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花颜迟未消》叶清

5、第五章 宴会

　　刚开始的一周迟昕幼连作梦都在想该怎样打扮才能让自己惊艳全场，可是到了第二个礼拜，她便已经将宴会这档子事抛到九霄云外了。所以宴会当天，文亦劼去找她的时候，她居然还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迟昕幼，你明知道我是承天的职员，五点半就要到场的，你居然还是这一身装束？”文亦劼看到那样的昕幼，不由得怒火中烧，吼了起来。

　　听了亦劼的大吼，昕幼这才猛然想了起来。她歉意万分地抬头打量起了文亦劼，一件白色短袖衬衣，下身一条Dior的黑色细条纹长裤，虽不显隆重，但这一身文质彬彬的搭配却将她的女性美淋漓尽致地挥洒在这中性服饰的魅力中。

　　昕幼见她依旧奉行着绝不穿裙的原则，并没有多么隆重的打扮，又想到自己也并非宴会的主角，再加上时间紧迫，于是便直接从衣橱里拿出了那条她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

　　虽然她穿起来很靓丽，可是亦劼怎么看都觉得略显幼稚，于是出口问了句：“你就穿这件？”

　　昕幼没有注意到亦劼惊讶的眼神：“前两天忘记买了，以前出席宴会的衣服都被我塞到床底下了，来不及找了。反正你也没怎么打扮么。”

　　“我又不用表演，而且我穿的也算是正规服装呢。哎，算了。”亦劼想起以前昕幼跟随她父母参加宴会的时候也常常是盛装出席，或许现在让她再度穿起那些曾经的礼服，也只是徒增伤感而已。于是亦劼也便随她去了，先一步出门取车。

　　一到停车场，晕车的昕幼就飞也似得跳下了车，这才真正意识到这次宴会到底有多么的隆重。停车场里随处可见各式名贵的轿车，亦劼的车在其中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刚走进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亦劼就告诉她单是墙上的一块砖都是从意大利进口的上好瓷品，就更别说其他布置了。大堂中央置着一口喷泉，由无数个酒杯层层搭建而成，哗哗的液体从最顶层倾泻下来，带着浓郁的酒香，令人沉醉。正前方略高出宴会主场地，换上了藏青色的大理石砖，被繁复的金色幡帐点缀着，花团锦簇，整个舞台像是一朵在绿叶衬托下的牡丹。

　　她们到场以后没多久，形形色色的人都陆陆续续地来了，个个都是盛装打扮，让昕幼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就在昕幼惊叹于如此宏大的气势之时，一名waiter向她走近，手上的托盘里摆满了各式饮品。他微一欠身，向她说道：“小姐，这里有蓝色夏威夷，蒙娜丽莎的微笑，苹果潘趣酒……请随意挑选。”

　　昕幼看了一眼，上面的饮品五颜六色，大多都是各式酒类，没有什么她喜欢的，在她犹豫的当下，一个慵懒戏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位小姐其实比较喜欢喝可乐，不如你去看看有没有。”

　　这么熟悉的声音，昕幼一听就知道是谁了。看到这样的场面，她不是没想过会碰到他。只是现在，他说的话明明那么欠扁，可是她发现他还记得自己喜欢喝可乐，心里竟莫名地涌起了一丝甜蜜。昕幼对那名一脸尴尬的Waiter歉意一笑，从托盘里取下了一杯苹果潘趣酒。

　　她刚转头，便看到了一对璧人，他们站在一起，仿若是天衣无缝的搭配。温璐挽着颜司尘的手臂，一件蓝紫色吊带礼服，胸前的Cartier配饰让她更显耀眼，一对宝格丽蓝宝石镶钻耳环张扬着她的美艳绝伦。而站在她旁边的颜司尘，虽是一身黑色礼服，却无法遮掩他身上的光芒。

　　“好久不见，文小姐。”颜司尘没有看向昕幼，而是转脸面向文亦劼，语气淡淡的，嘴角依旧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你客气了，颜先生。”亦劼回了一句，语气显得波澜不惊。

　　昕幼礼貌性地对温璐抱以微笑，温璐也回以一笑，可昕幼却未在其中感到一丝善意。随即，温璐就转向了司尘，用着酥软入骨的声音说了句：“司尘，我们先到那边去吧。”

　　颜司尘抽出了手，说道：“你先过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昕幼在温璐眼中看到了一丝不情愿，不过她还是很顺从地先去了。

　　颜司尘这时才像是注意到迟昕幼的存在，对她说了句：“是不是你拜托文亦劼来带你见见场面的啊？”他这时候的口气，已经洗去了刚才的客套，而更像是他们正在极其熟络地拉着家常。

　　没待昕幼接口，文亦劼已经开口道：“颜先生，这似乎并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简单的一句话，已将他们之间那条模糊的界线划清。对于颜司尘，文亦劼本就没什么好感，又因为后来他们之间那场暧昧不明的分手，她就更加认定了是颜司尘将昕幼抛弃，虽说那一次的分手是势在必行。

　　亦劼的话，让司尘的心轻微地一颤，没错，现在的他们，即使是一点微薄的关心都显得多余。他抬步离去，可是在经过昕幼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你明知道自己是来参加宴会的，至少也该换套衣服吧，这样子穿，像高中生。”他虽说是凑在昕幼耳边说的，可用的却并非是耳语般的音量。

　　昕幼略窘地环顾四周，幸好大家似乎都在各忙各的，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她接口道：“谢谢关心。”并不再多说。不过此刻，颜司尘已将她眼里那抹一闪即逝的慌乱收入眼底。

　　其实颜司尘说的全是实话，他一进会场看到她背影之时，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一些说不出的情绪。

　　那交叉的肩带配上腰间一点亮眼的枚红，那种俏皮的感觉突然让人满心欢喜，也让他有着一瞬间的错觉。换下她平时常穿的职业装，她似乎依旧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高中少女，时间仿佛退回到了四年前，光阴就在那场毕业舞会上凝固，定格成一个最美的瞬间。

　　等司尘走后，昕幼还是忍不住问亦劼：“这样穿是不是真的很丢脸？”

　　亦劼心不在焉地答道：“没有，这样很出众。”

　　“出众？”

　　“是啊，至少对颜司尘是这样的，会场里那么多人，他这么快就看到了你。”

　　“也许吧。”昕幼若有所思地附和了句，亦劼心不在焉的回答竟让她的心头顿时一暖。

　　没过多久，宴会就正式开始了，主持人介绍了一些相关人员之后，就请出了承天的现任总裁骆子桀。

　　昕幼不由自主地惊叹于他的俊容和在台上表现出的游刃有余，也许是她过于专注，都没有发觉亦劼早已不知去向了。

　　正在她还在感叹造物主的不公时，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喊声：“迟昕幼？”

　　昕幼猛然回头，惊讶地叫了句：“展霁初？”她看向来人，一袭略微紧身的黑衣将他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唇角微微上翘，似乎每时每刻都装满了让人欲罢不能的浓情蜜意。黑水晶一样闪烁着的深邃双眸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极淡的微笑。

　　来人轻呼了口气：“果然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过来替亦劼表演节目的。”

　　“还要多久上台？”他轻声问，语气温和得一塌糊涂。

　　“节目排在了很后面，大概一个多小时吧。”昕幼的回答似乎快过了她的思考速度。

　　接下来她就被展霁初拉到了一家造型设计馆里，里面的人见了他们都很礼貌地喊了句：“展先生。”

　　展霁初微微一笑，指着昕幼对店里的负责人说了句：“最短的时间，我要最高的效率。”

　　昕幼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问了句：“你要干吗？我这样很好。”

　　霁初在她耳边轻说了句：“你也想让颜司尘对你刮目相看吧！”

　　昕幼没有回答，只是略一犹豫就跟着负责人向里间走去。

　　展霁初的眼神随之一黯，刚才在宴会厅里他们的对话正好落入了他耳中，在她毫不在乎的外表之下，掩藏的那颗心还是很介意他的看法的吧。

　　也许，从头到尾，她都没有不在乎过，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在里间的门阖上的刹那，展霁初补说了一句：“对了，她比较喜欢淡妆。”他的记忆回到了那一次毕业舞会上，她淡淡的妆容配上一袭白色长裙，在一群花枝招展的红男绿女中尤为出众，那时的他忍不住问了出来：“你的妆怎么那么淡，呆会儿灯光一打，就看不出了。”她嘴角含笑地答道：“大概是我比较喜欢这样吧。”

　　当昕幼再度站到他的面前时，他才把思绪收回，他抬眼看她，不长不短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发间的银色头饰点缀得恰倒好处。粉色的礼裙配上白色的裙边，不是过于华丽的颜色，却散发着一种别样的美，一种纯洁善良的美，一种散发女性自然柔情的美。

　　这样的她，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