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〇一 十年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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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谈起四国大陆上的五大家族，那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鹰堡便是据守南方的最大一支家族。
天鹰堡的第一代主人可以追朔到十代以前了。据说是当年钟离天鹰无意间救了当时的皇，两人一见如故。钟离鹰的足迹遍布整片大陆，虽只是一名江湖浪子，但见识广博，在政见上与皇多有共通之处。皇执意把他带入宫中，并赐予天鹰堡作为府邸。当时朝廷众臣颇有微词，但钟离天鹰却有过人之处。一代传一代，如今的主人钟离永在朝廷上身居要职，其地位丝毫没有动摇之势，他的忠心不二更是为世人所称颂。
而今，天鹰堡上下乱作一团，只因今日是离家多年的三小姐钟离洛湮归来之期。
洛湮自小生得粉雕玉砌，在钟离永几名子女中最得宠爱。当她长至六岁时，被鬼夫子相中并收回入室弟子带上喧灵山。鬼夫子乃四国大陆上一大奇人，虽以轻功、毒功名扬天下，但性情古怪，可以在短时间内与你称兄道弟亦可以转瞬间对你恨之入骨。所施之毒亦是非奇毒不出手，折磨得人生不如死。四国大陆上有的人对他无比尊敬，亦有人对他恨得牙痒痒，但更多的人是--闻风丧胆。
谁也不敢担保从小就古灵精怪的三小姐是否会学成归来一身怪癖，届时堡里上下可是有得折腾了。其实洛湮并非排第三，当初她曾有一对双胞姐姐，后来夭折了一个，她便成了二小姐，然而她却一直惦念着那夭折的姐姐硬是不肯改，于是大家便当她排第三，不再改了。
偌大的四方花厅里，北面是主座，天鹰堡当家主母王氏正端坐其上，华服锦衣的她虽已四十有余，但保养得当仍是风韵犹存，捧住一杯香茗细尝，姿态优雅。东西两面是客座，长子钟离熙坐在东侧，俊眼低垂，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茶几上的玉马摆饰。二夫人李氏正抱着稚儿坐于西侧，一双美目不时往门口看去。
主人钟离永一身褐色长袍，身躯凛凛，头戴束发金冠，印堂广阔，两道浓眉浑如漆刷，一双鹰眼更是炯炯有神。他背着手在花厅里踱来踱去，不时摸摸垂在胸襟前的长胡，踩得脚下的花色地毯翻出一个一个白印。思女心切的他嘴里呢喃：“不是午时回来么？都这么久了……莫不是路上出了意外？”
“来了来了，三小姐回来了！”两鬓斑白的古管家一边擦着汗一边快步走进来，脸上笑得和蔼，皱纹都成了笑花，健步如飞的姿态丝毫不显老。
闻言，花厅内各人同时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门口的方向，人未到，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只见一袭白衣飘然而至，来人十五六岁的年纪，浅笑盈盈，一头青丝披泻于肩，仅以一支白玉簪把额前发丝卷在脑后，风情无限。巴掌大的小脸上脂粉未施却莹白如玉，眉如轻烟，俏鼻玲珑，而那最显眼的一双冰蓝色眸儿，顾盼间，黠思流转。那身白衣裹住玲珑娇躯，广袖宽松，一圈金丝腰带圈出如柳纤腰，裙幅褶褶宛如月华流动，衬得她人如冰雪般无暇，清丽如仙，然举手投足间又是一股说不出的慵懒妩媚。
“爹、大娘、二娘！”她的声音软软的，仿佛丝绸一样掠过，让人无限舒坦。
“洛儿，怎么耽搁这么久，害爹担心这么久。”钟离永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住多年未见的女儿，心中溢满了愉悦，笑容柔和了硬朗的五官，一脸的慈父模样。看着她出落得越发精致的面容，心里感慨万千。
洛湮皱皱小鼻子：“也没有很久嘛。”
“你看你这发，好好一个女儿家，怎能如此随便？”钟离永摸摸她的长发，瞧那慵懒姿态，忍不住低声训到。
洛湮狡黠一笑：“爹爹，江湖儿女又怎需在意这些。”
“姐、姐！”她的裙摆被一双小手蛮力抓住，而小手的主人正拖着银涎，睁着一双大眼看她，笑得正开怀。
“这小不点是谁呀？“洛湮弯下身一把把他抱起来：“可不是我们小玖么？”
听到自己的名字，钟离玖开心地拍起胖胖的肉掌：“小玖乖！乖！”
李氏拿起丝帕抹掉钟离玖嘴边的银丝，眼神温柔：“手酸不酸啊？要不二娘抱吧？”
“洛儿怎么会觉累呢？她自小就最喜欢小孩子了。”王氏见着这么温情的一幕也笑开怀，那美艳的面容被笑容点缀得更加出众。
“大娘，许久不见你还是那么美艳动人呀。”洛湮四处张望：“大姐呢？”
“你这孩子嘴巴抹了蜜似的。”王氏娇嗔一声，转而正声道：“珍儿现下怀着身孕不方便过来，听说你回来已经书信邀你过府去，也让你见见你大姐夫。”
洛湮“哦“了一声，刚想说话就被一把温和如水的声音给打断了：“怎么，洛儿有了爹就忘了我啊？”
门外站的那人，披着一头褐色的长发，不显疏狂，反倒清雅至极，面容如冠玉，长眉如柳叶，褐眸如透玉，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显如水温柔，他裹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衫，整个人就像水墨画般朦胧雅致，淡淡的，或说，他本人站在此处，便是一幅上好的水墨画。
“伯父伯母，日安，在下端木瑾，”说罢便抬手作揖，姿态优雅淡定，“洛儿的大师兄。”
“是端木门主！”钟离永也抬手：“久仰大名，没想到阁下如此年轻便已在四国大陆赫赫有名，门主多年来对小女的照顾，老夫实在感激不尽。”
端木瑾依然微笑，有礼谦和：“伯父言重了，唤我端木就好。”
端木瑾是名震四国大陆的玉影门门主。玉影门弟子擅轻功，专司暗访查探。事无大小，只要玉影门出面，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瑾师兄。”洛湮抱着钟离玖来到他面前，巧笑倩兮：“这是我弟，是不是很可爱？”
“是，很可爱。”端木瑾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发，温柔答道。
端木瑾是那种温润如玉、人淡如菊的男子。总是带着浅浅淡淡的微笑，统领着整个玉影门却丝毫不见凌厉之色，反倒是不怒而威。
钟离永兀自跟两位夫人交换着眼色，对于端木瑾的举动心中了然。作为父母，一眼便瞧出端木瑾对洛湮有情意，流水有意，不知落花可有？
折腾了一早上，用过迟来的午膳，洛湮便被领着去她素未谋面的洛园。
在天鹰堡，每个夫人侍妾都有自己的楼，当孩儿满十五后便拥有以自己名字来命名的园，这时他（她）的母亲及未满十五的弟妹便搬进同住。这也是为什么天鹰堡占地之广的原因之一。
而园内亦会因主人的喜好不同而各相布置。因洛湮喜水，洛园里便设有大大小小的池子供她戏耍。
瞧见她眼中眸光明灿灿的，钟离永便知晓她对这园喜爱得紧，转头对古管家吩咐两句，就见老人气沉丹田，朗声大喊：“月瑶——！”
“来啦——”伴随着脆生生的应答，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像鸟儿一样从主楼飞奔而出：“古爷爷，你叫月瑶做啥？”
来人小脸红扑扑的像晶莹的果儿，一双水汪汪的眼儿弯成月牙，那樱桃一样的唇也大大地咧开，一身鹅黄色的衣裳衬得她更是娇艳柔嫩。
“月瑶，你瞧瞧睡回来了？”王氏轻掐她滑嫩的小脸蛋，让她转头对着洛湮。
她面露疑惑，但一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时，禁不住惊叫一声：“小姐！”
“好久不见啊，小月儿。”洛湮也是笑，笑得眼眸眯起来，双手不客气地往月瑶那圆圆的脸蛋上揉。
“鳖啊守接！“别啊小姐！
见她那小脸儿被自己揉得越发红润，洛湮心生不忍，又朝她腰间撩拨去，痒得月瑶直发颤，一边咯咯地笑一边求饶：“我的好小姐，您就饶了月瑶吧！”
王氏见月瑶被逗得难受，连忙拉过洛湮：“你呀，真不知大，少时的把戏怎现下还玩？”
洛湮“嘻嘻“一声，又拉过端木瑾道：“小月儿，见过我瑾师兄。”
月瑶瞧见那玉树般的风姿卓越，连忙福身：“瑾少爷日安。”
“日安。”端木瑾颔首微笑，有声那容宛如一阵和风吹过她的心，月瑶踌躇了一下，又听洛湮问道：“我家玦弟呢？”
闻言，月瑶玉容泛红：“那、那个，玦少爷他正领商队去了柳下，大抵傍晚该回了。”
“玦儿的行踪啊，你问月瑶准没错。”钟离永背着手，眼神带笑，“有时还真不知她是服侍洛儿你的丫头呢，还是服侍玦儿的。”
王氏也拍拍月瑶的手，温言道：“我们月瑶也长得玲珑标致，等玦儿再长两岁，就让他把你收进房吧。”
“好呀，我看他们两个也挺般配的。”洛湮一边说一边脚步轻盈地往主楼走去，端木瑾青色的身影尾随其后。
月瑶也连忙跟上，却看着洛湮那雪白的裙摆默不作声。
歇息过后，洛湮闲不住，就让月瑶磨墨写书信给鬼夫子报平安，其实哪需要报什么啊，先不说端木瑾深不可测的武功，单单就洛湮那一身毒功而言亦足以自保。然那古怪老头是把她当女儿般养，生怕她出一点差错。
在一旁品茗的端木瑾见她写完一封又是一封，那龙飞凤舞的大字不知像谁：“怎么还写？”
“你忘了还有墨师父？“洛湮微抬螓首，眼眸却没离开过纸张，手上的动作也依然继续。月瑶会意，拿起丝帕替她拭去鼻尖薄汗。
洛湮生性怕热，在四季如春的喧灵山上还好，一旦回到炎热的子桑国，总让她感觉不自在，一动身便出汗，也因此她喜水，总觉得在冰冰凉凉的水里徜徉最舒适了。
“洛儿，等下去裁些衣裳吧，这里不比山上，做薄点也好，免得中了暑气。”端木瑾见她满头细汗黏腻地难受，心生不忍。
洛湮“欸”地应声，在纸上落款，再把两封信都交到月瑶手中：“小月儿，劳烦你先揣着，我们一路去布坊，沿途上就去寄了吧，别让人跑腿了。”
月瑶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
裁完了衣裳，让月瑶先行送回天鹰堡，洛湮便随着端木瑾前去玉影门在苏城的支点。为了掩人耳目，通常玉影门的支点都是以茶楼、饭馆等为多，因为人流大，也易得各方信息。
苏城是子桑国皇城所在，较其他市镇更为繁华，茶楼饭馆多不胜数，因而，端木瑾在此地设立的支点以青楼为掩护。
洛湮这十年来在喧灵山上完全与世隔绝，这烟雨楼也只是听他说过，如今亲眼所见，禁不住好奇顿生，兴致高昂。
作为一个正直门派，玉影门的支点当然不能被□□所玷污，这烟雨楼不同于别的青楼，这里的女子都是清倌，并没有卖身，可去可留。通常她们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女儿或是孤儿，烟雨楼给她们一个避风港，只要她们唱曲、献舞，每月均可从嬷嬷处拿到酬金。身价越高，酬金自然越高。所以很多姑娘都愿意在这儿，有时候甚至能够促成良缘。
因此烟雨楼也有天下第一楼的美誉。
端木瑾绕过正门牌匾处，拉着洛湮往后门而去，直上最高处。洛湮自窗口望去，不禁一声感叹。
整座楼都是雕花红木作为主材料，无论是木门、红柱、圆桌抑或飞梁都雕刻着迷乱的繁花，华而不虚；屋顶则是黄澄澄的琉璃瓦，无论是日照或是月影都会流泻出迷离的光华；檐角高扬，如飞鸟一般的姿态，直冲云霄，其上亦挂着铜铃，风儿一吹便发出清脆却不烦躁的声响。
正对大门的东方是一幢十层高的楼，五层以上是姑娘们的闺阁，而花魁则住最高一层；五层以下是贵客厢房，与南北两侧的五层楼宇以回廊相连；南北两幢楼宇均为厢房。
正中央辟了个大池子，池子中央建了一个舞台。池上布置了些小船，供宾客近距离观赏姑娘们的表演。池上植了些许荷花，夜幕降下时便往其上点灯，再加上楼内许多地方都缀上了飘渺的白纱巾，形成了一种迷离梦幻的风情。
“呀，这天下第一楼可名不虚传啊。”洛湮俯身趴在窗棂上，单手支着玉颔，黄昏的柔光水一样泼落在她身上，在她绝世的容颜上呈现出流金一样的光彩。那冰蓝色的眸流光溢彩，不胜风情，衣袂飘扬，暗香盈袖，看得端木瑾痴了。
这样娇媚的人儿，谁能拥有她？
洛湮泡在热水里，任月瑶替她拭擦着雪白无暇的身子。
乌黑的发丝在水里漫开来，烟雾缭绕中洛湮因热气而染红了双颊。此刻她正陷在沉思里，目光飘得好远，但又衍生出另一种风情。月瑶不禁又看呆了。
小时她就长得娇艳可爱，如今长大了更是美得玲珑剔透恍若仙子，而又灵动聪颖，有时竟又隐隐泛出一股娇媚的气息。尤其是那双会魅惑人的蓝眸，简直迷煞人了。她曾伺候过丞相府上三位绝色千金，竟也不如三小姐这般动人。
洛湮早已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着发呆的月瑶不觉轻笑出声：“怎么啦？”
“小姐你越长越美，也不似老爷的模样，月瑶在想，过世的三夫人会是怎样的姿容。”
“我也没见过，不过听爹爹说，我几乎跟娘长得一模一样，不过她眸色是海蓝的。“洛湮灵眸一转，“要不我们潜入爹爹的书房看是否有娘的画像，可好？”
这话可惊吓到月瑶了，她连忙摇头：“别！今夜老爷可是单独把瑾少爷给请了去，不知商议什么大事，小姐你还是别去搀和了。”
洛湮又是一笑：“傻月儿，逗你来着。”
“小姐你净爱那月瑶开玩笑。”她让洛湮起身，替她拭净那晶莹玉体的水，拿过雪白的里衣给她套上，“你说，老爷是不是在跟瑾少爷商讨小姐你的婚事？”
“瞎说。”洛湮一边绑腰带一边笑：“他们谁不知道我喜欢的是那个人呢……”
月瑶一听，脸色微变，抿了抿唇，欲语还休。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〇一 十年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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