴这个只跟他相处了半天不到的人都能轻而易举地看出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拉住她，说要跟她谈谈，她说等一下，想买点吃的，他听完微微一怔——才意识到已经中午了，才意识到中午是要吃午饭的，可他没胃口。

　　谈话的最后，他不顾一切地邀请简晴和自己同居，甚至连“我只要你”这种话都说出了口——完全没考虑到性别问题。

　　开车的时候踩错刹车和油门，坐在沙发上会睡着，洗澡忘拿衣服……
　　——樊宇整个人都乱了。

　　“你该好好休息下了，学长。”

　　听完简晴的话，樊宇久久没有言语。

　　他下身只穿了条蓝白条纹的四角内裤，露出修长的双腿，上身的衬衫一共只扣了两颗扣子，居然全扣岔了。

　　“樊宇，睡吧。”简晴再次开口，“今天什么都别想了，睡吧。”

　　和简晴一样，樊宇也在压抑和掩饰自己的痛苦。
　　不同的是，简晴痛在腹部，樊宇痛在心里。简晴只痛了几分钟，樊宇痛了整整一天。

　　整整一天……硬撑了整整一天，樊宇终于还是一步步地走向了崩溃。
　　——为什么死的偏偏是樊倩！为什么不是他？！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想替樊倩去死！

　　樊宇缓缓蹲下身，跪在地上，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
　　想要嘶喊，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胸口闷痛到极点，却哭不出来。

　　他弯下腰，额头抵在地上，身子微微发颤。

　　简晴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收回视线，无声地叹了口气——那个瞬间，心里仿佛有面无形的墙被打破了，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却也越来越真实……
　　是的，真实——进入这个狼人杀世界后，她还是第一次那么确切地感受到真实。

　　原来，樊倩真的死了啊……
　　你看，有人因为她的死，那么痛苦呢……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这个世界里的人是真实的，生命是真实，她是真实的，樊宇也是真实的……

　　见鬼，她是真的“穿越”了——从一个真实的世界，穿越到了另一个真实的世界。
　　接下来会怎样？她还回不回得去？
　　——前方等待她的，只有未知。

　　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十点了。简晴又叹了口气后，终是忍不住起身走到樊宇身边，蹲下，拍了拍他的背：“别这样……回房躺床上，把头蒙在被子里大哭一场，会好受很多。”

　　樊宇又维持了一会儿这个动作，忽然直起身，一把抱住身边的简晴！
　　简晴：“？？？”

　　“你包养我吧……”沙哑的嗓音，压抑着深邃的悲伤，出口的话却让简晴一脸呆滞。
　　她听到了什么？包养？他愿意被她包养？！

　　卧槽，我只是说着玩的啊……虽然现在的我完全有能力包养你，但是，但是……
　　总之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啊！

　　简晴有些尴尬，想要推开樊宇，却又不忍心。
　　很久以前，她也想过，将来要当个女强人，包养个小白脸，过上既自由又滋润的美好生活，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对自己兴趣爱好的探索和充实，现在的她安于自给自足，不被任何人牵绊的生活，觉得这才是她一直在追求的幸福。

　　说要包养樊宇，只是出于对他家庭环境的同情——是一句半安慰半玩笑的话。
　　简晴说的时候很认真，只是因为她知道樊宇不会愿意——没有人会愿意被一个还在读大学的人包养。

　　可现在，不知道樊宇哪里出了问题，居然说愿意？！

　　简晴抿了下唇，试图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喂喂，你还记得我是狼人么？我可是杀死樊倩的最大嫌疑人，你确定要让我包养？”

　　樊宇没有回应，他紧紧抱住简晴的身体，心跳剧烈的搏动透过皮肤，清晰地传达给她。

　　那一刻，简晴忽然回想起了曾经在某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渴望性|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