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罗浮》玫瑰翡翠

46、要去边关

　　柳夫人想到，如果儿子实在太喜欢，那就一乘小轿抬进来做小妾吧。反正，例常家里要放两个通房丫头，晟儿淳儿一个都没有，成婚后抬个妾进门，媳妇面上也还过得去。

　　田一诺听柳夫人终于问到卢月娘，赶紧上前一步，细细讲了卢月娘的品貌心性，为人善良医术又高明。柳夫人听着面色慢慢和缓了下来，若是会医术，倒也不错，晟儿远在罗浮山，也可以有人照顾。

　　“不是说她在舞阳城搞了什么水，皇上都封赏了她么？”

　　“对对！夫人记得清楚。因着卢小娘子解决了舞阳城喝水的问题，皇上赏赐了好些财物。还交待博罗县令多照看她，将来给她找个好人家匹配，务要使她有个好归宿。”田一诺把打听来的事情，都给柳夫人讲了。

　　“既是这样，那就接进京来，我认了做干女儿，跟晟儿兄妹相称，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柳夫人立即就想出了解决方案。看向田一诺。

　　田一诺把脖子一缩，心里暗想：大少爷把卢月娘看得如心肝一样，恨不得摘天上的月亮给她玩儿，哪有可能兄妹相称？夫人怎么就不明白这个事理呢？

　　看田一诺不出声，柳夫人也知儿子未必会肯。冷静下来又问：“你看，晟哥儿是为了什么才喜欢她？她长得漂亮？”

　　田一诺张了张嘴，又不想说话了。

　　王管事家的奇道：“田师傅，问你呢，你怎不说话？”

　　“你家王管事见过她啊，回来没说么？牛大栓，赵全林，他们都见过啊，怎么回来没说过？”田一诺奇道。

　　“哼哼，你听见没？打量我们都是瞎的聋的，坐在这屋里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们都见过，他们回来都不说！”柳夫人看向王管事家的。王管事家的也不吭声：那卢月娘是大美人，早听当家的说了。王小娘子是个美人，跟卢小娘子比，就不知道要排到哪里去了。宫里的贵妃娘娘只怕也没有卢小娘子来得漂亮。

　　当然这话不能跟柳夫人说，只是打着哈哈：“田师傅，我们女子出远门不方便，你当初代夫人去罗浮山看看大公子的情况的，还是你说说吧。”

　　听到现在了，田一诺明白了，估计是他们看夫人不喜欢卢小娘子，都不敢在夫人面前提起。见推托不过了，只能说了：“那卢小娘子长得极为美丽，说句不怕神仙怪罪的话，卢小娘子就像仙女下凡一样。哦，她的父母是神仙。”

　　“放屁！”柳夫人把手炉摔了出去！“哐啷啷啷”小喜一改平日懒懒的模样，飞速弹跳避开，堪堪避过一块通红的热炭。

　　田一诺一个武人，倒不怕柳夫人暴粗口。只是不知，原来，夫人也是会讲粗口的。

　　柳夫人气得脸涨红。地上铜炉、炉盖、红炭，滚得四处皆是。几个丫头进来，分着收拾了。退了出去，都不敢站在屋内，只悄悄地掩在门外。

　　王管事家的赶紧打圆场：“这世上哪有神仙啊，若是有，那怎么不带了她一起去成仙啊。”

　　田一诺没法接话，只能不再吭声。

　　柳夫人气恨恨地一掌拍在茶案上，吓得茶盏也抖了抖。

　　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小喜耐不住这沉闷的气氛，夹着尾巴，顺墙角，缩到丽鹃的脚边。丽鹃怕它受惊吓，抱着它去了屋外。

　　王管事家的陪着小心道：“要不，先让大少爷回来？等回来了，成了亲了，就什么都好说了。”

　　“如今看来，只有先招他回来了。跟王家的成亲时间也还没定，万一定下了，他却不回来，那时，如何向王家交待？如何向来喝喜酒的宾客交待？”

　　王管事家的丢了个眼色给田一诺，田一诺接了眼色，想了又想，明白了，这是叫自己表态说，去请大少爷回来？那就去吧，反正，走一趟不累人，在府里看着夫人这样的脸色，不好受。一抬头：“那，夫人，我去罗浮山，接少爷回来吧。”

　　柳夫人想了想：“等一等吧，先看看老爷有什么安排。”

　　待田一诺退了下去，王管事家的道：“如今皇上已经赐婚，老爷也只能交待少爷回来成亲，不用担心什么吧。”

　　“你不知道啊，老爷是个牛左性子，他为着大捷的事儿，多半不肯让皇上直接就升了他。再往上面，朝里的事更乱啊，他就不想跳进那些个事非圈里去。估计要找点事情来，让皇上不升迁他。唉。”遇到这样的夫君，柳夫人也只有叹气的份儿。

　　搦了笔管，细细地写了书信，跟夫君说了这些，诉了管家艰难，儿子不回来，拖延皇上赐婚，京城贵妇等着看笑话那。若是抗旨，皇上会如何震怒呢？

　　信刚写好，正要封了，赵思宗的信送来了。

　　柳夫人拆开信笺一看，气得眼前发花，身子就软软倒了下来。黄莺宝燕一边一个扶住柳夫人，王管事家的抽了迎枕给柳夫人垫在腰下，让柳夫人靠了。黄莺端了茶水来，喂了柳夫人喝了两口，这才慢慢地顺过气来。宝燕给夫人抚胸顺气。

　　王管事家的将地上信笺捡起，虽说没得夫人允许不能擅看，但还是扫了一眼信笺，匆匆一眼瞥见：卢氏月娘堪为良配，已向皇上求赐平妻……

　　心中别的一跳。这是什么路数？从来平妻都是自己家里娶了来的二房，或是娘家势力太大，不能以妾待之，故以平妻称之。或是老爷实在宠爱，又不能宠妾灭妻，这才称了平妻。这，求皇上赐为平妻，这个，没有听说过啊。却也不敢出声，装作没有看见，折了起来，放在茶案上。

　　柳夫人摆摆手，黄莺和宝燕下去了。柳夫人有气无力：“去传了王管事来。”黄莺应声去了。

　　王管事家的不敢出声，就重沏了一盏茶，递给柳夫人。

　　柳夫人长出一口气：“看起来，我是拦不住了。老爷都给这小蹄子撑腰。”

　　“为何老爷这么支持这卢小娘子呢？”王管事家的确实不明白这个事儿。要说吧，长得漂亮的女子多得是，单为着漂亮，老爷断不会几次三番说要抬进门来做平妻。

　　一言提醒了柳夫人，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反对加反对，从没想过，为何老爷愿意亲自上奏折请求皇上赐婚。何况，也不是求了皇上就会赐婚的，这没个大功劳或者大脸面，皇上是不会给这样的恩赏的。何况，前些时，刚赐婚了王家小娘子。

　　柳夫人伸手给王管事家的，就着她的力，坐了起来，抚了抚面，细细想起自打晟儿去了罗浮山之后的一切事情。

　　先是晟儿遇了蛇虎之患。后来是南方疫病，两个儿子都去了已经封城的舞阳城。后来是晟儿伤了双手。唉，这女子怎么阴魂不散缠上了我家晟儿？柳夫人越想越难过，想自己行善积德一世，每到冬季都会施粥舍米，怎会遇有这样的报应呢？不行，得去庙里祈福消灾。

　　王管事颠颠地跑了进来，田一诺回来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估计夫人要有点安排吧？若是去接卢小娘子，自己该做哪些安排，一路上，已经在心里有了计较，安排牛大栓带路去，再安排几个老成的管事跟着去。等等。

　　“去跟鸡鸣寺的主持说，明天我去拜神祈福消灾，请他为我做一场法事。”

　　“啊？啊。”夫人竟然是这样的安排，王管事大出意外。瞥了一眼娘子，见娘子也是两眼茫然，知道在娘子这里探听不出什么。就低头应了。退下一步，又等夫人其他的吩咐。

　　果然，柳夫人问道：“你去过罗浮山，上次回来只说晟哥儿和淳哥儿都好，你给我说说，那次见着卢小娘子，她怎么说？”

　　王管事于这事，倒是成竹在胸，端看夫人是怎么个问他的意思。如今看来，夫人不像是要抬卢小娘子进门，上前一步回话：“是这样的，上次去罗浮山，因着潘道长不在，大少爷和二少爷写了书信，就让我带着大伙儿去山下歇息，我在道观外，是见到了卢小娘子，但离着远远儿的，隔着大少爷，山上草木多，我也没看见模样。”

　　他这么一说，柳夫人倒不好再责怪他不回报卢小娘子的事了。

　　沉吟了一下，又问他：“你常在外走动，你可曾听说过皇上给大臣赐婚平妻的事？”

　　王管事暗想，难道，要抬卢小娘子为平妻？这个，倒是使得呀，只是不知以后谁大谁小？谁来管家？

　　旁边王管事家的轻轻移步过来，给夫人端了茶盏，提醒了王管事：这才几时？就想到谁管家的事了。当然是夫人命谁管家，谁管家！

　　“额，是这样，这平妻一说，在咱们民间，是自己家兴起来的法子，平妻还是妾，只是叫起来好听。其实是不上族谱，不进祠堂的。只是，这皇家赐的平妻就不同了，那是两头大，一般大小的。都是上族谱，进祠堂的。”

　　“哦？皇上还真的有赐过平妻这样的事？”柳夫人也是头次听说。

　　“倒是有过先例，咱们皇上的皇爷爷那一辈有过一位，尚了三公主，成了驸马爷。后来番国的公主来和亲，死活看中了三驸马，皇上也舍不得自己的闺女要和离，就赐了平妻，两头大。”

　　“那，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呢？”柳夫人疑惑道，这等八卦事，正是贵妇圈里流传最劲的消息啊。

　　“那番国来的公主后来没有生育，抱养了个孩儿，一并记入族谱。后来没过几年，番国公主病故，这孩子也就抱养在三公主的膝下，这事儿就不再有人提了。”王管事的倒是记得清楚，讲得一清二楚。

　　“哦……”柳夫人拉长声应了，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你下去吧。”柳夫人觉得肝气好像突然就通畅了，心里也不堵得慌了。叫过王管事家的：“刚才那信拿来烧了，我再重新写过。”

　　柳夫人得了启发，对夫君的求皇上赐婚的想法也不那么反感了。重新写了信，叫人送去赵思宗治所。

　　罗浮山。

　　赵晟熙自师父出门后，就收拾了行装，搬到卢月娘的闺房里。交待卢家寨的木匠打造大车，务必能装下小花。

　　又跟卢月娘商量：“三天后，我就要去边关，你跟我一路同去，卢寨主是否会放心？”

　　月娘温柔款款地依着赵晟熙：“爹娘自小就告诉我，十五岁后，我要离家。托付卢寨主照看我到出嫁，之后，他就没有责任再管我了。虽然寨主待我比亲生女儿还要疼爱，但他不会阻拦我的。”

　　秋日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斜斜掠过月娘的面颊，细细绒毛如初秋鲜桃，看得赵晟熙心中萌动。卢月娘忽的发现赵晟熙似有情动，赶紧站起身来，避过一旁：“你要带了小花一起去么？大陈朝有禁虎令，猎户杀虎是有赏的。小花在罗浮山无妨，大家都知它不伤人，若去边关，这一路可怎么走呢？”

　　赵晟熙痴痴看着月娘说完这些，果然兽性大发，抱住月娘，这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