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有欢愉》慕拉

8、#08

　　姜欢愉没有躲，也没来得及躲。
　　那个颇有重量的陶瓷茶杯砸到了她的头上，她只觉一阵晕眩。
　　几秒后，姜欢愉缓过来，额头疼痛剧烈。

　　“你走！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茹若水冲姜欢愉大声喊着。
　　茶杯落地碎裂的声音引来了王姨，王姨着着急急跑进来，询问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了？”
　　姜欢愉没说话，茹若水指着姜欢愉说：“你走，你走！！！”

　　姜欢愉的眼睛变得红通通的，不知是因为额头的伤，还是因为茹若水而难过。
　　王姨尽量稳定茹若水的情绪，过去拉姜欢愉：“小姜，你先走吧，先别刺激若水。”

　　姜欢愉咬了咬唇，只得先离开。
　　回到自己车里的姜欢愉，有些懊恼地拍着方向盘。她只是想来看看茹若水，可没想到自己冲动说的话会刺激到她。
　　她不该这样做的，她该管住自己的脾气的。

　　姜欢愉一直不敢跟人谈恋爱的原因，就是茹若水。
　　她还小的时候就亲眼看着茹若水一步步变成现在这个模样，这给她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姜欢愉怕有一天自己也会这样，怕自己陷入感情无法自拔，怕自己也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她更怕自己会跟茹若水一样，在失去了那个人后，再走不出来。

　　所以很多年前，姜欢愉对余深蓝动了心，可是却决定打死都不说。
　　她宁愿永远暗恋着他。
　　如果不是那天的酒精作祟，如果不是她没忍住亲了他，或许就没后来的那些事了。

　　窗户纸一旦捅破，那么剩下的，就是完全捅破和重新封上。
　　姜欢愉这辈子所有的懦落和胆小都集中出现在那时，她的决定是封上这层窗户纸。

　　回到半山西里已经是晚上了，天也黑了。
　　姜欢愉满腹心事地走进单元楼，走到电梯前才注意到那还站着个人。

　　“姐姐。”

　　余深蓝叫了一声姜欢愉，姜欢愉抬头看他，藏去心内很多情绪，跟没什么事一般笑笑：“噢，你去找姜越啊。”
　　“我有些东西还没带走，过来拿。”
　　“噢。”

　　电梯还停在23楼没下来，姜欢愉不知怎的，等着等着就觉得头晕晕的，很不舒服。
　　余深蓝拉住姜欢愉的胳膊，神色紧张：“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姜欢愉想拿开余深蓝的手，可余深蓝却紧紧抓住。
　　他好似有些生气地说：“你还说没事，你额头都流血了！”

　　姜欢愉抬手碰了一下自己额头，感觉到真的有液体沾到手背上，拿下来一看，是鲜红色的血。
　　这一路回来，竟然都没发现流血了。姜欢愉觉得，自己可能要晕了。
　　然后她就真的晕了。

　　在姜欢愉失去意识的那一小段时间里，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
　　梦里余深蓝一直把她抱在怀里，一直在呼喊她的名字。

　　欢愉，姜欢愉。
　　不再是叫她姐姐。

　　只是这个梦很快就醒了。

　　姜欢愉醒来时，发觉自己已经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了。
　　她勉强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头昏脑涨的，有些想吐。

　　“姐姐，你醒了？”

　　姜欢愉的动作惊醒了趴在她床边不小心睡着了的余深蓝。余深蓝关心地靠近她，询问情况。
　　“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我怎么了？”
　　“你晚上晕倒了，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了一下没什么事，一点外伤。医院没多余的床位，医生就让我带你回来了。”
　　“……”

　　确定是没事吗？姜欢愉现在觉得头晕的要紧，只想躺着。
　　余深蓝却递过来几粒药和一杯水，说：“醒了就先吃药吧，睡一觉后会好一些。”

　　姜欢愉默默拿过药，吞下去，再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
　　她现在不大想说话，吃了药就躺下来了。

　　余深蓝站了一会，说：“你睡吧，我走了。”
　　“谢谢你。”姜欢愉觉得自己还是要对余深蓝说声谢谢，如果没有他，那她可能就是躺在楼下，今晚能不能被发现都不一定。

　　“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余深蓝在姜欢愉醒来的时候就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姜欢愉看起来状况不怎么好，他也没开口问。
　　姜欢愉枕着枕头，伸手摸了一下额头，伤口已经被纱布包扎好。她也不知该从何解释起，只得说：“在路上走着走着天降横祸，被石头砸了。”
　　“真的？”余深蓝半信半疑，有时他真的会搞不清姜欢愉说的是不是真话。

　　姜欢愉笑起来，不置可否，不做解释。

　　夜深人静，半开的窗户偶尔有几阵风吹进来。
　　余深蓝知道姜欢愉是不肯说了，他也不再问，就走过去替姜欢愉关上窗户。

　　姜欢愉看着余深蓝的背影，连关个窗都那么认真。而认真的模样，又像极了还是少年的时候。

　　余深蓝和姜越高三的时候，姜欢愉让余深蓝帮姜越复习。那一年的周末，余深蓝几乎都是在姜欢愉家里度过的。
　　姜欢愉读大学很少回家，偶尔周末回来，看到的是瘦削单薄的余深蓝坐在餐桌上认真做题，而他旁边的姜越……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吃东西。

　　余深蓝做什么事都很认真，他不知道他认真的时候，是最吸引人的时候。

　　余深蓝关好窗回头，姜欢愉赶紧收回自己看他的眼神，装作看向别处。
　　“姐姐，你痛吗？”

　　姜欢愉愣了一下，重新看向余深蓝，发觉他是在很认真地问自己。
　　她笑了笑：“你被砸一下就知道痛不痛了。”

　　这时候还有力气开玩笑，看来是没什么事。
　　余深蓝虽然很不放心，但最后还是走了。

　　在他走后，姜欢愉扯过被子蒙上头。闭上眼睛的时候，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梦里，余深蓝抱着她，身上的温度还是那样让人心动。
　　姜欢愉叹气：人间不值得啊，七情六欲伤身伤神。还是睡觉吧。

　　余深蓝回到自己家，家里刚打扫过，但很久没住人，还是觉得空荡荡的。
　　他坐到沙发上，拿出一根烟点燃，顿时烟雾缭绕。

　　抽了一两口，余深蓝想起昨晚被姜欢愉发现自己抽烟，他就又马上掐灭了烟头。
　　还是不抽了吧，忍一忍，想办法戒掉。
　　哪怕明知没有什么结果，他还是愿意因为她而改变自己。

　　翌日。
　　一家私人牙科诊所，余深蓝回到A市后第一天正式上班。
　　其实余深蓝也没有多热爱这个职业，只是在偶然的情况下，萌生了当牙医的想法。大概他不说也没人会知道，这跟姜欢愉有关。

　　余深蓝高一的时候，姜欢愉在备战高考，却被牙疼折磨地边做题边掉眼泪。那时余深蓝在他们家，他帮姜越送水果给姜欢愉，开门见到的却是姜欢愉的眼泪。
　　在他的印象里，姜欢愉是个很坚强的人，或许应该是个很要强的人，不透露一点自己的脆弱。可那时，她却站在门前，站在他的面前哭。

　　姜欢愉忍不住眼泪，对余深蓝说：“太疼了，快让姜越去给我买药……”
　　余深蓝呆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地问：“姐姐……不……不去医院吗？”

　　“没时间，快考试了，我还有好几张卷子没做完。”

　　那时候，余深蓝觉得，自己要是个牙医就好了。
　　后来高考完填志愿，他没有任何想要学的专业，却不知为何想起这件事，于是他填了s大的牙医专业。

　　余深蓝在牙科换上白大褂，做着前期准备工作。一个穿着牙科护士服的女孩子跑过来，在看清余深蓝的脸后，欣喜又意外：“真的是你啊，我刚刚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余深蓝看着她，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会后，才想起这女孩，是他高中的同班同学。
　　他们以前一起参加过数学竞赛，有时也会一起讨论题目，算熟，也可以不算熟。毕竟……余深蓝已经有点忘了她叫什么。

　　余深蓝淡淡笑了下，跟江千芷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你还认得我啊，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我是你的搭档哎，刚听到你名字的时候我还以为我搞错了。”江千芷笑得很开心，脸蛋粉粉的。
　　牙医工作的时候，都有一个护士在旁边协助，算是最紧密的搭档，讲究默契。对余深蓝来说，这个人是不是江千芷，他都无所谓。
　　反正不影响他工作就好。

　　姜欢愉一觉睡到中午，醒来时万分庆幸今天她上晚班，不然就出大事了。
　　她觉得自己额头还是有点疼，就想起床吃药。偏头时候，她愣了愣。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小药盒，里面每一格，都分好了不同的药。
　　药盒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字迹熟悉。

　　“一天三次，一次一格。如果没好转，再去医院检查。”

　　姜欢愉拿着药盒笑了起来，眼眸里是从来都不肯流露的柔软。
　　这个余深蓝，真是细心，跟个女孩子一样。她昨晚怎么没发现余深蓝做了这些事呢？
　　可能是太不舒服了，只想躺下来睡觉了吧。

　　姜欢愉在这一刻，竟突然觉得，有个人这么照顾自己，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也只是那么一刻，而后姜欢愉马上回归现实。

　　她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