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将军驯养手册》一枚青梨

17、做出抉择

　　白一心眼见着就要落地，盛梓铭忽然紧紧揽住了她。拥挤的人群撞到了他，白一心赶忙抱住了他的脖子。

　　可是人群拥挤地太厉害，几乎是要将两人给撞倒。盛梓铭其实完全可以抱着白一心离开，可是见她这般慌乱地紧紧抱着他，忽然起了坏心。

　　他故意随着人群晃了晃身子，果然见她更加慌乱了起来。她凑到他的耳边焦急道：“我......我快站不稳了。”

　　“抱紧我便好。”大将军简短了地说了一句。

　　白一心只好紧紧抱着他。大将军拉过自己的衣袍将她遮挡得严严实实。待得人潮离去，也没有提醒她该松手了。

　　白一心抱了许久，觉得耳边纷乱的脚步声渐渐稀疏了。她忍不住小声问道：“还挤吗？”

　　“挤。”

　　她只好埋着头静静等待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又问：“人都走了吗？”

　　“没有。”

　　白一心等了半晌，心下有些焦急。这人再多，也不至于要走这么久。她腿都要站麻了。终于，她憋不出探出了头来，只见四周行人寥寥。方才那些拥挤的人群早就散去了。

　　她瞪着大将军，嘟嚷道：“你骗我！”

　　“没有。”

　　“这哪儿有人在挤？”

　　盛梓铭低头瞧着她，嘴角牵起了一丝笑意：“你不是在挤么？”

　　白一心顿时气结，却又拿他无可奈何。便吹胡子瞪眼地背着手径直往前走，大将军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走着走着，白一心其实已经不生气了，便四下张望着看热闹。身后盛梓铭离开了一会儿她也没有察觉。

　　走到桥边，大将军忽然绕到她身前，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灯笼来。那灯笼是纸扎的蝴蝶形状，颜色都很艳俗。但白一心瞧见每个女子手中都有一个，便犹疑着要不要接过来。

　　“一心，你可知道我们京城里有个风俗。倘若一双男女将自己的名字写在朱红色的纸上，再放进这样的灯笼里燃尽。那么这两个人无论生死都要纠缠在一起。”

　　白一心没想到堂堂大将军竟然会这么幼稚，这样的话也会相信。可手还是不由自主接了那花灯。

　　盛梓铭又从袖中取出了一早准备好的两张纸，上面赫然写着她们俩的名字。他将写着她名字的那
　　一张纸递给了白一心。

　　她识字不多，可是自己的名字却是认得的。盛梓铭的字孔武有力，一笔一划写得很是认真。白一心看着那张纸，又瞧了瞧手里的灯笼，小声道：“真的......真的要烧掉吗？”

　　“你不想和我白头偕老吗？”

　　白一心咬了咬唇，忽然鼓起勇气道：“其实......其实我没有想过。”

　　盛梓铭原本已经伸手靠近那灯笼，听到这句话又顿住了。他抬头看着她，周围行人如织，时不时有比肩的男女双双走过，在桥上燃了两人的名字。

　　那纸是特制的，一烧起来便有淡淡的幽香弥散在空气中，那香气也是甜丝丝的，如同蜜糖一般。
　　“没有想过？从临羡镇到这里一路上这么久，你却说你没有想过？！”

　　白一心的目光移向了桥下粼粼的波光，那波光倒映在她的眼中，像是有星子闪烁。她不是没想过，是不敢想。

　　倘若她真是那等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或许对于天上掉下馅饼的事情不会有所疑虑。可是她毕竟跑了这么多年的江湖，很多事情即使不说心里也明白。她若是真进了大将军府，下场不会比那个花魁娘子好多少。

　　白一心撒了这么多谎，可是对着大将军这一双眼睛，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低声道：“我没有想过和你一起白头偕老，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我......我并未对你动心。”

　　说出这句话，白一心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此前她迫于他的威势，一直虚与委蛇，生怕大将军会恼羞成怒剁了她。毕竟以大将军的脾性，怕是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相处久了，白一心觉得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于是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今日他看起来心情也不错。而这一刻又是一个关键的时刻，倘若她真的和他一起燃尽两人的姓名，只怕再一走了之，才是不负责任又太过狠心。

　　倒不如此刻说清楚，避免当断不乱反受其乱。

　　白一心抬眼看着盛梓铭，他忽然蹙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了一丝危险的光：“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苦......苦衷？”白一心连忙指天顿地道，“这是我的真心话。其实我和师兄约好了在潍城碰头，如今失散了。我怕时间久了，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师兄？”盛梓铭眯起了眼睛，“你跟你师兄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让白一心觉得一头雾水，她跟师兄不是就是师兄妹的关系。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七岁的时候我师父捡到我。但是师父经常出外招摇——讨生活，所以基本是师兄将我照顾到大的。我们俩是不能失散呢。”

　　“可是你总归要嫁人，要有个归宿。倘若你之前没有想过，今日可以开始想了。”

　　“可是——可是我已经认真想过了。”

　　盛梓铭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拽着她离开了那座桥。白一心这才慌乱了起来，生怕大将军恼羞成怒，找个地方将她杀了灭口。

　　可是她那点力气根本拗不过他，硬生生就被拖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如今月黑风高，周围又没什么人。白一心没少处在这种环境之中，她都不曾怕过。

　　她不怕鬼神，也以为自己无所畏惧。可是事到临头，才发现人比鬼神可怕多了。尤其是现在神情很不妙的大将军。

　　“你确信自己认真想过了？”盛梓铭凑近了她，缓缓捏住了她的下巴，“一心，倘若你今日选择放弃，你可知你放弃的是什么？”

　　“我......我就是放弃不属于我的东西。”白一心小心翼翼回答道。

　　“是么？一生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高高在上的地位，还有我特意从宫中请回来的御厨。这些你都毫不在意？”

　　前面两个，白一心能勉强告诉自己，命都没了，要那些做什么。可是听到他说宫中请来的御厨，她的心顿时剧烈动摇了起来。

　　犹记得上一次跟师兄去吃东坡肉的时候，她还一边吃一边叫嚷着：“太好吃了，命都能给东坡肉了！”

　　觉察到白一心的动摇，盛梓铭凑近了白一心：“还有，你不是说自己喜欢相貌好的男子。你觉得我如何？”

　　白一心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睡在大将军旁边的时候说梦话，不小心把自己心声给说了出来。她偶尔夜里对着他流口水的时候，都是确认了他已经睡着了。

　　要知道她这几日浑浑噩噩地虚度时光，其实内心深处也是想要见他最后一面。毕竟这等人间绝色，能有那么一段情缘，也算是她这样的人此生难求的缘分。

　　可是大将军就这么直白地说了，白一心涨红了脸，撇过眼睛：“我才没那么肤浅，我喜欢成熟稳重可靠儒雅俊秀的男子。最好不会武功，免得以后欺负我的时候，我还不了手。”

　　“我何时欺负过你？”

　　“刚见面的时候，还有我上药的时候，还有行军路上，在温泉之中。还有现在——”

　　盛梓铭沉吟了片刻，缓缓松了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来你担心这个，我初见你时确实给你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也难怪你这般畏惧我。别说是你，就是军中的将士见了我，也都大气也不敢出。可是一心，我喜欢你也是真心的。”

　　白一心羞红了脸，按捺住心头的喜悦。她长这么大，还没有男子如此直白地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尤其还是眼前这个被称为黎国战神的男子。

　　“倘若你还是顾虑重重，那么，我给你时间考虑。三日后，你给我答复。”盛梓铭说着将写着白一心名字的纸取过来握在了手中，“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白一心点了点头，心情半是沉重半是欣喜。这种滋味就像是喝莲子汤，又甜又苦的。

　　身后，盛梓铭站在阴影之中。手中握着那两张写着他们姓名的纸，思忖了片刻，便将那两张纸投入了火中。看着那两张纸烧成了灰烬。

　　他方才是给了她考虑的时间。如果她心甘情愿跟他，那么他便让她风光大嫁。如若她执意要走.......那就捆回府里关着......

　　这桩事儿对他来说，并不是个难解的问题。只是他还是希望她是心甘情愿的。

　　白一心根本没有意识到大将军的险恶用心。也许是被甜蜜冲昏了头脑，让她忘记了大将军最初是多么厚颜无耻的一个人。

　　她哼着小曲儿回了客栈，今晚吃了不少小吃，肚子饱饱的。于是睡着了觉也还做着美梦。

　　梦了一会儿，忽然白一心感觉到自己轻飘飘的，不知道去向了何处。她身上仿佛压了很重的东西，她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白一心顿时惊得满头大汗，师父说过，这种情况叫做鬼压床。虽然她不信鬼神，可是头一遭碰到，不免有些慌乱。急忙默念起了《金刚经》。

　　念了两句忽然发现自己念错了，应该念一念《道德经》。可是临时改了显得自己不够诚心，不改，又显得自己欺师灭祖。

　　经过两难的抉择，白一心将两本经混着念了起来。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虚无缥缈又空灵诡异的声音：“我.......我死的好冤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