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365天》女儿醉扶归

9、Date 8 暗礁

　　乌云散尽，天朗气清，“凯瑟琳”号的再次起航，将穿越最为危险的一片海域。苏德兰早早的就坐在了船头的桅杆旁，等待着海面波纹的变化。大海之中最危险的，不是那些狂风暴雨，而是那些看不见的，隐藏在角落里的杀机。

　　“来一杯吧，再怎么担心，短时间内我们是无法通过这片区域的。”身后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伴随的还有一杯贴在脸颊上的冰麦酒，“‘水鬼’需要时间去查看水底的情况，尤其是像眼前的这片海域……太安静了。”

　　苏德兰无所谓的接过杯子，一边摇晃，一边通过杯子看着苍茫大海。波动在海面上发生，似乎是在预示着之后可能会发生的骇浪。透明色的液体又是挂待在杯壁上，留下晶莹的泪滴，有时候，像是真的大海的眼泪一样。不过苏德兰向来不相信这个，在他的藏书中，大海都是一位冷酷而又暴躁的神明，那海上掀起的风浪，就是他震怒的象征。

　　“水鬼”带回来的消息实在是不如人意。暗礁太多了，也太密集了，就连这个侵淫海域许多年的老水手都没见过这样的暗礁，一时之间，有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住了整船的人，前路上不知道还会遇到多少这样的困难，但是现在他们连第一个坎儿都迈不过去。就连约翰此时都觉得难以相信，不过他知道“水鬼”的厉害，对方都认为危险的地方，常人又怎会感到安全？

　　“既然害怕，还不如现在就返航，海盗大会可向来不会欢迎你们这样的弱者。”苏德兰微微一笑，然后抬手打碎了手中的精致杯子，清脆的声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响起，那碎裂的玻璃似乎扎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他可不会去在意一个杯子多少钱，苏德兰更在意的，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跟随他的那道炽热的目光，太过强烈，以至于让人觉得皮肤发寒般战栗。

　　“现在劝我们放弃，你不觉得早了些吗？”偏偏有那不识趣的，要过来顶一句话，苏德兰看向发言那人，默默的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果然该说对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还是说他真的这么有本钱能让他自己暴露后免于一死吗，那这个人和他背后的势力，也太看不起苏德兰和约翰了。

　　不过，目前唯一称得上强势的海盗，除了“黑乌贼”，也就只有自诩正统海洋血脉，不屑与其他海盗交流的“海神”了。而对于这一群海盗，苏德兰也不得不说是知之甚少。对方就宛如神祗一样，来去无踪，而他们的等级也是森严到令人恐惧。那不像是一群活生生的人，像是一群被邪神夺取神志的傀儡木偶。

　　“现在不放弃，你难道要带着这些海盗去送命吗？你有这个权利吗？”他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也不会眼睁睁送别人去死。他有时候真的好奇，那些前赴后继寻求死亡的人，是真傻还是被追求蒙蔽了双眼。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回头再说。”是约翰将他的手搭在了苏德兰的肩上，他看向发言的那个方向，然后淡淡的摇了摇头说，“去通知‘水鬼’我们一会儿在船长室商议一下怎么通过。放弃是不可能的了，毕竟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返航就意味着彻底失败，我就不相信，除了我们之外，其他的海盗难道都走的别的路线不成？”

　　人群散去，苏德兰才将肩上的手挣脱开，他有时候很搞不懂这个人，这种感觉随着这些年愈加强烈。明明接受洗礼的时候还是白白嫩嫩小包子，怎么越长大约不可爱了。“我警告你，休想让我帮你度过这个暗礁群，而且你说对了，除了你之外，我没有见过一队海盗走这条路线。你倒是出其不意，我看你怎么把这条路走下去。”说不清楚是怒还是怨，苏德兰朝约翰发了一顿火后就急匆匆的走了。可怜约翰抓耳挠腮也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只得赶紧跟了上去。

　　路的尽头是船长室，约翰刚一踏进门，就被苏德兰一个大力扔在了门板上，随着“碰”的一声大门关上，约翰的后背也是生生的疼。

　　苏德兰将嘴贴到约翰的耳边，悄悄的说了一句话，然后看着约翰震惊而睁大的眼睛，莫名就又有了当初戏弄孩子似的感觉，不过现在的他可没这个心情，他急于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免得还没到海盗大会自己人先曝光了个一干二净。“说，那个人到底是谁，我可不相信你的这些海盗们个个都是不怕死的英雄主义，如果我没猜错，他可能就是另一个海盗组织安排进来的人，话说你在收服这船海盗之后就没摸摸他们的底吗？骑士殿里教给你的能力你给我忘了个一干二净是吧。”

　　“不……不都是海盗吗？”不知道为什么，碰上苏德兰约翰几乎是一点脾气没有，或许他还在震惊于刚刚的话，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苏德兰已然青筋暴起的手，“你说刚刚那个人是之前你说过的‘老鼠’，你能肯定吗？”

　　“可以，只要你给我时间去找一下证据，也不用往远了去，你只要让我看见他的左大腿根部刺的图案就行。”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既然他提了，约翰觉得还是试一试的好，毕竟苏德兰接触的海盗要比他多得多：“用什么借口……今天还得从这里离开，不然我们的存储物资撑不到下一个海岛。”

　　苏德兰放开约翰，听着门外靠近的脚步声，微笑着说：“让‘水鬼’通知那个人，你有事在船长室找他，只要你扒了他的裤子，验证了他的身份，我就帮你过这片暗礁。不损失任何人，安全度过这里和暗礁里几处隐秘的漩涡暗流。”

　　“真搞不懂你为什么非抓着那个人不放，”约翰不解的喃喃自语，但是没办法，为了能让船队平安度过，也只能如此，“‘水鬼’，喊上亚利到船长室来。”

　　苏德兰倒是不在意对方的碎碎念，他静静地退回到窗户边上，依着窗框看着外面的海洋。其实这片海域他曾经来过，很久以前的曾经。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满室的寂静，苏德兰看向约翰，然后门被打开，露出“水鬼”沧桑的脸和他身后一个青年若有所思的脸。“你好，亚利，”苏德兰缓缓的走到亚利的面前，然后猛然一个“晕倒咒”放倒了对方，然后不顾“水鬼”一瞬间变得呆滞而后愤怒的脸，吩咐约翰道：“扒。”

　　能用咒语就不能你自己动手吗？约翰不由得多翻了几个白眼。虽然这样想，他还是慢慢的扒下来，然后盯着对方左大腿根的图案两眼发直。

　　“恩……竟然真是三叉戟，我还以为能出点新意呢，啧啧，还是画上去的，这两年‘海神’穷成什么样子了啊。”伸出手在印记上蹭了蹭，苏德兰嫌弃的看着食指上的灰黑，然后捻起约翰的袖子擦擦。“海神”这两年手段玩的还真是出神入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些海盗团里安插了多少眼线。不过这一次幸而发现的早，不然之后的秘密恐怕会葬送掉以后的海盗的命。哦，或许还要加上他杀人灭口时连带的无辜生命。

　　“水鬼”看着眼前的船长和他的俘虏的动作，又插空看了眼那个图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到约翰下令把亚利绑起来，才缓缓慢慢的动起手。

　　“‘海神’，那又是个什么东西？”约翰满脸疑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看着大腿内侧的那个图案，疑惑的问着，“还有为什么你非要看他的大腿内侧？”

　　苏德兰虽然不想做海盗的百事通，却也不得不去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每一队海盗都有自己的标志，但是有些海盗组织对人员有明确要求，就像你的标志会是缠着荆棘的骷髅，‘黑乌贼’的标志是一只乌贼，而‘海妖遗歌’是著名的船头女雕塑形象，而‘海神’，他们自称是大海的子民，侍奉的是海神，标志也就是海神的三叉戟，而相对的，他们认为恶魔之子是没有左侧第三根肋骨的。所以他们常常把标志注在那里，让他们受到海神的保护。但只有一种人会把标志画在大腿内侧，那就是海神的忠实信徒或者说不被认可的神的子民。”

　　苏德兰解开咒语，踢了踢脚下的人，然后看着亚利慢慢睁开眼，一副无视生死的样子。“身份暴露了，也不怕吗？到底‘海神’是怎么蛊惑你们的呢，让你们如此为他死心塌地，就连那些海盗也是凶猛而无畏，就像被人操纵的傀儡。”

　　“现在说这些，不是有些晚了吗？”亚利嗤笑，然后看向另一个人，“我已经将你们的真实身份和目的报告出去了，现在你们就等待着在这里被剿灭吧。”

　　“好吧，或许我还要跟你说另一句话，赞克在哪里？”苏德兰压低身子看向那双眼睛，然后慢慢抬起，微微后仰的看向约翰。约翰也看向了亚利，但是他看不出来。刚刚苏德兰其实在他耳边说的是“赞克被人换掉了”，他却没想到，两个身形完全不同的人是怎么调换的。看起来就像是变戏法，可明明他才是最了解赞克的人不是吗？

　　“其实很简单，因为赞克在你身边时从没被你看过背影，赞克应该是在海战时被换掉的吧，因为赞克在海军那里。刚开始接到他们的消息说抓到了一个骑士，是他们的俘虏，我还不相信，后来亮出了身份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哦，另外，亲爱的小老鼠先生，你发出的所有消息，都被我的雪鸮给拦截掉了，不要怀疑他是怎么出现的，我的雪鸮可是比你聪明多了。你只有自己一个人，而我相信‘荆棘骷髅’是不会轻饶背叛者的。我可以告诉你，在‘海神’他们来之前，我完全可以把他们带离这里，而永远，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怎么度过这片暗礁。”

　　苏德兰将亚利扔到一边后，让约翰将所有的海盗都送进了船舱，还可以吩咐他们不论发生什么，如果没有他们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舱门。然后苏德兰就站在舵旁，告诉约翰不必担心风向，只要控制平衡，一直向前，他拿出了一块不透光的黑布，然后蒙住了约翰的视野。不过神奇的是，被刻意蒙上眼睛的约翰，却安全的使出了这片区域，宛如行驶在平地上一样。

　　“的确是平地啊，海面以下的一切都是幻象啊。其实刚刚那里是很奇特的一片区域，如果‘水鬼’是闭上眼睛伸出手去抚摸海底的话，他会发现那里是一片平整但略微高出来的，我想也许有一天，那里会露出海面变成一个平整的陆地吧。”等到两个人重新回到船长室后，苏德兰边浅酌着麦芽酒，一边慢慢的解释，“而这片暗礁幻象就是我设下的，这是通向海盗大会最近的路，除了我的‘黑乌贼’之前是不会有其他海盗走这条路的，如果不是占了我的光，你觉得你能走这条独属于海盗王的路吗。然后呢，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约翰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玩弄人心的恶魔了，也罢，他不过是一个被委派为海盗的骑士，又何须去在意那些，更何况既然船上有一个聪敏的“副船长”，他当一个小小的呆船长又有什么问题呢。

　　“凯瑟琳”号继续向前行驶着，在海图上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又如一颗繁星坠落到了下一个海岛的标志旁边……一切，才刚刚开始，说戏剧的高，潮部分，还为时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