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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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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狂野地冲着猎豹狂啸,张大着牙齿,尖利的,像被磨砂过的金属。
枝丫邪恶地晃动着,猎豹眼睛泛着嗜血的光,它走的每一步都美丽得令人疯狂,它张开嘴,低低地警告,嘶鸣着警告。
她眼睛里突然爆发出残暴的光芒,令人毛骨悚然的示威。
她低着身体,身上的兽皮包裹着她,野性而张扬,她双手抓着用兽皮制成的鞭。
是进攻的姿势,似要进行毫无保留的生死搏斗。
猎豹低鸣几声,伏低了身体,绕过了底下的猎物迅速消失在森林。
她收起鞭子,趴在地上,手按着猎物,撕咬下一口肉,染上自己的气息。
血液模糊了她的脸,绿色的眼睛,仿佛猫瞳。
天空的颜色变幻莫测,寂杀看着眼前这片森林,某种近乎尖锐的直觉引着他来到这里。
她忽然抬起头,心灵感应般看向某个方向。
她抓起鞭子,也顾不上猎物了,直直跑去。
夜晚的冷风撩开了她身上的兽皮,露出明显的野兽抓痕。
到了。
透着暖光的木屋。
她走近了些,站在门边。
门上有个小窗,透明的玻璃窗。
光透了出来,映在她的绿眸上。
眼睛被那泛着黄晕的光棱温柔抚摸,她伸出手,手掌贴在窗户上,擦出了乌黑的痕迹。
她的身后是一片黑暗,眼睛里却盈满了光明。
温柔的光晕落在眼里,折射出奇迹的星辉。
里面的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打开门,瞧见她,先是一愣,随后轻声问道,“看上去你经历了很多事情,先进来喝杯热茶?”
她的绿瞳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片刻后,她忽然从兽皮衣里拿出了一块狮子的牙齿。
王的标志,所有动物都必须臣服的信物。
她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白皙修长的手接过那月牙形状的兽齿,灯光照在上面,细细的纹路和干涸的血迹都能看见。
他抬起眼,“你……”
他忽然笑了,极轻的叹息。
“我想我得收留你了,直到你不再需要我。”
直到他带走她。
木屋的后方慢慢现出一个身影。
寂杀看了眼黑暗的木屋,眼里的光消散了。
陈伽司回到家,打开灯,脱掉外套,“清之,我回来了。”
他换了鞋,挂好衣服,刚坐到沙发上就看到叶清之走下来。
她很聪明,学东西很快。
可她几乎不肯和他说话,也总想离开这里。
陈伽司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你想去哪里?”
叶清之看着陈伽司,绿瞳没有焦距。
“沙漠。”
低沉磁性的声音,微哑,却透着一股奇怪的韵味。
令人忍不住耳朵一麻。
陈伽司沉默,这便是他的回答了。
意料之中的回应。
她没再说了。
她想起一个梦境。
她死在阳光下。
光棱照耀在万物复苏的草地上。
寂杀倚在栏杆上,他望着那水天一线,像失色的油画。
雨很大,风吹断了树枝,雷声不断。
叶清之倏地睁眼。
像是野兽的直觉,引着她去一个地方。
她穿好衣服,打开门,她极为小心。
只是她刚打开门,隔壁的房间就传出声音来,“清之?”
清之停在门口,眼里映着一抹奇异的碎光。
“我想出去。”
下一秒,门被打开,陈伽司穿着家居服,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彼此都没有说话。
她便懂了,于是转过身,回到房内。
片刻后,隔壁的门也关上了。
只剩下雨拍打窗户的声音。
寂杀看着前方辽阔的海,雨下的它汹涌而惊惧,海浪拍打在石头上,一下一下,雷声和鸣,合奏成美妙的交响曲。
.
门被敲响了。
清之却没动,倚在阳台的栏杆上,手垂下来。
“有人吗?”
又是那个女孩。
几乎每周都会来这里问,却从没得到过回应,为什么不走?
陈伽司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叶清之也从未说过。
晚上,他回到家里,看着还在阳台的清之,“清之,有人来找过我吗?”
“不知道。”
陈伽司欲言又止,却没再说话了。
叶清之躺在地上,如瀑的黑发蜿蜒在地板上,双眼无意识地看着天花板。
门又被敲响了。
“有人吗?”
叶清之站起来,走到门口,站了一会。
忽然,她伸出手,在门上轻敲几下,与对方的敲击声完全一致。
对方似乎愣住了,但很快问,“你在吗?请问是陈伽司吗?我是路杉,方便开门吗?”
一片死寂。
“喂?你还在吗?陈伽司?”
仍然没有任何的回应。
“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对不起,可不可以给我一点陈伽司的消息,拜托……”
叶清之又敲了一下门。
外面的女孩沉默了片刻,不确信地问道,“你不能说话是吗?那可以告诉我陈伽司什么时候回来吗?我等他。”
叶清之看着眼前的门,没有再理她,回到阳台,目光落在远处的地平线上。
辽远而没有边际。
陈伽司回到家里,一反常态,“今天有什么事吗?”
“没有。”
“我看了监控。”
“你到门口做什么?”
“……”
“回答我,为什么沉默?叶清之。”
“没什么,到处走走。”
“说谎。”
陈伽司走到叶清之的面前,迫使她看着他,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叶清之看着他,绿瞳一动也不动。
氛围变得微妙,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叶清之越来越感觉到有什么要发生了,野兽的直觉一直都没有错。
她忽然问,“你什么时候让我走?”
好似一道平地惊雷猛地炸开。
陈伽司双眼微眯,身上温和的气息消失殆尽。
“叶清之,别想逃,这里可不是你的森林。”
“陈伽司,”叶清之低笑了一声,“你禁锢我,你在怕什么?你以为我不走真的是因为你关住我了吗?”
她挣脱掉陈伽司的禁锢,“这个世界上,除了死亡,没有什么可以禁锢我。”
陈伽司下意识地收紧手指,却只抓到了一团空。
她的话好像还在耳边。
你禁锢我。
你在怕什么?
门被敲响了。
终于来了,叶清之回敲。
“你愿意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她轻敲六下,不紧不慢。
“六点?”
扣――
“谢谢,十分感谢你的帮助。”
六点。
门开了。
黑暗中,叶清之睁开眼睛,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
陈伽司关上门,给路杉泡了茶。
这是他和路杉自上次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看到路杉,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叶清之靠在门上,他没有锁门。
她开始回忆曾在阳台上观察到对面的消防疏散通道。
“伽司,我们和好吧。”
路杉的语气极温柔,湿漉漉的眼睛好似幼猫,让人不忍心拒绝。
脑海中却闪过一双绿瞳,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到底没说话。
就在这时,叶清之走了出来,仿佛没有看见屋中多余的一个人。
路杉僵住,在这个房间里能告诉她六点的人,除了她就没有别人了。
她有些勉强地笑了笑,问道,“伽司,她是你的妹妹吗?”
陈伽司的视线转移到叶清之身上,眉头微蹙。
“我和他同居,怎么可能是他妹妹。”
面对她的挑衅,路杉有些急切地看着陈伽司,求证的神色太过明显。
陈伽司忽然不想再多说什么。
砰――
世界一下变得黑白,路杉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额头流出来,耳朵嗡嗡作响,好像做梦一样。
陈伽司瞳孔猛地一缩,看着路杉倒在了地上。
“你早该知道野兽是没有人性的。”
然后听到了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他没有动,路杉的额头好像有流不完的血,像是要把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流尽一般。
就在前一瞬间,叶清之居高临下地看着路杉,倏地按住她,猛地撞上桌的棱角,狠冽而迅速。
雨越下越大了。
她疯狂地奔跑着,不断向前,向着直觉的方向。
快到了。
她看着前方的海,停下来调整了下呼吸,才发现原来那里有一个人。
他像是一具白骨,没有血肉。
他转过身。
时间仿佛静止了。
寂杀眼里有一抹细碎的光。
这个人来了。
叶清之慢慢走向他。
直到近在咫尺。
寂杀的声音透着冷风,“我等你很久了。”
她便笑了,眼眸微微一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