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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第130章 血与火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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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支箭在火中点燃。弓箭手们各就各位,只等卡斯代尔一声令下。
“等——等一下!”
有一人从黑暗中跃出,他一身黑色披风,骑着一匹雪白的马,从山丘下向隐修院奔来。
卡斯代尔转过头。箭阵也跟随他的视线移动了方向,对准了来人。
“请队长听我一句话!”黑披风的男人在卡斯代尔面前勒住了马。
“你是……”卡斯代尔眯起眼,细细把来人打量一番,随后嘴角一抽,假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北海侯爵的老师、苍流的先知修拉大人!怎么,您不在苍流修行,跑到龙见的荒郊野岭做什么?”
“我有句话要对您说!”远道赶来的修拉喘息未定。
“抱歉啦大人,现在我正忙。有什么事,等我拿下了叛徒的人头再说。”卡斯代尔耸了耸肩,吆喝着要下令放箭。
“请您不要放箭!”修拉一把拉住卡斯代尔,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就一句话:不要杀北海侯爵!”
“哦,您是为了这个?”卡斯代尔微微抬起下颌,从眼角下方斜睨修拉,“这个嘛,大人可就是为难在下了。您不是有先知之力吗?难道就不知道下官早已查明您与北海侯爵的关系?您妄作先知,其实也跟德诺梅尔一样……是个叛徒!”
修拉冷冷地看着卡斯代尔,没有说一句话。
卡斯代尔继续道:“您也太自信了。您以为私自离开苍流,潜入龙见,与德诺梅尔密谋叛国……这些事我们不知道吗?老实说,您现在才出现,我还觉得有些诧异呢。不过您放心,今天我只对付德诺梅尔,没时间料理您,所以大人最好还是站到一边,瞪大眼睛看我怎么砍掉那个人的脑袋。”
“你错了!”修拉说,“我正是看到了这段命运的结局才会来的。”
“哦?您看到了什么?”
“北海侯爵不会死在这里。”修拉一字一字地说,“这是神的旨意!他不会死的!”
“哈哈,既然如此,我们就来看看神是否同意您的预言。弓箭手准备——”卡斯代尔故意看了修拉一眼,然后提高声音,一声令下,“放箭!”
一百支箭同时射出,隐修院大门的门板上顿时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箭上本已蘸过焦油,见火即着,大门顷刻间燃起熊熊大火。
“烧!烧!都给我烧光!”卡斯代尔放声大笑,“既然你们北海人是冰魔后人,那我就让你们尝尝我们嘉兰人龙神血脉的厉害!弓箭手们,你们喜欢吃几成熟?带血、适中,还是全熟?”
卡斯代尔对自己火攻隐修院的计策得意不已。北海人生性怕热,温度高一点就会不舒服,何况是火烧?他料定不等烧掉大门,他们就会忍不住灼热逃出来。那时他就可以以逸待劳,把他们统统万箭穿心。
大门在烈火中痛苦地哀叫,很快焦黑、断裂,化为灰烬,可是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卡斯代尔皱起眉头:难道北海人在被烧死之前就已经呛死了?这未免太便宜了他们。
“停!”卡斯代尔叫停了射箭的弓箭手,向身边一个士兵一挥手,“你过去看看!”
士兵小跑着去看了一眼,愣了一下,随后又跑了回来。
“什么?没有人?这不可能!”卡斯代尔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他打马上前亲自查看,迎面而来的正是安排在隐修院内的伏兵。他们刚刚把堵在门厅的桌椅搬开。两队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大门后空无一人,哪有北海侯爵及亲兵的踪影?
“圣母的肠子!”卡斯代尔破口大骂。“你你你——”他用气得发抖的手指着修拉,“你用了什么妖术?邪术?你把叛徒弄到哪儿去了?”
“我说过,北海侯爵不会死在这里。这是命运。”修拉冷笑。
“什么命运?明明是你装神弄鬼!”卡斯代尔揪住修拉的领口用力向后一搡。
修拉冷眼看着卡斯代尔,冰色的眼眸清亮澄澈。他不慌不忙地说:“自狄拉索斯助龙见一世立国,到现在二百六十六年,嘉兰王室对先知一向礼遇,视为国师,而敢如此对待先知的,您还是第一个。卡斯代尔队长,您想不想知道自己的下场?”
“你……你在威胁我?”卡斯代尔脸色铁青,他想要发怒,却又忍住了,最后重重地冷笑一声,说:“的确,您是先知,可先知又怎样?因为谋反而被处决的王子、王后、贵胄我知道的太多了,多出您一个并不稀奇。您要是着急,等我处置了德诺梅尔,第一个就轮到您。”
“很好,那我就擦亮眼睛等着看你如何死在我的面前。”修拉微微一笑。
卡斯代尔没有回答。先知诡异的笑容令他心悸。今晚的伏击似乎有点不顺,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陷阱,居然也能让他逃脱。到底是什么人在帮助德诺梅尔,让他一次次逃过了死神之手?
尽管如此,卡斯代尔没有泄气。作为世代侍奉王庭、最受国王宠信的御林卫队长,他正是维护这个衰弱王朝最后的脊梁,他绝不能被先知一番蛊惑乱了手脚!
烧毁的大门只剩下几块焦枯的木头。卡斯代尔捂着口鼻穿过浓浓黑烟,进入门厅。门厅的墙壁完全被火熏黑了,墙上原本的彩绘也成了黑漆漆的一团,可是北海人在哪儿呢?难道钻进土里了不成?
“钻进土里?”一丝闪念让卡斯代尔心头一亮。他拿过火把,细细地检查墙壁和地板。在敲到西侧墙壁上第三块石板时,他停下了。
“拉上来!”卡斯代尔一招手,御林卫拖来了吓得半死不活的赛弗琳嬷嬷。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卡斯代尔指着一块松动的石板说。
“大人饶命,我……我不知道……”赛弗琳瘫倒在地,哭成了泪人。
“你个废物!”卡斯代尔踢开赛弗琳嬷嬷,命令手下打开石板。可是这石板安有机关,只能从里面打开,外面任凭如何撬,砸,石板只是晃动,却不能打开。
“好啊,原来有内鬼帮忙。”卡斯代尔冷哼道,“不过跑也没用,整座山丘都是我们的人,除非他们地道能挖通整座山,否则根本别想出去!对了——”他顿了顿,对一脸惶恐的赛弗琳嬷嬷说,“你,立刻去找隐修院的建筑地图,然后把所有留下的修女叫来点名。少了谁,谁就是内鬼!”
卡斯代尔之前来隐修院设伏时已经迁走了大部分修女,留下的修女不多。这些人很快被带到卡斯代尔面前:赛弗琳嬷嬷、三个主管、五个经师,再加上普通修女,一共十四个人。
“不对!”卡斯代尔指着面前十四个修女们的鼻子,怒不可遏,“还有谁?快说!不说的话,你们统统以谋反论处!”
“我说我说!”一个年轻修女哭道,“的确少了一个人……不过……”
“不过什么?”
“她是一个疯子……疯子啊!”年轻修女吓得脸色雪白。
得到了答案的卡斯代尔平静下来。“疯子?”他不无嘲讽地斜睨赛弗琳嬷嬷,“既然疯子都能找到暗藏的机关,你们几个聪明人更有理由找到了!现在我下令——”他指着一众修女道,“你们马上给我找到这个机关的出口,否则严惩不贷!”
“可是……我们并不知道出口在哪儿啊……”一个主管嬷嬷鼓足勇气开口。
卡斯代尔哼了一声:“那是你们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了。我建议你们快点找,找不到,明天天一亮就把你们统统斩首。”
***
狭长的甬道漆黑一片,如果不是烛火微弱的光亮,侯爵会以为自己正走在通往冥界的走廊。
前面的女人一声不吭地走着,好像接引亡魂的冥界使者。“你是谁?为什么救我?”这样的话他已经问过几遍,女人像是听不见似的,始终不理不睬。她的喉中时而发出几个含义不明的音节,侯爵听不懂,她也不在意。也许长久以来她就这样与自己对话,她已经习以为常。
侯爵并不知道她要带自己去那里。空气中弥漫着地窖特有的潮湿阴冷的气息,还有近似于腐肉的恶臭和霉味,侯爵喉咙发痒,他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别怕,是一只老鼠。”女人头也不回地说,“大概有七天了吧……这种天气,烂得会慢一点。”
侯爵咽了一口唾沫。他身后“咣”地一声,随后有人闷哼了一声。他被低矮的石板撞到了头。
“这地道很低。当初修这地道的人只考虑自己的身高,没想到有一天会有高个子的北海人进来。各位小心点吧。”女人淡淡地说。
侯爵咳嗽了一声。他哑着嗓子说,“还要走多久?”
“就到了。”女人举着蜡烛的手晃了晃。侯爵看见面前出现两条岔道。
“左边这条通向圣母殿的礼拜堂,您要祈祷的话,走这边就可以。”女人回望侯爵,格格一笑。侯爵吃不准她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那右边那条呢?”
“右边那条?谁知道呢?大概通往外面吧。不过别想了,走不通。都是大石头。”
“您是说……”侯爵吸了一口冷气,“没有出口了吗?”
“就算原来有,现在也没了。”女人耸耸肩,“这隐修院原来是城堡,建造时就留了出城的秘道。后来不知什么缘故,能出去的秘道塌了。再后来,城堡被改造成隐修院,就没人记得这事了。”
“您怎么知道?”
女人干咳一声:“我嘛……我在打扫礼拜堂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
本以为找到了暗道就能成功逃脱,没想到绕了半天还是在隐修院里。亲兵们抱怨起来。
“大家安静。”侯爵止住众人,“虽然没有出口,但能够成功逃出门厅,已经是圣母的恩典了。阿尔西死了,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圣母让我们活着,说明我们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可是我们能做什么呢?我们不能出去,而卡斯代尔随时会杀进来?”
“那我们就跟他们大战一场。”侯爵斩钉截铁地说,“院内地方狭小,就算千军万马也只能一个一个来杀,他们人数虽多,并不占优势。恩修已经去与穆铁亚斯汇合,如果我们运气够好,能坚持到援军赶到。如果……”他顿了一下,“……万一坚持不到,那也是圣母的意志。大家要相信,她会给我们安排好我们所应得的结局。”
侯爵一句话安抚了亲兵们焦灼的情绪。他们立刻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