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番外：弗洛拉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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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9年莫顿三世八年——
蓝色的小鸟叫了一声，从女人的窗棂前掠过，落在一棵橡树最低的枝桠上。那抹蓝色的影子投在她清澈的眸子里，很快就淹没在汪洋的碧蓝中。
女人定定了愣了许久，直到过分耀眼的阳光让眼睛恍惚。她揉了揉眼睛，垂下天鹅般的颈子，目光又回到自己的绣绷——如雪的手帕上，一朵青色的莲花正在盛放。九片细长如柳叶的花瓣已经全部完成，叶子也田田地舒展，只有花蔓还差几笔。
有人敲门。门开了，一个美丽的女侍官手捧托盘走进来。
“大使先生走了吗？”女人抬起头，望着对面走来的尤丽妲。
“是的，大使先生刚刚离开。”尤丽妲说，“离开之际，他再次向夫人传达了厄图四世陛下对您的关切，以及对您即将到来的诞生日的祝福。”
尤丽妲一边说一边将托盘上的宝石匣放在加陵面前。加陵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枚硕大的宝石戒指。
加陵只看了一眼就合上了。
“谢谢父王关心。我会写信致谢的。”加陵垂下头，轻声说：“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尤丽妲压低了声音：“大使有国君的口信给夫人。”
“果然。”加陵淡淡道，“父王又有什么吩咐？”
尤丽妲起身查看门外，确定没人偷听之后重新回到座位坐下。加陵也放下了手中的绣绷，认真地听她说。
“大使先生说：夫人对国家所作的贡献，陛下一点一滴都记得。”尤丽妲低声说，“陛下感谢夫人的付出，但是眼下还需要夫人为国家出一把力。”
“父王到底要我做什么？”加陵说。
“您知道，老北海侯爵利都.德诺梅尔年初时去世了，原本流放在苍流的侯爵三子费隆继承了爵位。王上说，费隆为人刚毅沉稳，军事才干不下于其父，日后必然成为我国的心腹大患。如果夫人能设法将其除去，嘉兰王朝将失去最强有力的基石。大西政局动荡，那时——”尤丽妲低声但坚定地说，“我希夷称霸西海的时代将再次到来！”
“费隆……”加陵喃喃道，“他是当年那个少年……”
“十年前是少年，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尤丽妲说，“王上说，夫人曾经救过费隆的命，他对您一定深怀感恩。如今他继任侯爵，夫人一定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加陵喉中梗了一下：“父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尤丽妲微微垂下头，“……就像您之前所做的那样就可以了。”
加陵明白了。她按住猛烈起伏的胸口，嘴唇不自然地颤抖。
“可是费隆跟龙见八世不一样……”加陵摇头，“他不是好色之徒，他是为了替一个可怜的母亲报仇才杀人的。他是个好人……”
“是好人，但他与我希夷作对。”尤丽妲说，“只要他对希夷不利，就是我们的敌人——很遗憾，我只能这么说。”
加陵咬住了嘴唇。
“王上说了：您可以假装爱上侯爵，求他带您逃走；如果他同意便罢，如果不同意，您就告诉国君说侯爵对您意图不轨……只要能让莫顿三世和北海侯爵决裂，无论哪一方获胜，对希夷都会是个绝好的消息……”
“尤丽妲。”加陵打断侍女的话，她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碧蓝的眼中闪着泪光。
“请您传话给大使先生，”加陵说，“这个……我怕是做不到。”
“夫人？”再没有什么比这句更令尤丽妲吃惊的了，她顿时愣住，“您说什么？”
“我说，我做不到。”加陵一字一句地说。她望着尤丽妲，双眼熠熠闪光。
“为什么？”尤丽妲急得脸都变了色。
“我说过了，侯爵是个好人。”加陵说。
“好人？这算什么理由？”尤丽妲咬着牙说，“您忘了当初我们离开时的誓言了吗？我们发誓将不惜一切代价为希夷的利益而战！”
“我没忘。我的命是王上救的，王上把我当作亲生女儿来抚养，如果用我的性命能换得希夷的和平，我会毫不犹豫地去死。但陷害侯爵的事，我做不到。”加陵说。
“加陵！”尤丽妲对加陵直呼其名，“当初我追随您来大西，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协助您完成任务。龙见八世死了，我们成功了！……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您一定不能心软，不可以对德诺梅尔手下留情！我们会成功的，太子殿下曾亲口向您保证，等灭了嘉兰，就接您回去团聚——”
“团聚？”听到这个词的加陵愣住了。她先是一笑，随后泪水夺眶而出。
尤丽妲吓了一跳：“夫人，您怎么了？”
“尤丽妲，你还以为我真能回得去吗？”加陵说，“我知道的秘密太多了，莫顿三世不会放过我的。就算哥哥的计划能成功，我也绝没有可能活到那一天……”
“夫人！”尤丽妲也忍不住了，她抱住加陵哭了起来。“夫人别灰心，一定会有办法的……太子殿下那么英明，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太子……哥哥……
加陵闭上眼睛，面前又浮现出少年那张俊美的面庞。她抱着他的腰，他长长的金发就抚在她的面颊上。
少年的马穿过丛林，在一座雾气氤氲的水面前停了下来。
“加陵，你看，”少年手指着前方说，“这就是艾朵儿的沉默之湖。听说北海男人都不敢接近这湖，不敢在湖上说话，因为他们怕被住在水里的艾朵儿抓去当丈夫！”
“这是真的吗？真有艾朵儿吗？”她睁大眼睛看着少年，碧蓝的眼中写满困惑。
“那还不简单，我们试试就知道了。”
少年嘿嘿笑着翻身下马，径直走到湖水中。他双手在嘴边做出喇叭状，然后深吸一口气——
“哥哥，我看还是别……”女孩小声叫道。
少年大笑：“你是怕我太帅，被艾朵儿抓走吗？放心，不会的！别说没有艾朵儿，就算她真看上我，我还看不上她呢。我会在她那张鬼脸上狠揍一拳！”
说完这句，少年就在湖上大喊：“我爱加陵！我要娶她为妻——”
喊声穿透层层雾气，在空旷的湖面上回荡。好像木桨划开水面，洒下一轮细碎的涟漪。
尽管嘴里说不怕，两人还是忐忑地等待了一阵——湖面一如既往地平静，除了偶尔有几只水鸟飞过，扰动了水面上摇曳的倒影。
“你看，那传说完全是吓唬人的！”少年笑着走上湖岸。女孩飞奔着迎上去，少年垂下头，一个温暖的吻落在她的嘴唇上。他收拢臂弯，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加陵，将来嫁给我吧。”少年突然说。
哎？女孩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回去就跟父王说，等你满十五岁了，我们就结婚，你说好不好？”
说话的时候，少年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一瞬间给她一种恍惚的错觉，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他们的爱恋可以如一生般长久。
好，当然好。可是女孩只能心里想想。她说：“但是父王应该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不？你只是养女，又不是我亲妹妹，他凭什么反对？”
“可是……父王那天不是说给哥哥选定了……未婚妻了吗？”
“我才不娶她呢。”少年哼了一声，“父王跟我生气也没用。他就我一个儿子，等他老了，这王位还不得轮到我来坐。到时候——加陵，我一定会娶你为妻！你就是希夷的王后！”
可那要多久呢？女孩心中无比欣喜，却又忐忑不安。她正想说什么，林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号角，又像幽咽的鹿鸣。可无论是什么，都足以令人心惊肉跳。原本安静休憩的鸟雀轰地一声从林中炸起，没头脑地到处乱飞。
“怎么了？是北海人发现我们了吗？”她想到了刚才哥哥在湖面上的大喊。难道是刚才的喊叫惊动了附近的北海人吗？
“等等。”少年没有慌乱，他蹙着眉听了听，然后说，“这不是警报，是是侯爵狩猎的号角。”
“侯爵？哪个侯爵？”女孩问道。
“咳，”少年在女孩额头敲了一记，“加陵你傻了，我们这是在雪幻哎！雪幻不像希夷有那么多贵族领地，这里全部是北海侯爵德诺梅尔的地盘！”
啊，是北海侯爵德诺梅尔。女孩在心里念了一遍。
“他们来了。我们先躲躲。”少年一边说一边拉着女孩藏到了一棵大树后。他们转到树后，才发现树干是中空的，里面有一个洞口，他们勉强藏了进去。
两人刚藏好，身后的树林一阵乱响，一只巨大的雄鹿从灌木中冲出来。它发现面前是湖水，就转换方向，沿着湖岸向对面的树林奔去。它身后还跟着十几头鹿。马蹄声、鹿鸣声、号角声、犬吠声……混成一团。少年和女孩摒住呼吸，生怕被猎手们发现。
还好，猎手们急于追逐鹿群，没有发现这两个不速之客。他们很快就远去了。
女孩等人声走远，正要从树洞里钻出来，可是刚一迈步就被少年拉住了。
“小心。”少年给她一努嘴，她才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丛里有人影晃动。他们正在向湖畔走来。
“他们会不会发现我们的马？”女孩看那三人走来的方向，不免担心起来。
“嘘——”少年给女孩做了个手势。“加陵，你看清他们的长相了吗？”
女孩定睛一看：来者是三个人，从外貌上看上去像是父子。父亲四十多岁，坚毅沉默的面孔上写满风霜；年长的儿子十五六岁，长相非常英俊，年幼的那个十二岁左右，他低着头跟在父兄的后面。三个人都手握弓箭，腰里别着短刀。
“加陵，我们真走运！”少年得意地嘿嘿直笑，“没想到哇，在这种穷乡僻壤居然能碰到大人物——我们的运气真是好得不得了！”
“加陵你看——”他指着走在前面的男子说，“那个男的——就是北海侯爵！”
作者有话说第152章 番外：弗洛拉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