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瓷斋主》水晶橙

3、祭瓷斋主 02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桃源虽小，却怡然自得。纵使只有草屋一间，古井一口，人心若想安定，便已足够。

　　舒凡正式在小桃源住了下来，一晃就是半年过去了。
　　除了帮老头儿照顾那几株病得快死的花草，他还兼职做饭洗衣，采药种菜。小桃源四面环山，边上有一个山洞可以通到外界，老头儿每隔一段日子就会出去一趟，带回点油盐酱醋什么的。可惜对于舒凡来说，山洞里面就像个迷宫，真不知道老头子记忆怎么就那么好！他也偷偷闯过，结果在洞里迷了路饿得半死不活最后被老头儿拖回来，现在想想，这死老头绝对是故意折腾他，等到他筋疲力尽才施施然出现扮演救世主的！
　　老头儿爱捉弄他，却不会害他，尤其是在尝了舒凡的做菜手艺之后。舒凡家经营一家名为“食补堂”的餐厅，以可口的药膳为卖点，舒凡得自老妈真传的厨艺一个不小心被老头发现，立刻惊为天人，从此便死乞白赖地把厨房交给了他。
　　其实除了以上，老头儿对他也不差，闲时会教他一点医术，告诉他一些“常识”，舒凡才得以了解这个世界。
　　他现在所处的这个国家，唤名“日月王朝”，皇上五年前继位，国号“和靖”。由于先帝未立下明确诏书，导致宫廷内乱，各皇子斗了足足九年，当然期间受苦的还是百姓，因此皇上继位后立刻休生养息，平定贼党。边境的几个国家，好像叫做什么风还是什么栉的，也打上了日月王朝的主意，正所谓内忧外患……老头儿似乎也是因为战乱，才在这里隐居的，不过听他的语气，似乎对皇上颇为赞赏。
　　“靠！日月王朝？我还日月神教咧！”舒凡好整以暇地给玄黄草浇水，经过他的精心照料，这株草终于大难不死地保住小命，“那个皇上，该不会叫东方不败吧？”
　　“去去去，黄口小儿，焉知轻重？”老头儿瞪我，“皇上的名字岂是我们能谈论的？”
　　“他想当个好皇帝，总要给人民一点言论自由嘛！”舒凡故作惊讶，“难道……他的名字很难听？是叫小黑还是旺财？”
　　“得了，你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啊！一点尊卑都不知道。”我们当然不能指望一个封建制度下走过来的老头子会明白什么叫做“人权”，“日月王朝的国姓是‘明’，皇上排名第九，讳字‘司乾’。能在十多位皇子中脱颖而出，甲以时日，必然是一代名君！”
　　“……明司乾啊，不是很霸气的名字吗？有什么不好说的！真无聊……”舒凡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他从小就对政治不感冒，那些权力斗争似乎是离自己很遥远的事，呆在实验室里和朋友们打打闹闹，顺便再辣手摧花才是他喜欢的生活。
　　“看来你似乎很淡泊名利呢！”老头儿倒没有发火，“我问你，世间除了权势和情爱，还有什么是让人不可自拔的？”
　　“？”舒凡很认真地托着脑袋想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老头儿嘴里幸存的那几颗……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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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头儿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顺着脸上的沟壑缓慢爬行，“有趣有趣！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回答，你这个人果然不同凡响啊！”
　　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拔牙真的很疼啊……舒凡无辜地看着快要笑岔气的老头。
　　“要是当初我能有你这种想法就好了……”老头儿笑得弯下身，肩膀一抖一抖，竟像是在哭，“真是奇怪，当初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为什么到你手上就这么简单？哈哈哈~~”
　　“喂，老头子你没事吧！”舒凡不得不上前扶起他，有这么好笑吗？干嘛笑得像羊癫疯一样……
　　“没事！我怎么可能有事？”老头儿的眼睛突然闪闪发亮起来，“小子，陪我去窑炉一下！”

　　老头儿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对烧制瓷器情有独钟，小草屋的后面有个山洞，被改造成老头的窑炉，烧好的瓷器就摆放在山洞边上，舒凡的任务又多了两个——定期擦洗瓷器，每天帮老头儿上山挖陶土。
　　“啧啧，快来看，难得一见的‘飞红’啊！”一烧起陶坯，老头儿就忘乎所以。
　　飞红，指釉料在陶瓷表面的一种扩散现象，用现代的话来解释，就是红瓷中的铜离子在煅烧过程中飞逸开，弥漫到釉层，造成釉面图案的断残失缺。简单来说三个字——残次品。（橙子插花一句：通常窑温都在1000度左右，青花釉料成分是钴，逃逸温度比较高，所以是不会造成“飞蓝”滴~）
　　舒凡习惯性地准备整理碎瓷，老头儿一烧出次品就会亲手摔掉，最后还得由他来整理。炉火熊熊，映照出一具小小的白瓷瓶，瓶身上，艳丽的红色釉料如弥漫在宣纸上的墨水，肆意挥洒，仿佛在跳着魅惑森罗的舞蹈。
　　“真美啊！”老头儿对着旺盛的炉火喃喃自语，并没有打算弄碎它的样子“即使是残次品，也还是这么美丽……”
　　“晕如雨后霁霞飞，出火还加微炙工。”舒凡难得见到老头这么专注的神情，不由得想起一首熟悉的古诗，“插花应使花羞色，比画翻嗤画是空。”
　　“好！好一个‘插花应使花羞色，比画翻嗤画是空’！”老头儿突然鼓起掌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它呢，你真是知音啊，看来偶尔也会鼓捣出好东西来呢！”
　　什么叫“偶尔”啊……= =
　　“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老头儿眼底划过一丝狡猾，可惜舒凡没有看见。

　　一直都不知道，山洞后面居然有一个密道！！！舒凡一脸黑线地跟着老头儿左转转，右转转，上窜窜，下跳跳，（……鼹鼠？？？）终于来到了一个石室。
　　石室里燃着幽暗的火光，正中间摆着一个大大的黑色物事。
　　舒凡倒抽一口凉气，那个……好像是……棺材！！？
　　“这里是我给自己的百年之地。”老头儿的语气听上去颇为自豪，“怎么样，不错吧！到时候只要把通道口的墓石放下来，就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了。”
　　“老爷子你会长命百岁的！”不错你个头！没事拉我来看你的坟墓很好玩么？舒凡翻了个白眼。听到老头儿那么简单地把死亡挂在嘴边，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嘿嘿嘿，人总是要一死的嘛！这里除了你我就没有别人进来过，我才不要曝尸荒野呢！”老头儿很神秘地说，“今晚，就是我寿终正寝的日子，你要记得把我搬进棺材啊！不然我就变成怨鬼缠着你！”
　　他是男版的灭绝师太么？舒凡的鸡皮疙瘩又开始剧烈活动起来，“老……老头子，你不要在这里说这种话，你怎么知道今晚就会死的？”午饭时不知道是谁胃口好得不得了，还一再添饭的。再说了，祸害遗千年那！至少这死老头绝对不是什么善人。
　　“我自个儿的身体自己知道。”老头儿微微一笑，眉间竟有一丝豁然，“小子，你……危险！！！！”
　　“呀？！”舒凡眼见老头儿脸色突变，还未反应过来便觉脖子一痛，一股冰凉之感袭来，两根细细的东西埋入脖颈，灼热之感迅速蔓延。
　　“滚！”老头儿不知从哪捡来一根树枝，在舒凡的脖子上挑了几下，一条淡黄的小蛇被挑了下来，它的獠牙上沾满了血。
　　“哇啊啊啊啊，我被蛇咬啦~~”足足过了五分钟，舒凡才惊天动地地叫起来，“有没有毒啊，我不会死吧，我到这里才半年，还不想死啊啊啊啊~~~”
　　“毒是有，但你不会死。”老头儿迅速处理了蛇，过来检查舒凡的伤口，“嗯，咬得还真是位置。”
　　“老头子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快点帮我！”舒凡冷汗淋漓，浑身的力气被一点一点抽掉。
　　“救你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老头儿居然卖起了关子。
　　“不要说一个条件，一百个条件都答应你啦！”这种时候还是小命比较重要吧！“那个……事先声明，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事我可不做！”
　　“我看起来像是会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人吗？”老头儿脸上挂着“圣诞老公公”式微笑，牲畜无害地看着舒凡。
　　怎么……突然好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