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韶光贱（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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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秀会？”
八月的日头正烈，画戟一路已晒得浑身发毛，眼下强忍着口干舌燥。便笑道：“说来话长，不过我既然来了，主人不教我进屋上座，吃口茶——这也算是待客之道么？”
“那便长话短说。”画影丝毫没有同她坐下来慢慢聊的意思。
“······”若是原主在这，大概会压下怒火，笑着离开，然后在背地里继续找画影的麻烦。但画戟好歹是个活了二十多年的大龄女青年，脸皮上磨出的茧早就厚得堪比水泥墙，画影的这番话听得她不痛不痒，一心依旧想着要讨口水喝。
她咽了一口口水，感受自己的口腔稍稍湿润，口中的火烧感略微得到了缓解，舌尖的苦味也被冲淡了一些：“你教我进去坐坐罢，此事既关乎新秀会，岂是三言两语就好说清楚的。”
坐下来慢慢谈，才好多刷刷主角好感度吗嘛！
画戟说着，也不管画影愿不愿了，自顾自地快步朝正屋去了，画影要上来拉住她：“此处庙小，供不起大佛。”
可画戟却已推开了一道门缝，一股闷热混着草药味与焦味便借着门缝逃了出来。
这股味道——是废丹与药渣的气味。屋里刚刚正在炼丹？那么画影自一开始就想赶走她是因为……
画戟还未想明白，只觉脖颈一凉，画影已将匕首架上了她的脖颈。
耳边传来一阵甜腻的笑声：“嘻~杀掉，就不会说出去了。”
什什什么情况！主角您的人设ooc了啊啊啊！你的设定不是清心寡欲的高冷谪仙么为什么连铺垫都没有直接转病娇了啊啊啊！作者到底在抽什么风知不知道这样会失去很多读者的啊啊啊啊！
画戟吓出了一身冷汗，强作镇定自若，脸皮僵硬，因此嘴角依旧保持微笑：“我可以管住舌头。不杀我，你受益更多。”
最初的惊吓过去后，画戟便稍稍恢复了冷静：她可不能这么早就领便当，不然之后的接下来的100章、200章、300章乃至1000章，谁来用低于30的智商疯狂作死，推动剧情发展呢？
果然，听了她的话，画影一时沉默。
“张嘴。”
画戟乖乖照做，一粒丹药顺着舌头滑进了喉咙。接着匕首也被收了回去。
“这是何物啊？”画戟回味。她转身看向画影。
“毒物。”画影已恢复了那副清冷气质，“千搔——以丹修自身血液为引所制，每月毒发时浑身奇痒难忍，中毒者往往搔下一层皮肉……”
画影语气平淡，仿佛在背课文一般娓娓道来。也对，反正中毒的不是她。
“……你若口风严实，我便给你解药。”
“好吧……那我们现在可以坐下来吃茶，聊聊新秀会了。”
“……”画影觉得画戟今天的画风有点不太对。
貌似她今天心很大？
所谓新秀会，即是各大修仙门派联动，为招收弟子，同时向各派引荐自家优秀弟子的聚会。
自然，像画家这样的修仙世家，家族中天资优异的子弟都是要参与一把。
画戟是单属性水灵根，毋庸置疑是要参加新秀会的。但画影么……
“说吧。”画影将一杯水塞到她手中。
画戟渴急了，早忘了维护原主的仪态，仰头一饮而尽。
画影一时愣了。
画戟喝了水，也不急于讲述。细细打量起了屋中的陈设。
家具相比其他厢房虽要朴素得多，倒还齐全，只是大多磨损了边边角角，看起来相当陈旧。
地上立着一只小鼎，那一股浓郁草药焦味便是源于其中了。纵然画戟眼下只有修真基础的知识，也能看出这药鼎是件上等的法宝，也难怪她要藏起来了。
炼药后的余温还未散去，以至于屋里空气甚至要比室外更闷热。
至少屋里不用晒太阳——画戟便这样安慰自己。
“我还未进溯影居时，你就是在炼丹么？”她问起来。
“是。”画影有些不耐，蹙起眉头，“讲讲新秀会吧。”
“这可说来话长了……”
“莫不是专程来知会我，我没有资格参加新秀会。”画影以恶意揣测她的行为。
修仙问道，求的不过是个羽化飞升，长生不老。灵根越杂，天赋越低，修炼的困难就越大，往往修道者未飞升，阳寿已尽。
不用说四五灵根在规模大些的门派只能打打杂，三灵根也只能算资质平平，勤奋刻苦些的，做个内门弟子便已达到顶点。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清一色都是天灵根与双灵根。
若是男子，即使是五灵根也要参加新秀会碰碰运气，若是真的入了门派，再怎么资质愚笨，等到年老回到世俗，凭着那点本事，放在凡夫俗子里也能算个人杰，不愁混不下去。
只是放在女子这边，就苛刻多了。三灵根及以下，大多资质平平，修仙也没什么前途。与其在外抛头露面落人口实，倒不如留在闺阁之中，安心做做女红，学学怎么伺候丈夫，伺候公婆。
在这方面，云绒便是受害者的一个典型了。
画影也只是个资质平平的三灵根，因为这一点，画文彦打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那她去修仙，在她幼年的启蒙时期，便不管不问。以至于天赋在练气阶段的影响虽微乎其微，但画家姐妹俩的修为却整整差了两阶。
因此，画影从一开始就不指望画家主会让自己参加新秀会，揣测画戟是借此机会来羞辱自己。倒也合情合理了。
“怎么会呢……”画戟摇摇头，递过去茶碗，“我希望你也能参加新秀会……再添些茶水。”
“······”画影有些琢磨不透她的姐姐了，抬眸打量画戟一番，犹如审视一个陌生人。目光中有疑惑，更有警惕。
依照原主的性子，便是真有这好心，也绝不会说得那么好听。
“你且安心，我又何必与你开这低劣的玩笑，无趣得很。”
茶碗里的水面漫上来，画影却不自知，直到画戟出声提醒。
“主母的意思？”若是云绒的意思，那也不让人太意外。
“不，是我。我希望你也能参加新秀会。”画戟重复了一遍，“我会同家主提出，到时你顺着我的话行事就好。”
接着便是长久沉默了。
画影只是端正坐在椅上，两手规规矩矩地贴在腿上。既不说同意，也不送客。
从画戟的方向看去恰好是逆光，画影的神态全掩在了一片阴影之中，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
这叫画戟心中很没底——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怎么办？我刚刚是不是无意中说错了话？是不是得罪她了？怎么办？要不要先道歉？要是她不理我了要怎么收场？一出场就得罪主角我这是要便当的节奏啊……
就在画戟纠结自己要不要讲个冷笑话缓和一下气氛时，画影突然开了腔：“为什么？”
“什……么？”
“你帮助我，你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这个么……画戟低头沉思自己要怎么回答。
若说是姐妹情深，像这种智商标配在140以上的主角多半不会信的。
最终，画戟决定说一半真话。
“总有一天，你会站上修真界的顶峰。区区金丹、元婴于你都将不在话下。我帮了你，自然也能沾光。” 她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苟富贵，勿相忘。”
画影不得不疑心她是在挖苦自己，但此刻画戟的笑容却又显得无比真实。
对，真实。画影总算找到了一个词来形容这个笑容。
画影的姊妹不会丢下伺候自己的家仆独自一人，不能忍受向更弱的一方妥协，吃茶必定细细品茗，时常微笑且笑不露齿。但相比姊妹往日的皮笑肉不笑，她竟觉得此刻的画戟更加真实。
相遇的第一天，画戟便已破绽百出。
之后的几日，画戟便时常到溯影居做客，云绒对两人的关系好转自然是喜闻乐见的，便时常教画戟捎带些蜜饯糕点，在背后助攻。溯影居里仅有的几个仆从也见风使舵，停止了摸鱼的日常，对主子恭敬不少。
画影却对此头疼不已——家仆越是勤快，炼药就越是容易露馅。
尤其是画戟来做客吃茶的时候，一个个徘徊在主子方圆三丈内，端茶送水按肩捶腿，表现得何等二十四孝。
画影很煎熬，画戟很愉快。毕竟画戟做了多年的劳动人民，如今也当了一回土财主，被人鞍前马后地供奉着，有几分受宠若惊。这一高兴，就禁不住地打赏，这一打赏，就更是二十四孝了，个个都是勤劳的小蜜蜂。
画影是有名无实的主子，画戟是有实无名的主子。自然都是管不住家仆献殷勤的。
禁不住溯影居里的热情，画戟便邀请画影去自家的居所。
名为做客，实为炼丹。
既是画戟的主场，自然能为画影提供一处清净地方。画影斟酌一番，便答应了。
一来二去，两人虽谈不上什么深情厚谊，却也是老熟人了。
眨眼，便是中秋佳节。
画家主遣了贴身的小僮带话，要开家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韶光贱（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