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之旅》风沐雨淋

33、鬼屋

　　高其屿约陈楠见个面，他没有说原因。“张承朗。”陈楠放下手机，现在，她已经很熟练地使用手机，也会及时回复信息。“今天又在开会吗？辛苦你了。”她抬头，对上张承朗的视线。如果可以，她想一辈子看着他的眼睛。

　　陈楠从以前就说过，张承朗的眼睛很漂亮。漆黑的瞳孔，深棕色的眼珠，睫毛翘翘的，即使闭着眼睛也很漂亮。张承朗随口应了一声：“对，有开会。”

　　“是为了新建游乐园的事，你又段时间要忙了吧。”陈楠抱住张承朗的身体，他的胸膛很温暖，一旦靠上之后就像是介不掉的瘾，会一直想被他拥抱。张承朗当然不会对陈楠吝啬自己的拥抱，就在她靠上来时，他已经张开双臂将她拥到怀里。

　　“你身上有香水味的味道。好特别。”陈楠闻到了，张承朗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很好闻。”

　　“还是你更好闻。”张承朗的脸凑到陈楠的颈肩，“想问你一件事，有心理准备见我爸妈吗？”

　　陈楠摇了摇头：“我不够优秀，我怕叔叔阿姨会——”她的头，被张承朗的手掌温和的摸了摸，似乎是要让她安心。

　　“你是我选的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为什么是我？”

　　“因为眼睛。”张承朗捧起陈楠的脸，两人的目光对视在一起。彼此的眼中出现了对方，“当你认真的看着我时，我能感到你偷走了我的心。我能感到你的心，在向着我。”下一秒，他吻住陈楠。

　　陈楠能感到自己的心跳总是因为被张承朗亲吻而加速跳动，可内心的不安究竟是从何而来，为什么隐约地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是因为那个人吗——

　　高其屿约陈楠见面的时间不在营业时间内，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就连店员应思聪和丁夏初也不在店里。他说中午休息，把那两个人赶了出去。说话间，高其屿一脸困扰的样子，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陈楠自己知道的事。

　　“你车学得怎么样了。”高其屿知道陈楠在考驾照。可陈楠看得出，如果只是聊些普通的事，高其屿不会像现在这样坐立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吗？”陈楠问。她发现了，自己会看其他人的脸猜心事，又或者说，高其屿脸上的表情很好猜，一看就能猜出他在想什么。“不会无缘无故约我出来见面吧。之前，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想见到我。”

　　高其屿像是被说中了，脸上闪过一丝不是滋味的表情：“没有的事。我这里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他的手放在桌下，不停地捏着厨师帽。直到把帽子捏得皱了他才站起来说，“你饿不饿，我给你做吃的。”

　　“高其屿，有什么事，你不能跟我直说吗？”

　　“我不想让你以为我是一个八卦的人，可是我昨天开车时，看到张承朗跟一个女的在街边亲吻。”高其屿憋得涨红了脸，仿佛是说了一件很不得了的大事件，而他则是事件的见证人。“我不想被我误会成是一个爱挑拨离间的人，可我亲眼看到。要是我说谎，就让我的店——”

　　高其屿还在说话的嘴被陈楠的手掌拦住：“别说。”高其屿的那些话，足够让陈楠听懂是什么事。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在说张承朗可能在外面有了其他的女人——“就当我没听到。”

　　“你要自欺欺人？”高其屿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认识的陈楠，也是，自从陈楠遇到张承朗之后，她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可不管她怎么变，高其屿自认为喜欢她的心从没有变过。“不是我不看好你们，我也想祝福你们，可你们两个人——”这句话，高其屿憋了很久一直没有讲出来，“明明门不当户不对。”

　　陈楠知道，自己跟张承朗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人。也不会奇怪顾川会说两人不相配的话，“我也想过，说不定哪天他会突然就不爱我。可至少现在，别破坏我的梦想。我愿意相信他。”

　　“可我明明看到他跟一个女人——”

　　“如果内心有鬼的话，那么看到的一切都会觉得有鬼。我不想因为你的话而对他产生怀疑，影响我对他信任。”陈楠想到了张承朗身上的香水味。他是一个不用香水的人。“我就当没听过，我想如果真有这种事，他一定会对我坦白，哪怕真有会分开的一天，我也不会介意。”

　　已经很感谢他了，陈楠想：是张承朗让我改变了许多，如果没有他，恐怕也不会有今天的我。而且——比想他来，我又能好到哪里去——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小楠，你变了。”高其屿呆呆地看着陈楠，以前陈楠不是这个样子。

　　“可能吧。”陈楠说，“我啊，很高兴认识你。世界上那么多人，又有几个会成为朋友。人生当中又会遇到多少人，又会有几个能讲上几句话。谢谢你。”陈楠握住高其屿的手，时间像是静止一般停了下来。

　　高其屿低下头，这样陈楠就不会看到他此时脸上的表情：“如果我比他早告诉你，我喜欢你就好了——”

　　“高其屿，不管谁先说喜欢，可能结局还是一样。”陈楠松开手，“我的内心不会改变。我愿意相信他。”

　　“你太傻了——”

　　“也许吧，哪怕是受伤，我也情愿是被他伤害。而不是——”陈楠没有说出后面半句：我去伤害他。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伤害张承朗。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做出这样的事。陈楠走在前往地铁站的路上，跟张承朗接触时间越长，越觉得两人之间的差距越大，先且不说环境所导致的性格，哪怕对事物的观点也会有分歧。只是被他包容着而已，陈楠担心哪一天，张承朗失去包容心——

　　陈楠轻声叹气，所以她才决定要学习，要开车，要学会做菜，要让自己能够为张承朗分担，而不是一味躲在他身后受他保护。

　　“叭叭。”有辆车停在她面前按了按喇叭。车上的人还冲着她喊了一声：“陈楠，陈楠。”叫她的人是熊伟。

　　陈楠没想到又会遇到熊伟，这个长得像明川的人，总是在不经意时出现在眼前。“你好。”陈楠停下脚步问候了一声。

　　“你去哪里，我开车送你。”熊伟开着一辆黑色的车子已经停到了陈楠眼前。

　　“不用麻烦，我坐地铁就可以。”以前会害怕进入地铁站，因为人很多，可现在，已经不会害怕人多的地方。地铁站也好，电影院也好，每当在这些人多的地方时，她会庆幸自己恢复了正常，而不是对人多的地方会的抵触的情绪。

　　“我想跟你谈谈杨明川的事。”熊伟说，“听说肇事车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顿时，陈楠的脚步僵在了原地。这是她第一听其他人说起明川的事：“什么意思——”大概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可还是想进一步确定。

　　“上车，我跟你细说。”熊伟笑着说。陈楠坐到了他的车上，一坐到他的车上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很淡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而且有种很冷的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马上立了起来。有种——陈楠想，有种拉开冰箱门前，冰箱里的冷气涌到身上的感觉。

　　熊伟这才说他去找了当年的报纸，知道了事情的大概，说是一个学生在过马路时被车撞到，但由于事发路段没有监控，肇事车逃逸。“几年前的监控也没有现在这么普遍。”熊伟说话时一直看着前方。

　　陈楠默默地听着，这些人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确实自从明川出事之后那么多年她一直躲在家里不肯出来，恐怕是错过很多事。就连明川的葬礼也——陈楠捂住嘴，因为一想到连他的葬礼也没有去参加，瞬间就想哭出来。

　　特别是他出事之后的几天，她一直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根本不知道外界出了什么事。好傻啊，陈楠想，太傻了，错过了那么多的事。

　　“你不舒服？”熊伟见她转过脸，还用手捂着嘴。

　　陈楠摇摇头。她在内心一个劲向明川道歉：是你救了我，可我连你的葬礼也没有参加，对不起，对不起——

　　熊伟不再说什么：“我们，找到肇事者好不好。”听到熊伟的话，陈楠愣了一下，找到肇事者？会有那么容易，那么多年了，还能找到？“听说出事的时候，你在场吧。”

　　陈楠的心里咯噔一下，她确实在场，可是因为害怕已经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试着去回忆，看看能不能想到什么。”熊伟说。

　　“为什么，你会想要找到肇事者——”

　　“觉得可怜——”熊伟说话时非常的轻声，也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瞬间，让陈楠在熊伟身上看到了明川的影子。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像，但语气却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那么年轻，还没有享受美好的人生。肇事者很可恶，是不是，怎么能逍遥法外。”

　　陈楠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明川泉下有知的话，他也会希望找到肇事者吗？这么说来，自己应该看到了肇事车才对，怎么就没有半点印象。而且之后警察也来过家里，可因为她当时的状况，也没有去说明情况——

　　那么多年了，还没有找到肇事者，唯一的目击者，就是自己啊。明川，这才是我要向你道歉的地方。陈楠抱住自己的胳膊，一定要找到肇事才可以，这是现在唯一能为明川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