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左，我该拿你怎么办》猫耳胡同

5、他

　　出门向左，爬2层楼梯，到了脑科，推开楼门，小左对值班护士甜甜一笑。
　　“方护士，我给你带了提子，你昨天不是说想吃吗？”
　　“哎呀，我随口一说，你怎么真给我带了？这多不好意思啊！”
　　方护士是脑科的老护士了，人情世故她太懂了，但对于小左，她内心是欢喜的，这姑娘真心惹人疼，永远挂着甜甜的笑，很真诚。
　　“又不是什么东西，就是吃食，你不要客气，你们每天那么忙，哪有空去买这些小玩意。”
　　小左拿出洗好装进保鲜盒的提子。
　　“我用盐水泡了半小时，肯定没有农药什么的，你就直接吃吧，对了，我还带了牙签给你，你用牙签插着吃也方便。”
　　“小左，我现在真心后悔我儿子太小！要不肯定鼓动他追你！”方护士打趣道。
　　“我不介意等他10年，呵呵，”小左配合的打趣道。
　　浅眠着，脑子歇不下来，很多画面划过，他徒手想去抓，却无功而返，他决定不和脑子抗争了，就这么得过且过吧。觉得脸上有些热，是什么？
　　“怎么还有点烫，是不是发烧了？”
　　小左放下手，想去按铃。
　　他睁开眼，看见一个光影，眯了眯眼，这才看清，齐耳的短发凌乱的划出脸庞，圆圆的眼睛，黑黑的眼仁。
　　“你醒了？是不是还是不舒服？我觉得你好像还在发烧，我叫护士过来了。”
　　小左小心翼翼的解释着。
　　“还行。”
　　他就这么看着她。一瞬不瞬的看着。
　　小左有点不知所措，幸好方护士推门进来，这才没那么尴尬。
　　“麻烦你了方护士，我觉得他有些发烫，所以按铃了。”
　　“麻烦什么呀，先量个体温。”
　　把体温表塞入腋下，方护士就出门了。
　　空气里又弥漫着不知所措，小左微微张了张口，可实在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
　　“我饿了。”
　　他看出小左的尴尬，开口解围。
　　“哦！好！你别动，我来。”
　　打破了怪异的气氛，小左松了一口气，支起病床，让他半坐半靠着，放下小桌，拿出食盒，倒出汤，一切就绪，正准备问他饭前吃水果还是饭后吃，才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小左瞬间又哑口无言了。
　　还是方护士解的围。
　　“体温37度5，有点低烧，你们先吃饭，我去通知主治医生，一会过来。”说完便走了。
　　“我给你削个苹果吧，你是现在吃还是一会吃？”
　　小左努力找了个话题。
　　“一会吧，”他端起汤，刚喝第一口就皱起眉。
　　“鱼汤补脑，我只放了一点姜，姜对伤口愈合不好。”
　　小左继续削着苹果。不敢抬头看他。
　　“恩，我会喝光，有人来找我了吗？”
　　他终于问出了这句话，他记不清来医院前的所有事，只记得醒来时她趴在床边。他开始以为他们是有关系的，也许是亲人，也许是朋友，也许是恋人。她见到他醒后是那么的欣喜，激动的喊着医生护士，让他觉得，想不起来也无所谓，最起码，身边有个这么在乎他的人，他还是幸福的。
　　后来，她推着一个男人来到他房间，小心翼翼的解释了事情的经过，那个男人夜里开车撞伤了他，那个男人叫李恒，他不喜欢他！不是因为李恒撞了他，也不是因为那家伙来回解释是他自己撞向车的，更不是因为李恒的长相，他就是不喜欢这人！
　　他讨厌李恒解释时她的忐忑，看得出来她很在意那个李恒，生怕他状告李恒，在警察来的时候，她也是那么紧张的看着他，像在恳请什么。他对警察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说他们愿意承担一切治疗费用包括住院后的照顾，直到他找到家人，直到他想起家人。他看着她，说“我只要你照顾，我不相信别人！”她想都没想就点点头！那个李恒冷哼了一声，她狠狠的踩了李恒另一只没骨折的脚。
　　最后警察走了，让他们自己私下签了调解书。警察嘱咐他在调解书上备注如果恢复记忆后，想起车祸不是李恒所说的意外，请立刻联系他们，他郑重的答应，她轻呼出一口气。
　　“我昨天去警察局问过了，没有消息，不过你别灰心，我拍了你的照片发到网上，我想很快会有回音的。”
　　小左有些慌了，对他，她多少有些愧疚。
　　“我知道了，你的朋友怎么样了？”
　　他客气的问着，想弄清那个讨厌男人和她的关系，但只能循序渐进。
　　“他明天做手术，把骨头钉上就可以出院了，过半年再来做次手术取出钢钉，医生说问题不大，你不用担心。”
　　小左见他担心李恒，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恩，他吃饭了吗？”
　　见她不深说，他也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他吃过了，他也不喜欢鱼汤，呵呵”
　　小左没多想，削完苹果递给他。
　　他愣了愣，看着小左，没有接过苹果，她果然和那个李恒很亲近，她先去给那家伙送饭然后再来给他送，他才是重病号吧，那个李恒只不过是骨折而已。
　　“不方便吃吗？要不我切成块吧。”
　　小左见他迟疑的不接苹果，以为他嫌啃苹果不方便，便自己开始给苹果切块，边切边说。
　　“明天想吃什么？要不还是喝鱼汤吧，明天我炖黑鱼汤，那个对伤口愈合好。”
　　“你的朋友不是不爱喝鱼汤吗？”
　　他淡淡的说着，还剩半碗汤实在没有了胃口，向前推了推表示吃完了。
　　“他？管他做什么，他就是一个蹭饭的！”
　　看他把鱼汤推开，小左以为他也不爱喝鱼汤。
　　“要是你不爱喝那我就炖牛肉汤吧。”
　　他慌忙端起鱼汤喝了起来。
　　“对脑子好，还是别换了，挺好喝的。”
　　嘴角微微上扬，汤开始变得美味起来。
　　“恩，晚饭喝鲫鱼汤，菜有什么想吃的？”
　　小左见他这么给面喝汤，气氛顿时轻松起来，殷勤的问着。
　　他微笑的摇摇头，医生走了进来，看着他和小左欲言又止。
　　“怎么了医生？”
　　小左放下苹果严肃起来。
　　“找到病人家属了吗？”
　　“还没有，是病情有什么变化吗”
　　小左急切的问着。
　　医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小左。
　　“是这样的，如果病人的家属不在，我们只能和病人直接沟通病情和治疗方案。”
　　小左茫然的看着医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想让医生和他谈论病情，她怕他的病情恶化，怕他担心，她的顾虑很多。
　　“张大夫，你直说吧，我现在只能自己做主了。”
　　他果断的表态。张大夫对他点点头，转头看向小左。
　　“她在没关系，除了你们我只认识她。”
　　他希望她留下，虽然说的很客观，可心里却软软的。
　　“是这样，你送进医院时脑部受创，呈昏迷状态，照过ct和其他常规检查后，发现颅内有较明显出血压迫神经，经主治医师研究后，当天对你进行了开颅手术，取出了部分压迫神经的血块，两位主治医师在手术时针对当时你颅内的状况，研究商讨后，没有取出剩余较小的血块，因为考虑血块较小不易取出，所以缝合。决定术后采取保守治疗方案，术后第6天，你向医生反映你经常视线模糊，第7天，你出现低烧现象，主治医师让你再次做了ct和mrt，发现有血块压迫你的视网膜神经，于是开始用尿激酶融化血块后引流出来，因为不想在短期内对你颅内再次创伤，所以还是进行保守治疗，第8天，没有明显恶化现象，第九天，你出现低烧现象，视线模糊，晕眩，怕光的现象加重，主治医师和主任医师开会商讨了关于你的治疗方案，目前来说，手术是最佳治疗方案，就是开颅取出压迫你视网膜神经的血块。”
　　张大夫细心的解释着他的病情，尽可能的让他听懂目前的状况。
　　“还要做开颅手术！？”
　　小左惊呼起来，眼圈顿时红了起来，不到10天要再次开颅，这对身体是多大的伤害啊，唉，她们太对不起他了。
　　他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张大夫说的事情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事实上，他不是不关心自己的身体，他只是有些茫然，从醒来到现在，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连自己都是陌生的，让他无所适从，他不知道此刻自己应该有何种情绪，也不知道该和谁商量。
　　小左的惊呼让他从混乱的思绪里稍稍清醒了些。她哭了，是着急？担心？害怕？怕他死了那个叫李恒的家伙会良心不安愧疚一辈子？还是害怕自己手术不成功，她要照顾自己一辈子？或者，她真的只是担心他？
　　“手术的风险很大，但是不做手术，情况会更加恶劣。”
　　张大夫见他比较冷静，便接着说了下去。
　　小左终于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所有人都把视线转向她。她意识到自己不该当着病人面哭，怕影响到他的情绪，于是跑了出去。
　　他没有喊住她，即使他内心很欣喜，但他不忍心让她听医生那些残忍的话，即使即将受伤害的人是他。他们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10天，可对他来说，似乎这10天就是他的全部。她就是他的全部！
　　“不做手术的最差情况是什么？”
　　趁着小左不在，他向医生仔细咨询着。
　　“失明，局部麻痹，甚至更糟。”
　　张大夫看着他，正准备接着阐述更糟的状况。
　　“如果手术失败，会有哪些风险？”
　　他打断了张大夫。
　　“手术的风险很大，并且有很多重风险，视网膜受创导致失明，也可能伤到其他神经，甚至可能再次昏迷，，，”
　　张大夫耐心的解释着，可他似乎一句也听不进去。
　　“医生，手术成功的几率是多少？”
　　小左站在门口，突然插了一句，他慌忙抬起头看向门口，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知道她听到多少，此刻他不在乎自己的手术，更在乎她的感受。
　　“成功几率现在我们还不敢说，主任医师和主治医师还在商讨是用微创的开窗引流还是传统的开颅手术方案，如果决定要手术，还要做仔细的检查，mrt，ct，血常规。。。。。”
　　“大夫，今天就到这吧，我想一个人呆会。”
　　他看着小左越来越紧绷的脸，赶紧打断大夫。
　　“好的，但是一定尽快做出决定，刻不容缓啊。”
　　张大夫交待完病情，便和方护士走出了病房。小左擦擦眼泪也跟着出去。
　　“你留下来，我们商量下。”
　　他轻轻的叫住了她，眼里全是信任。小左一脚在门里一脚在门外，愣住了。他定定的看着她，柔柔的笑着。
　　“小左，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光影下显露出灰尘般的漂浮物，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小左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