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之旅》风沐雨淋

25、扭蛋机

　　陈楠并没有对张承朗的表白做出回应，张承朗也说不必急于回应：“因为我心里清楚。”他摸着自己的心脏的位子，轻轻地拍了拍，“我很清楚。”说着，他还吻了吻陈楠的额头，“这几天，我陪你去散心。直到你有勇气跟我去见他的父母。”

　　陈楠愣愣地说：“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秘密。”张承朗笑着说，因为啊，他想，因为陈楠是第一个会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他的眼睛很漂亮的人。他想可能是那个时候，她就像个烙印，深深地印入了自己的心。“我带你去个地方。”

　　张承朗说的这个地方，是张梓筱管理的那家海洋馆。他买了两个人的票，带着陈楠走进海洋馆。他说他以前，跟着妈妈来过一次，还是在很小的时候，那时还没有弟弟的存在。他可以得到妈妈全部的爱。

　　“可是后来有了弟弟，妈妈把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放在了弟弟身上，明明都是妈妈的孩子，为什么会爱弟弟更多。”张承朗跟陈楠两个人站在巨大的玻璃幕墙前，一墙之隔的是巨大的海底世界。各类的鱼儿游来游去，让人目不暇接。“那时的我一直不明白，难道妈妈不爱我了吗？”

　　一只海龟游到玻璃附近，好像在看着这两人似的停了下来，摇着四肢，又慢悠悠地游到其他地方去。

　　张承朗说，甚至一度他讨厌弟弟的存在，甚至是恨他。直到不久之前，都没有想过要原谅他。还以为会一直恨下去，可没想到只凭着格梓筱的几句话，就轻易的原谅了他。张梓筱说，因为你是我亲爱的哥哥，不管是家产的事，还是女人的事，我都不想伤害我的哥哥。

　　大哥，从小我就一直很尊敬你。那天两个人在阳台一边喝酒一边谈话，话到兴头上被张妈妈打断。有些事，不想让后妈知道。张承朗本想结束谈话回去睡觉，到不是因为酒喝多了有了醉意，而是怕自己在张梓筱面前坦露心声。

　　说什么不想原谅弟弟，其实都是自己骗自己的话。最重要的是不想承认弟弟更能适应环境而生。不管是在面对奶奶的病情上，还是在对爸爸再婚的态度上，哪怕爸爸只给他一家海洋馆让他去管理，他都是一种可以接受一切的态度去接受。

　　张承朗其实最恨的，是自己不能像弟弟一样，有一颗开朗豁达的心。“他身上有我欠缺的东西，其实恨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陈楠的手伸到张承朗的头上，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她轻轻地说着。海洋馆里并不是十分明亮，可这是在这样的环境好，张承朗仍可以清晰地看到陈楠的眼睛。那么的闪闪动人。

　　下一秒，他的嘴唇落在她的嘴唇边上：“不要拒绝我的——”

　　也许张梓筱说的对，他确实是“用心良苦”，这一刻张承朗明白了。他自己对以前交往的过的女人并没有十分用心，也难怪她们会被张梓筱轻易地勾走。可眼前的这个人就不一下，他爱她，想一直把她拥在怀里，甚至不想让世界上的其他男人多看她一眼。

　　鱼儿不会明白，玻璃之外的两个人类，为什么会嘴唇贴着嘴唇。它们很快就游开，也许是不想打扰到那两人吧。

　　两人又在海洋馆里看了很多的鱼，张承朗说做为一个游客来讲，这里环境很不错，体验感也很足。张梓筱把海洋馆管理得井井有条，“上次他还说要新建一个项目，不知道建得怎么样。等到建成时，我想带你来看看。从效果图看上很不错——”

　　一直都是张承朗在讲话，因为他知道陈楠不想说太多，只好由他来讲，要不然怕她又会胡思乱想。可这一刻，他说不下去的原因是陈楠牵住了他的手。

　　陈楠第一次主动牵住他的手，张承朗把她的主动牵手看成是她对自己信任的表现。他紧紧地住陈楠的手，即使她还没有给出口头上的答案，可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至于她为什么不肯说出来，他大概也能明白。

　　张承朗停下脚步，因为陈楠也停下了脚步，她的目光被一个扭蛋机吸引。扭蛋机里有很多圆形的蛋，每个蛋里面都有一个小玩具，因为是海洋馆，里面的玩具都和海洋生物有关。海龟，水母，贝壳，海豚或是其他海洋动物。

　　陈楠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扭蛋上面。“你想要。”张承朗注意到她的眼睛，又是那种专注认真的样子，应该是看以她认为“漂亮”的东西了吧。“哪个？”

　　陈楠用手指了指其中一个，一半透明的蛋里面中只很小的海星。

　　“我来试试。”张承朗竟然也有了兴趣，扭蛋机的乐趣就在于你不知道下一个出来的扭蛋不是你想要的。“我需要去换硬币。”他四下看了看，看到不远处有一家卖纪念品的店，匆匆忙忙跑过去，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把硬币。

　　他说自己对这于单纯靠运气的东西，并不擅长。果然像他说的，哪怕是在出来一堆扭蛋之后，没有一个是陈楠想的海星。说也奇怪，一堆扭蛋里有很多重复玩具，可好像整个扭蛋机里只有一个海星，而海星打死都不肯出来。

　　难道要打电话给张梓筱，让他叫人拿钥匙过来直接打开扭蛋机。扭蛋的数量还在增加，他已经往纪念品商店跑了好几趟，对方说再这样下去，硬币都要被他换完而拒绝了他再换硬币的要求。

　　手里只剩下最后的两个硬币，可海星还在扭蛋机里。张承朗已是一脸不知无何是好的表情，这是陈楠想的东西：“要不这样，我去外面换硬币。”

　　而陈楠一直坐在地上，周围全是一堆扭蛋，经过的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们。她伸手，不需要语言，张承朗也知道她想要什么，他把硬币交给陈楠。

　　运气这种事，真的很神奇。陈楠把两格硬币放入扭蛋机，扭动开关，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里面掉出一个装有海星的扭蛋。

　　张承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手忙脚乱了大半天，扭蛋机里的海星就是不掉出来。可陈楠只是试了一次，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海星。“你是幸运女神？”张承朗不得不承认，陈楠的运气——

　　“只是凑巧，我是拔萝卜里的小老鼠吧。”陈楠拿着扭蛋，轻轻扭动，一个小小的海星躺在了她的手心中。“很好看，不是吗。”她拿在手里，给张承朗看。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白白浪费，哪怕是幸运，也是给有准备的人。如果机会到来，你没有准备好的话，它就会飞快地溜走。

　　有这一瞬间，她有忘了那些事情吧，张承朗拉着陈楠站起来，“这些扭蛋，我们把它送给小朋友好不好。”

　　后来，张梓筱听说了一件事，某天海洋馆里来了两个怪人，他们玩光了扭蛋机里的所有扭蛋。把扭蛋送给当天来海洋馆里参观的小朋友。没人知道那两个人是谁，看样子应该是对情侣。

　　最后手里只留下一个扭蛋，是陈楠自己想的海星。

　　“你的助理来找过我。”坐在车上的陈楠说了一句。

　　“顾川？”

　　陈楠点了点头。“他说他跟明川是表兄弟。”

　　有这样的事？张承朗感到不可思议，原本以为是一个陌生人的事，却没想到也能扯上关系。“顾川的表兄弟……”怪不得，他想，顾川不赞成。顾川反对张承朗靠近陈楠。

　　陈楠没有忘记顾川说过的话，不要忘了杨明川，不，应该说不要忘了明川的死是为了谁。如果不是有张承朗在恐怕自己早就生不如死了吧。“我想我不能原谅的是自己，竟然想忘了这一切。”

　　以为她多少会忘了这件事，可没想到她一直记在心里，哪怕刚才明明两个人都忙着把扭蛋发送给小朋友。她还是没有忘记这件事。

　　“你有没有想过去面对他的父母。”张承朗说，“说起原谅，你应该求得他们的原谅。与其让一个死去的人原谅你，为什么不让活着的人原谅你。”

　　“他们，不知道是因为我。”陈楠说，“顾川说得对，我想得太简单，以为能重新开始生活。这是对我的报应，我不应该试图去忘记他。”

　　张承朗皱起了眉头，原来一切是因为顾川的话。那个混蛋！

　　“你说会陪着我，不管我去哪里。”陈楠抬头看着张承朗的眼睛，手里紧紧握着装有海星的扭蛋。

　　陈楠从没有对其他人说过，杨明川的死是因为自己。当她在医院看到因为明川去世而哭得悲痛欲绝的杨家父母时，她失去了面对他们的勇气。要对他们说，“你们儿子的死，是因为我”这样的话，他们听到了会怎么样——

　　“我想，我还是在害怕吧。”陈楠说，所以才会选择逃避，把自己封闭在一个漆黑的环境中，逃避现实。“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

　　张承朗不是很明白。

　　“那天在河边，我很想结束生命。”陈楠看着张承朗的眼睛，“是你拉了我一把，拯救了我。谢谢你。”她倾过身子，嘴唇贴到张承朗的嘴唇上，“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只有你肯陪在我身边，让我不再一个人。”

　　这，不是爱情。张承朗感到了她的嘴唇是一片冰冷。与外面炎热的天气截然相反。不对，不对，张承朗想，明明刚才在牵手时，感到了爱意。可现在，才刚感受到的一点点爱意，已经消失殆尽。

　　就像扭蛋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出来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