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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疯了 ...

  •   胡式微被关的第七天早上我终于收到江己辰的肯定回复——樱花手帕,这是那日花园里商定的暗号。
      “如果你们同意我的提议,只要遣人送来与樱花有关的物品即可。”
      我因樱花来到这淇奥,每日都在思考初棋大叔给这樱花赋予的含义,可惜,还是没能参透;不但没参透,反而种下恶果累累。
      与江己辰的几日闪恋,缘于自己对江己辰这三个字的笃定,而后发现字迹不一时又毅然抽身离开,导致他一生的爱情阴影;第一次认真的爱恋,虔诚的跟着耿无寐步入婚姻,时至今日看来不过是一场闹剧,他演绎他的王权,我唱我的苦情戏,最让我无法原谅自己的是居然让无邪的关月承受我们婚姻的恶果,淇奥的夜里有天神会吃人。
      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不要离开胡式微,从头至尾无怨无悔跟着我的人,给我作《兮落》的人,为我夜夜弹琴抚慰我那满是伤痕的心灵,在他,名利既不是粪土也不是神祗,只要能生存就可,见识广博,不自恃清高,愿意用实际行动教导我这样一个无论从阅历还是资质都浅薄的人。
      最关键的是他愿意和我肩并着肩站在一起,有时候他的执着与善良让我害怕又羞愧,觉得自己怎么配得上他的才情与美貌,而我这样短浅粗鄙的人会不会打败他的执着,让他身心疲倦,一去不复返。
      萦绕心头的疑惑终于还是被他搂在怀里的温暖给消解的一清二楚,不动声色的守了我三年,见我快撑不住了才抱我,他花在我身上的心思大概比他想自己的时候都要多,所谓的考验也应该够了吧。
      在他被关押期间的一个夜里,有人将一张纸团丢了进来,打开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字迹,这还得多亏他总是给我亲手誊写一些四书五经的好文章段落要求我背诵。
      桥已经断了,雪几近融化,可我答应你的一生一直在,黄泉碧落有则有,无则无,你就是我唯一心的归宿,胡兮。
      胡式微的胡,岑佳兮的兮。
      除了一夜悲恸我什么都做不了,回信也是绝无可能的。
      潮湿的牢底,冰冻的寒夜,他一直在想我,越是坚决越是孤独寂寞,我多么想温暖他孤寂的灵魂,躺在自己亲生母亲缔结的牢笼里,大概他的心痛已经超越了生与死吧。
      冰萝郡主特意进宫看我,一是转达风宿南的关心,二是她已经充当我与江己辰的信使。
      信使的这一特殊身份让我颇为惊讶,□□左大人——左萧,何时归于江己辰的麾下?难怪当初左萧大人主动请求靡乐天后要了江己辰当文化副部。
      “冰萝,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
      “知道。”
      她喝了几口茶,重重的叹了口气,低垂的眼睑里全是心事。
      “我父亲他……王后也知道,家族里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家中的弟弟年幼,其他人也不可信任,只能是我。”
      她咬了咬下嘴唇,艰难的对我笑了笑。
      “何况我父亲说了,只要完成信使的职责,他就再也不会阻拦我和风宿南在一起。”
      “宿南知道这件事情吗?”
      “他不知道,求王后千万别告诉他。”
      终于她忍不住地委屈哭了,握着我的双手苦苦哀求。
      我当即就应允了,看着十六岁的她,再回忆那时候的自己,冰萝选择默默承受,守护她和风宿南之间纯纯的爱恋,这样的她说是女英雄也不为过了。
      “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吧,因为宿南都是这样叫我的。”
      “谢谢姐姐!”
      冰萝扑通跪地,向我行了个长辈磕头礼,这刻在我的心底又多了一个要保护的人,她和宿南一样的真诚到可爱,虽只比小几岁,我也觉得自己是她的长辈。
      她恐怕不知道这淇奥有吃人的孔雀。
      “王爷说他这两天准备搬回宫内,但是苦于没有好的理由和借口,要姐姐帮忙解决。”
      江己辰思虑周全,当初以不问政王爷自居,娶妻之后更是主动要求离开王宫,这下要回宫一定要有人请回宫。
      细细思量一番这个人唯有耿无寐最合适。
      他是王,有这个能力,想要的无非就是求我留下,以此长保王的宝座。在他看来江己辰不算什么威胁,如果能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也是极为安全的,这也正好给我找到了威胁的借口和理由。
      送走冰萝我马不停蹄的就上了悦己苑。
      一改上次的冷清,今天还真是母慈子孝,五口之家正悠闲的晒着太阳,御蝶手里抱着一个还未满月的女婴,两个稍大的儿子双膝跪在草地上,两个圆黑的头顶贴靠着耿无寐的肩膀,正专注地学习如何组装积木玩具。
      御蝶见了我也只是坐着不动,还故意看了眼怀里的女儿,斜斜的挑着眼角向我骄傲地挑衅,她独得王的爱,作为王后的我只是个可怜到连个下人都没有的可怜虫。
      “王,我与你有事相谈,麻烦移步。”
      “如果是为了胡式微而来就不必移步了,他必死无疑。”
      “不是,是其他的。”
      “哦?”
      他微笑的抬起头,向我示以友好的欢迎。
      “只要不提胡式微,你不离开这后位,什么都好商量。”
      我正准备随他而入内殿,御蝶的那大儿子忽而抱着耿无寐的大腿不让其离开,神情极其悲伤的盯着耿无寐。
      “爹爹,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怎么会呢?你是我的儿子,我会陪你们一起长大的。”
      小家伙这才松开小手,揉了揉眼睛,亲了亲耿无寐的额头。
      是啊,在我心里耿无寐是浪子,在小家伙心里那可是唯一能依靠的港湾,还好作为父亲的耿无寐没有掉链子。
      偶遇这一幕我的心情十分复杂,仿佛小家伙应当是我的儿子,而我应当是御蝶,应当是我挑着眼睛鄙视别的女人。所有的应当本可以变成现实,现实婚姻似乎就应该如此,哪有什么爱与不爱,只是在争个输赢位置。
      不知何时我从婚姻的虔诚信仰者变成了婚姻的背叛者,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过这种所谓的婚姻,从来都是要一颗唯独爱我的心,一次绚丽异常的偶遇,一个恒久爱我的男子,不去计较输赢,无论位置的高低。
      说起恒久我也不知道有多久,与朝生暮死的蜉蝣相比两天就可以说是恒久,与不老的天地相比,亿万光年也只是一瞬,渺小如斯的我,寿命比蜉蝣长,又比天地短,夹在中间一直是矛盾的,似乎不甘于朝生暮死的爱情,但似乎又得不到天荒地老的爱情,最后不知是谁,极其聪明的用婚姻来绑定早已没了爱情的两人,添上些名利的诱惑和摆脱不了的责任,使两人清楚明白的过着无爱的幸福的生活。
      结果是:人人都这样,人人都幸福。
      可我偏不这样,因此不幸福也是活该的。
      “我想你把江己辰弄回宫里,这样你就不必担心我会离开这儿。”
      “江己辰和你离不离开有什么关联?莫非你们真的?”
      “是,你想的一点都没错。没了胡式微陪我,你总得给我身边再添个情人吧?”
      他先是一愣,渐渐的拍起了手,连连点头,满口应允,我没料到他这么爽快,一路上绞尽脑汁想主意,生怕他不相信我说的话。
      “大家都是人嘛,只要你不离开,我保证你要什么就有什么,一两个男人更不在话下。”
      “那胡式微会不会死?毕竟,他是我曾经的情人,我不希望被我爱过的人惨死在狱中,这样显得我太不近人情。”
      “你放心,不瞒你说,他可是我母亲的私生子,我怎么可能杀他,本来也就打算关上个两三年就放了,看在你的面子上就两年吧,不能再少了。”
      假如我还是以前那个无知少女,我肯定就信了他的话,如今他的话在我这是一点都没有信任度,我只认他做了些什么。
      本来两年是可以等待的时间,可身在牢笼里变数太多,毒药和暗杀随时都可能将一个阶下囚无声无息的了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爱的人遭受这种煎熬,换句话说,我受不了这种煎熬。
      我的世界一向很小,却界限清晰,一半是胡式微,另一半是除却胡式微以外的人与事,夜里我再也听到他幽咽的古琴声,白日里再也收不到令我灵魂欢喜的满是爱意的文字,一想到他是因为爱我才落入这般田地,我就加速恐慌,担心他有任何的不测,因为确信再也没有人像他这般宠爱我。
      像得了失心疯的人一般,我天天早起披头散发的坐在日月阁门口地上等,等着江己辰进宫,好像他一进宫胡式微就能立刻被释放,我和胡式微就能逃出宫去再也不回来。
      来来往往的守卫和女仆起先还会慌张地给我行九十度鞠躬礼,一个礼拜下来就习以为常,只是向我浅浅一点头,而我总也没任何反应。
      “王后,你怎么成这副鬼样子?”
      我一看映入眼帘的雀履就知道是靡乐天后,急促的准备站起来才察觉脚已经麻了,一不留神狼狈的跌倒在她脚跟前。
      “对不起,对不起,天后,我……”
      两个女仆搀扶着我半拖进主殿内坐下,天后见我神志清醒了不少就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我来是想告诉你明天是大年三十,宫外女眷都会齐聚在宫内过年,你别给我哭丧着脸,成天像个疯子模样坐在日月阁门口哪还像什么一国之后!”
      她生气的将茶杯盖重重的敲了下杯身,那杯身还真是结实,竟然没碎。
      反正我现在怎么看上去都像是个疯子,干脆说点真话吧,憋了这么久也该找个人发泄了。
      “亲儿子关在牢里,你怎么还有心思过年?逐神殿里那个天神是什么货色您比我清楚,我可怜的胡式微该有多害怕,内心该有多凄凉,从小没有父爱母爱也就认了,好不容易长大成人了,我想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将他和吃人的畜生关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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