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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回 小沙弥急问前尘事 孤木不生林化秋莲 ...

  •   烟霞岭西,龙井山南,中云壑嶙峋陡峭,溪流曲折九转,附近龙溪村人谓之九溪十八涧。

      山溪起源于杨梅坞,水光澄澈,树木多枫、松、茶树,均苁蓉蔚秀。

      山间有一土道迤逦盘旋而上,中途或遇溪水阻拦,便简单搭一块较平整的石板越溪而过,一路穿苍莽山林,终于蜿蜒通到山中一古刹前,此刹名作“李岩寺”。

      寺四周皆被林木环绕,隐在一派盎然绿意之中,少有香客至。只春秋两季,偶有山下龙溪村中的妇女上山采野茶时,顺道给寺里菩萨来烧柱香,故而此寺不比附近灵隐名刹,寺内灰墙旧瓦,院落小巧,现今唯余一个隐居在内的老和尚带着一个小沙弥居在寺中。

      这小沙弥本是孤儿,十来年前被寺里了空和尚捡回来养大,取了法号名唤“圆慧”。

      这日正是八月末九月初,艳阳高照,暑热未散,清亮溪水倒映满山苍翠,带来几分凉意,倒不觉炎热。

      圆慧早早砍完柴,背着新柴回寺,路遇一条潺潺溪流,故意不走石板桥,反而踩着水花从溪水一路淌过,蹦蹦跳跳,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心情颇好。

      无奈水中鹅卵石滑,圆慧脚下一个不稳,竟趔趄栽坐在水中,惊得小鱼、小虾四处乱窜,好在溪水浅、天气热,即使湿了僧袍也不觉冷。

      圆慧打小在山里跑惯,摔也摔习惯了,这一跌也不甚在意,撑在身后的手本想就着清水,顺便抹把脸。

      然,抬起手时,但见掌心沾染一片血红,初时吓了一跳,尚以为自己划破手掌,转瞬却又心中纳罕,你说手破了我怎不觉疼痛?

      这般想着,另一只手一抹掌心,果然掌上光洁,并不曾有伤。

      疑惑间,突地,眼角余光瞅到不远处的溪水中含有一缕血色正如墨般徐徐匀散,似恍悟到什么,忙顺着不断在水中变浅的血丝源头望去,果见不远处竟有一白色人影倒在溪水中!

      “施主!”

      圆慧叫了一声,叫他不应答,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小跑过去,看那人竟四仰八叉地倒躺在水里,蹲下双手使劲将那人正面翻过来,发现他脸上满是血污,胡须和几缕头发缠成一团,看不清面貌。犹豫片刻,方小心翼翼地探出一根手指试探他鼻尖,感受到传递来的微弱呼吸。

      圆慧立即松了口气。

      仔细打量发现他额上和肩头、腰腹、小腿几处血红最深,此刻往外潺潺淌着红艳艳的血,圆慧咬牙卯足了劲从僧袍撕下几条细布条,他虽不甚懂医术,也知先要止血,暂且粗粗包扎一番施为后,摇了摇这人另一边完好的肩膀,唤道:“施主!施主!施主你醒醒呀!”

      叫了数声那人仍是无知无觉,圆慧想师父曾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跑到岸边把背上的柴放下,疾步跑回来,双手穿过他腋下,拉拽住他手臂,明知那人深陷昏迷,仍一面把他拖到岸边,一面自语嘟哝道:“施主——!得罪了!溪水凉,小僧先把你搬到岸边,这就去找师父来救您,您忍一忍啊!”

      好容易将人拽到岸边,弯腰连连喘了几口气,想了想,蹲下身把那捆柴放到此人身畔,心道:便是这位施主一时醒了,见这捆柴定知附近有人,多半不会乱走了!

      圆慧起身,双手合十朝地上的人一鞠躬,口中念道:“施主,小僧快去快回,您万万坚持住呀!”说完也不像往常那般句末惯念一句佛号,随山间土道疾跑回寺中,远远看见到大门,便气喘呼呼,高声朝寺内招手道:“师父!师父!师父快随我救人去!”

      了空禅师在大殿内的木雕观音像底下照例念经,听到寺外圆慧的呼唤声,停下敲木鱼的手,不禁头一偏,心思这九溪十八涧虽景色幽丽,但在杭州附近并不出名,鲜有人来,救什么人去?

      这了空禅师已愈古稀之年,但少年时曾在少林寺修行过一阵,学得几手武艺,身子倒还算硬朗,正思忖间,那小弟子圆慧已疾步奔进来,扶着门框急喘,待得喘顺了气,见师父还坐在蒲团上,急急上前拉他衣袖往外拽,一面且道:“师父,您快随我来,外面溪间倒了个人,浑身流了好多血!”

      一听圆慧如此说,了空禅师再也多想,不顾念到一半的经,撒手扔下木鱼,迅速起身,一面随他往前走,一面询问道:“哦?还有这等事?快走!快走!”

      圆慧答道:“我,我也不知,砍柴回来就见溪里倒了个人,流了许多血,好在还有气!我只能把他先搬到岸边,就回来找师父您了。”

      了空听罢,略微颔首,一路默然疾奔,未几已和圆慧重新回到溪边,果见一白衣人仍旧昏迷在地,由圆慧在旁搀扶,了空弯腰一迳将此人背到背上,回寺里,将他安顿在小院中的一间厢房床上,即冲圆慧吩咐:“快去烧水,再去把药箱拿来。”

      圆慧应了声,匆匆去了。

      了空在院中井里打了盆清水进屋,沁湿面巾,先将此人满是污血的面孔小心擦净,只是那缠成一团的须发实在碍事。

      了空眉头搅成一团,解了半晌仍是纠缠成一团,见解不开,不得已撒下手,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性命为先,老僧也是迫不得已,暂且得罪了!”说罢,起身去到院中正屋,从自己房内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子和剃刀,回到厢房中将这无知无觉的人那缠成一团的须发剪去,待胡须剃净,才发现这人年纪似乎不大,且见皮肤细腻白嫩浑如女子,五官清美俊秀,一身素白衣袍虽已脏破,但质地面料极好,盖非常人也。

      又见此人额头乃一碰撞伤,身上几处则似刀剑伤。了空不由蹙眉,想此人身份非凡,若救得他,多半会沾染事端,只是心下思量:“毕竟一条人命。”

      终是叹了口气,自顾自念叨一句“阿弥陀佛”,等圆慧拿来药箱、热水、一套干净的亵衣,师徒二人协力给他换上,简单上好药,写了一张药方,叫圆慧去山下抓药。

      三日后。

      圆慧端来熬好的药,一进门就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凤目,微微一愣,转瞬一喜,快步走到床边朝坐在床上,靠着床柜的人喜道:“施主您总算醒了。”

      那人却不语,只是愣愣地看着圆慧,微微蹙起烟笼似的修眉,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呃。”圆慧见状,不免尴尬,一手端着土陶碗,一手摸摸光洁的脑袋,在床边坐下,看他视线从自己身上转移,满目带着疑惑神色,打量四周,便解释道:“施主。此处是九溪十八涧的李岩寺,是小僧见您倒在溪水里,和师父将您救了回来。”

      那人听了,微微点头,低下头半敛起明眸,忽地又抬起头,许因长时间不曾说话,嗓音略显沙哑,明知故问道:“你是和尚?”

      “呃......自然啦。”圆慧再次伸手摸摸头,想难道自己看上去很不像和尚吗?

      那人眉梢一挑,更加古怪地问道:“你是和尚,为何救贫道?”

      贫道?

      圆慧微愣,上下看了他一眼,回忆起初见时他一身打扮,自己虽长这么大,鲜少下山,但此人的穿着哪里像杭州城里道观里的道士?

      但不好如此质疑,仍是严谨答:“师父常说佛道有别,但万法归一,最终均是殊途同归,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咳,道长您也是人啊,如何不救?”

      那人低垂着头颅,沉默不语。

      圆慧见他不说话,弄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么,只好哈哈一笑掩饰尴尬,察觉到手上碗壁微凉,把药碗递上前催促道:“先不说这些,道长您先把药喝了吧。”

      好在这人倒配合,只注视陶碗片刻,便接了过去,抱着碗乖乖喝下。

      须臾。

      圆慧接过递来的空碗,随手搁置到床柜上,朝道士合十询问道:“小僧法号名唤圆慧,不知道长您怎么称呼?”

      那人不语,反倒盯着圆慧看了半晌,也不知他究竟什么意思。

      圆慧尚年轻,少见过如此俊逸人物,不禁被他火辣辣地目光盯得耳根一红。忽见他收回目光,不知为何心中竟又生出些失望来,此人双目空洞地凝望前方墙壁,缓慢地摇头,语气淡淡,迟疑一下,道:“贫道……不记得了。”

      “什么?不记得了?”

      那人语气淡淡的,以一种不以为意的语气说着惊骇的话。可圆慧身为外人,却几乎跳将起来,惊愕道:“道长您莫要哄小僧玩,道长……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他波澜不惊地点头,圆慧实在坐不住了,跳起来,看他头上缠着的纱布,心道:道长莫不是伤着了脑袋?这可麻烦了!

      在床前来回踱步几趟,连连深吸几口气,待得冷静下来,重新坐回床边,耐心询问道:“那……道长,可记得您之前在何地修行?或是有何家人没有?”

      见他摇头,圆慧十分无奈,忽地灵光一闪,想起什么,俯身从他枕下摸出一块婴孩手掌大小的墨黑玉牌,放到他掌心,提醒道:“对了!道长,小僧之前给您换干净衣服时,见您中衣上有个锦囊,那锦囊沾了血,小僧拿去洗了。不过锦囊里装着这块玉牌,小僧想这玉牌您贴身带着,怕是贵重之物,所以暂且放在您枕下。道长您看看这个,可曾想起了什么不曾?”

      那人低头看着掌中的玉牌似在出神,看了一阵,抬起头来仍是一脸迷茫之色。

      圆慧急了,指着玉牌上的字迹,急道:“这……怎生是好?是了!道长您再仔细看看,您看!这玉牌上镌了个“林”字,您是不是姓林?或是您名字里带了个“林”字?您要不然往林字上面儿想想?可有些印象没有?”

      道人顺着圆慧手指的地方看去,看了两眼,脑海中一片空白,再深想一下“林”字,脑中只觉隐隐作痛,自己也说不分明,心中升腾起一股不耐烦之感,于是不欲再去多想,随手将玉牌搁下,冷冷道:“想不起来了。”

      圆慧浓眉搅成一团,撑着下巴,喃喃道:“这可不好办了!”一拍掌,问道:“是了,道长您可记得您从哪里来的?”

      意外的,道人竟点头说“记得”!

      圆慧大喜,自以为这便好找了,只要循着路问去,总有见过道长的!

      然而下一刻,当道人说出字句时,圆慧不径大张开嘴,下巴几乎掉到地上,偏偏道人俊美的面庞上十分认真,他仍用淡淡地语气,简洁道:“贫道从天上来。”

      “哈——?天上?”

      圆慧嘴角抽搐不止,暗道:这人脑子恐怕真的坏了。

      随口问:“道长你莫不是神仙?”

      道人竟无半分迟疑地点头。

      圆慧见得,侧过身指向外面土地上一块扁平的黑黢黢大石,问:“道长既是神仙,可会点石成金的法术?”道人诚实答:“不会。”圆慧又问:“那道长可会御风降雨的法术?”道人答:“不会。”圆慧撇撇嘴,压根不信,向他质疑道:“道长都不会,那算哪门子神仙?”道人一对修眉上挑,看了圆慧一眼,严肃道:“这些贫道以前都会,只是现在不会了。”圆慧立即追问:“为何现在不会?”

      道人语气十分理所当然地答道:“因为贫道失忆了。”

      圆慧嘴角再次抽搐数下,断定这人不是在诳他玩,就是脑子真的出问题了!

      本欲不再理他,想要转身离开,只是跨过门槛时,忽地又心生不忍,回首见他一人孤零零坐在床上,又开始目光空洞地望着墙壁,一脸迷茫的出神。

      叹息一声,立时就软和下来,向他道:“道长您自己先休息吧,师父会些医术,此刻下山抓药去了。等师父回来让他给您瞧瞧,道长您别急,您伤了头,一时想不起从前的事也是有的,说不得过两天您自然而然就想起来了。阿弥陀佛,小僧就在院里,您需要什么就叫小僧一声。”

      道人淡淡点头,轻微“嗯”地一声应下,继续朝微黄的墙壁发呆。

      这般过了三、四日,叶染秋意,彷佛一夜之间,山覆黄红二色,一场淋漓秋雨缠绵整整一日,雨意仍是不肯止歇。

      了空禅师打着油纸伞,枯瘦的手稳稳端一木盘,盘上放着一碗药和两个棋钵,因两手不空,遂侧身用肩顶开门,便有一股凉凉秋风侵骨,随风口看去,一白衣青年身似修竹挺拔地立在窗前,目光从屋檐滴落的涔涔雨帘穿过,直直凝望向雨打缸中垂垂欲败的莲花,静默无言。

      见他看得出神,跨门槛时,不免出声提醒道:“施主伤还未愈,把窗户关上吧,小心着凉。”

      “不要。”

      这人倒是意外的孩子气,倔强道:“屋里闷。”

      “诶?”了空禅师摇头微微一笑,进了屋,将手上东西稳稳当当地放到桌上,回身掩上门,也走到窗前,站在木莲身旁,同观缸中被豆大的雨点打得发颤的残莲,问:“施主还是不曾记起什么?”

      见他一如既往的摇头,了空禅师不得已念起佛号:“阿弥陀佛,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看他换上之前救他时所穿的那件素白长袍,一头倾长的墨发随意瀑悬在背后,时而秋风吹进,掀得他衣袂、长发飘扬,倒像是飘飘欲飞的仙,不似在人间。

      蹙了蹙白眉,见他这状态,心中略有些不安,思忖一番,提议道:“万物万事皆缘法,施主不若自己先取个称呼,日后方好相称。听圆慧说您的玉牌上有个林字,姑且就先姓林吧?林……林……?”沉吟片刻,“渐而复生为蘖,蘖者,上薛下木,喻新生也。施主虽一时忘却前尘往事,然,道阻且长,行则将至。不如叫作“林蘖”如何?”

      那人似不满意,快速回绝道:“贫道只是失忆,还未死呢!”

      了空禅师倒一点不怒,只轻声发出一笑,似取名上了瘾,眼见秋雨终将缸中莲瓣打得零散,一瓣瓣跌落进深绿的水中沉浮不定,转头望向墙角一丛未开花的灌木,独在雨中凌凌孑立,心中有了主意儿,建议道:“唔……夏莲已凋,论及秋景,当属霜侵犹艳的拒霜芙蓉,不若以别名“木莲”二字作称?所谓孤木不成林,连木方可;又云:扶渠之实也。莲之味甘,微涩,禀清芳之气,归脾、肾、心经,可养心安神,补脾益肾。施主以为如何?”

      “木莲?”

      他念了一遍,倒不在意称呼,好在这二字听来不像之前彷佛咒他死的,便同意道:“老和尚随意就好。”

      了空禅师见他应下,手一合十,称意笑道:“善哉善哉。木施主,您该吃药了。”

      木莲听闻,挑挑眉,转头看向了空禅师端至面前的陶碗,总觉得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讽刺他!

      而了空只是冲他微微一笑。

      木莲虽失却记忆,可自醒来便生出一股对佛家不友善来,只是人家救了他,再不友善也不好发作。只得当作看不见了空可恶的笑容,接过碗,忍下药中苦涩,仰头饮尽。

      风声愈紧,裹挟自北南下的寒气,吹得枝叶“沙沙”响个不听。

      了空老和尚眯了眯眼,望向窗外吹得猎猎作舞的枝叶,阖上窗隔绝外景,见木莲一双凤目微瞪,于是假意咳嗽一声:“咳咳!老衲年老体衰,经不得风,木施主全当体谅体谅老衲吧。”踱步到桌边,摆开带来的棋盘,抬头笑道:“不如木施主陪老衲下盘棋打发时间如何?”

      两个圆钵中黑白分明,斜着相望。

      木莲闲来无事可做,在了空的对面坐下,自谦道:“贫道棋艺不精。”

      “呵呵。无妨,老衲素有“臭棋篓子”的诨号。”

      未过半柱香,木莲指拈黑子,正欲落下,了空和尚见了,忙急眉赤眼猛地双手罩住棋盘,再次反悔道:“等等!等等!老衲再想想,再想想!”

      木莲无奈收回手,执子击桌,懒懒支着颌,对着门框发神,慢悠悠地道:“老和尚,你已经想了一盏茶的功夫了。”

      了空不径瞪了面前这人一眼,心道:“说好的棋艺不精呢?”注目向棋盘上白子稀落,已成溃败之势,黑子却连接如龙,气势磅礴,心有不甘,只是左看左一条死路,右看右一道绝境,登时心如死灰,一推棋盘,打散棋子,叹道:“罢了,罢了,老衲输了。”

      木莲幽幽一叹,将被了空和尚推得稀乱的棋子一粒粒捡回棋钵,随口问:“再来一盘?”

      了空禅师任是好气性,也不禁白眉抖动,看向原本周身清冷气质,本是翩翩如仙的人,此刻却转变为慵懒,活像只狐狸,气道:“木施主,你欺负老衲不精于棋艺,很开心?”

      一直面无表情,一脸冷漠的木莲往常均是心如死潭,难得此刻倒找着些乐趣,薄唇微勾,犹如冥冥黑夜中优昙盛绽,懒洋洋地笑道:“很,开,心!”

      这世上怎会有性格如此恶劣之人?

      一时,了空禅师颇后悔好巧不巧怎救了这人?复想起他身上的刀剑伤来,不径了悟,无怪乎这人会被人捅刀子!但凭这恶劣性格,说不得身上挨得那几个窟窿还真不冤!

      木莲一双明如灿星的凤目,好似看透了空心中所想,提醒道:“老和尚你破戒了!”

      你好意思说?

      了空自袖中摸出一串佛珠,心中黙念起心经。

      好在圆慧及时来打破沉默,敲响门,及至进屋来,发现木莲懒懒斜坐在凳上,一人执黑白双子,在自己玩棋;而他师父,则坐在对面阖目数着佛珠,双唇快速翕动,竟在念心经。

      见此场景,心中大感古怪,这一道一佛难不成吵架了?但直觉不问为好,只得当作未见,提醒道:“师父、道长,吃饭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回 小沙弥急问前尘事 孤木不生林化秋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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