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虚妄幻梦（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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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光正好，还不算太热的光影被庞大的桦树阻挡，只堪堪留下一丝丝细碎的光点，无法聚拢，游离在一旁水里，晕染出一层浅浅的微光。
有树有湖，有光有影。好一幅春游好去处，但这里却没有一个人。
似乎有风吹过，只有树叶晃动的影子和湖面乍起的波纹，光点却依然停留在原处，没有一点变幻。
“这是什么？”有清脆的女声发问，她指着依然停留在原地的光点，歪着头问她身旁的青年。
青年打了个哈欠，眼睛都没有睁开，他拉了拉贴在胸口的新衣服，那里新绣出来的兰花有一点刺刺的，贴在身上十分的不舒服。可是自家女儿的问题那也要回答啊。
青年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少年挪了挪身体，偏转的光线又按着它应有的轨迹随着树影移动，可是当青年仔细看去的时候，却只是一片斑驳的光影罢了。
“阳……”青年把到嘴边的光字吞了回去，他下意识伸出手。
一片温凉。
小小的少年呆住了，他也不敢挣扎，只是眼中泛起星星点点的微光。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阳……”苏哲有些吃力的挤出一个字，他睁着的眼睛已经没有焦距了，却还是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意愿。
可是到底是在叫眼前的人，还是在叫记忆中那个小小的少年，大概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相同的想法，如此一致。
不要，哭……
我在，这。
啪！
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腥咸的，没有形状的，在地上开出一朵不规则的花。
云阳迷茫的抬起头，眼角却连续不断的流出不知名的液体。他似乎也想要伸出手，做一个碰触的姿势。
“别碰他！”一声沉喝自空而来。一阵狂风掠过，身着紫衣的青年稳稳的抱住了摔下去的苏哲，他身周亮起刺目的紫芒，腰间的苗刀不知何时开始刻画出繁复的花纹，随着呼吸的节拍有一股莫名的气势开始积聚，片刻之间，就已成型。
“一斥，离魂。”顾梦溪单手抱住苏哲，另一只手缓缓的做出抽刀的手势。腰间的苗刀随之亮起刺目的细芒，好像有无数把细小的刀芒乍然而逝，炽白色的细小颗粒陡然一清，只留下瑰丽的兰。
隐隐约约之间，有琉璃色的火苗映影其中，又很快的掩去了踪影。
顾梦溪皱起眉，又再度看向静立在原地的云阳。他到的时候他没动，他切断噬魂的时候他也没有动，而是怔怔的看着自己掌心粘连的水渍，瞳孔中一点浅淡的茶色开始晕染。
醒了吗？
与一切无知之下所造成的破坏，自然是……
“二式，锁魄！”
顾梦溪一只手裹紧苏哲，另一只手摊开，游离的刀影互相拼接，化为一条深絙中穿插而来的虚幻链条，把云阳上下左右全部锁死，牢牢禁锢在一方天地。
越缩越紧，眼见就要捆绑之际！
刺啦
！
一条缠满黑气的绷带幽幽而来，与刀聚的链条摩擦，火花四溅下，发出刺耳的轰鸣。
一大片的黑雾在云阳身侧凝聚，无形之中有一只刻满咒文的手微扬。
密密麻麻的墨色符号犹如活过来一般，扭曲着化为一团团雾状的鬼影，挣扎的挤出一个个憎恶的五官，狰狞着抬头高鸣。
呜！！
嘁嘁嚓嚓的细碎语句诡异的重合在一起，化为一连片混合的哀鸣。
在耳边，在身后，在遥远的边缘回荡。分不清归处，也寻不到根源。
只是一道犹如实质的波纹以黑手为中心，轰然扩散。
无论是白色的绷带，还是刀制的锁链，都在这股莫名的气息下断裂成一块块不规则的碎片，化为飞散的流光，顺着天光，遥遥而去。
冥城再度归于一片沉寂。
顾梦溪闷哼一声，抱着苏哲后退一步。招式被打断自然不会好受，可是以这种代价支付的祭魂，对方又可以维持多久呢？
争取时间吗？
为了……
有人叹了一口气。
偏黄的衣角边缘绣有繁复的阳纹也完完全全褪去了初升的一抹橘色而开始居于刺目。瞳孔中一丝浅浅的茶色晕染出稀薄的异色，在不知何时褪色的发丝映衬下，越发的不似真人。
他周身散发着浅浅的白光，半敛的双眸看着掠过昏睡的苏哲，避过戒备的顾梦溪，最后停留在散落一地的断裂绷带，轻轻的自语。
“我回来了。”
【铭记。】
“你呢？”
【真傻。】
“为什么你又这样呢？”
【兄长不是已经安排好了的，你要放弃吗？】
没有回答，似乎是太早醒来的弊端，一个完整的声音由互相的粘连慢慢割裂成两个不同的语调。一者平淡，一者嘲讽。
他蹲下身体，一点一点的捡起脚下断裂的绷带，雪白的绷带还残留着些许的黑丝，已经变得十分暗淡了，似乎马上就要消失。
【来不及了。】
“可以。”
【放任我也可以吗？】
“可以……”
……
问答依然在继续，可是只有其中一者的声音听起来却像一人奔溃的前奏。
呜呜的鬼泣声已经消失了，可是心底的哀鸣却无法消去。
梦境的哀鸣？
墨色在剥离，从满城的暗沉，从天空的阴霾，从刑山的背影，从幽浮殿的根基处，零零散散的墨色飘散在虚空之中，只留下浅薄的线条，如同一幅未完成的画作，还在持续的倒回中，连基础的景物都逝去了应有的色泽。
梦境，在崩溃。
不可能就此消失的才是，
顾梦溪看着空无一人的冥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原本满城的梦厄早已消失，以幻梦漓幽之水为基，在哺以海量厄魂，加诸梦主精魂。才堪堪构筑的形体，无疑又是那个人的手笔。
只能说，不愧为蓝园之人吗？
精准的算计好所以变数，趋使事件朝自己意愿发展，从来没有谬误。
标准的，蓝园作风。
所以说，他才讨厌啊！
“你忘了吗？”顾梦溪遥遥看向视野尽头的高山。
那里有个人拿起井中的酒葫芦，正万分心疼的看着直接少了一半的库存。
他顿了一下，仿佛在说服自己一般的喃喃自语“不一样的。”
逸散的幽蓝色水滴调皮的画了一个圈，又一个个从葫芦口挤了进去。仿佛一个个归家孩子，兴高采烈的聚拢在一起，划出一团团迸溅的水花。
云离迷恋的看着手中奇异的景色。
他重新哼起迷蒙的小调，心情很好。
第一步好了，接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虚妄幻梦（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