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捉迷藏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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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洲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深刻地意识到，看似不起眼的一个小细节竟然也能在日后造成灾难般的后果。
几个小时前的楼梯间中，薛璃就曾经提醒过他，这栋居民楼缺失了楼层标识牌，但他那时候却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认为不会有太大影响，现在不禁追悔莫及。
这怎么就没有造成太大影响了？影响大了去了！
他从自己所在的楼层出来后，因为心中记挂着楼梯间没有指示牌，所以每往下一层都会默数楼层数，来到陈梦恬那层楼时，他能非常肯定地说，那就是第三层。
可是现在陈梦恬却理所应当地告诉他，那不是三楼，而是二楼。
因为在陈梦恬的视角中，她是被薛璃从三层拐骗到了二层，去协助捉住鬼，却反倒被薛璃反锁在了电梯间里，所以在她的认知中，自己所待的就是二楼而非三楼。
但这怎么可能？！
余洲顿时觉得脑子不够用了，他甚至怀疑自己在下楼的过程中是不是不小心数错了层数，才会闹出这种乌龙。
他攥紧汗湿的掌心，其实要想确认他和陈梦恬到底谁弄错了楼层数，有一个十分简单的办法……
余洲轻轻呼出一口气，冲着薛璃问：“你……你那里，还能往下走吗？”
从他如今所站的角度看去，很难看清薛璃身旁是否有一条通往楼下的阶梯，可余洲此时已被接踵而来的意外弄得草木皆兵，也不太敢在薛璃的注视下亲自去查看，只能谨慎地问道。
假如陈梦恬没有说错，她所在的是二楼，那么薛璃所站的地方就是一楼，根据他们白天探查的情况来看，这栋居民楼没有出口，那么薛璃那层楼往下的地方应该是被水泥墙给封住了。
听见余洲的问话，薛璃缓慢地眨了眨眼，在余洲到来这么久之后，总算开了口：“……第二次了。”
“你说什么？”她说得小声，余洲勉强听见了这几个音节，完全不能理解她在说些什么。
“你在跟我说话吗？”陈梦恬听不见薛璃的声音，却能听清楚余洲的，她还以为这是在问她。
“不，不是对你说的……”余洲头有点疼，连忙用眼神示意薛璃回答。
薛璃却轻描淡写地放过了这句话，她并没有解释，而是对着余洲说：“我这里……”
她没有机会把话说完，因为就在她嘴里蹦出这三个字后，天花板上悬挂着的灯泡忽然抽风一样地闪烁起来，姜黄的灯光几乎要把人的眼睛给闪瞎。
余洲心里刚飘过去一句“卧槽”，就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臂遮挡住双眼的部位。
眼前蓦然暗了下来，暂时关闭了视觉后，听觉倒是前所未有地敏锐起来。
余洲清楚地听见楼上传来陈梦恬的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是一阵猛烈的拍门声，那架势似乎要把门震碎一样。
“余洲！余洲快救我！有鬼！有鬼呀——啊！”
尖叫声穿透厚重的门板，传入余洲耳朵里时有种失真的感觉，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刻把手臂撤下来，不顾楼梯间中的灯泡还在疯狂闪烁，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楼上跑去。
结果他刚有动作，楼下的薛璃忽然也提高了音量：“不要开门！回到你之前的楼层里去！”
余洲腿长，在薛璃喊出来的时候，已经跑到了被锁起来的消防门前，手指已经摸上了门闩，却硬是被薛璃的叫喊给吓住，动作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隔着一道门，余洲清晰地听到了某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就像是指甲在黑板上刮过一样，刺啦刺啦的细碎声响听上去极为不详。
刚刚还高声尖叫的陈梦恬已经没了声音，余洲一边敲着门喊她的名字，一边在心里做着激烈斗争。
这道门，到底要不要开？
他还是没能百分百确定里面的陈梦恬到底是不是真货，万一贸贸然开了门，却发现是陷阱怎么办？可若是不开，她方才说有鬼……自己会不会害了她？
两个念头在脑海里纠缠不休，余洲正举棋不定，忽然之间听见薛璃呼唤了他的名字，细听之下，能听出她的音色微微发抖。
“别回头……”她这么说，“别回头，往上跑，找到灯泡不闪的楼层……”
别回头？他身后有什么？
余洲全身都僵直了。
大多数情况下，余洲都是一个挺循规蹈矩的人，换句话说，他不会明知道某件事有危险还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去干，所以他通常觉得如果是自己陷入恐怖片的场景中，起码不会是头个阵亡的人。
虽然不知道薛璃说的是真是假，但余洲依旧控制住了自己的本能反应，没有回头，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这扇上锁的消防门。
楼梯间中的灯泡不知是不是年久失修了，闪烁了这么长时间仍然没有停歇的趋势，余洲的眼前似乎炸开了一片万花筒，眼皮上像是放了一块酸柠檬似的，酸涩得不行。
他控制不住眨眼的生理反应，但眼前每陷入黑暗一次，他心中的恐惧就加深一分。
余洲不敢回头，他调动起全身的感官，想要弄清楚自己背后到底有什么，可不知怎的，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感觉不到异常，但他就是知道，有东西在靠近。
这是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或者说更近似于“直觉”，余洲如果有尾巴，现在一定是处于炸毛的状态。
他的手已经不动声色地从门上撤下来了，脚尖微微踮起，摆出了随时都能跑路的架势，楼道里明明并不热，他的额上却滑落一滴冷汗。
“跑——！”
可能过了几分钟，有或者仅仅是几秒钟，薛璃终于冲他大喊。
余洲毫不犹豫地往旁边一跳，因为楼梯在身后，所以他不可避免地要转身，但在转头的刹那，他就闭上了眼睛，按照脑海里的记忆跨上通往上层的台阶。
直到双脚都踩上台阶，他才敢睁开眼，没命似的往上冲去。
事后余洲回想起这一幕来，都会懊恼自己被恐惧支配了大脑，在往上冲的时候，他竟然完全没有想过，为什么薛璃能够提醒他？
薛璃叫他不要回头，那很明显，她肯定是看见了自己身后到底是什么，但为什么……她就能“看”，而自己却“不能回头”呢？
为什么同样身处楼梯间，两个人站在上下两层楼中，那个东西会追着他，而不是薛璃呢？
但现在的余洲根本没有精力分神去思考，他只知道要跑，拼命跑，步伐跨得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
不用回头看，余洲的脑子告诉他，背后的未知东西正如影随形。
然而他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除了急促的脚步声，他听不见其他声响，也嗅不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身后的东西……就连呼吸也没有。
不可名状的惊恐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余洲甚至觉得如果现在要测量他的心跳，大概会超出仪器的负荷。
他真的太慌了，在这之前，他天真地以为楼梯间是没有危险的，还动过往后的夜晚让所有人集中到楼梯间来的念头。
如今事实证明，那个“神”可能早就料到了他们这些人会动歪念头，所以哪怕规则上没有说，却阴险地设置了这么些陷阱。
那扇被锁上的消防门、陈梦恬所认为的三楼、闪个不停的灯泡，还有身后追赶着他的某种东西……
这些都是规则不曾透露的，是需要他们自己去摸索的隐藏规则。
居民楼里的夜晚，远远比他想象得要难捱。
可能是跑得太急，余洲竟隐隐觉得大脑有点缺氧，他喘着粗气，又跑过了一层楼的平台。
这是第几层楼了？他茫然地在心里问自己，刚刚逃开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他就已经不知道自己到达了第几层。
可唯有一点深深地印在他的潜意识中，那就是他经过的楼层——每一层楼梯间中的灯泡都在死命地闪烁。
“去到灯泡不闪的楼层”，薛璃是这么告诉他的，余洲无暇去思考原因，只是本能地照做。
失去了楼层的概念，余洲反倒有些自暴自弃了，他开始默默地祈祷：随便哪层都好，赶快来个正常的楼层，让他停下来吧……他快要迈不动了。
余洲的体能属于正常男孩子的范畴，但因为自身比较宅，缺乏锻炼，所以他的身体其实并不怎么能支撑剧烈运动，刚刚那阵突然的爆发完全是恐惧使然，等跑了一会，他的体力就有点跟不上了，呼吸变得沉重。
就在他觉得自己不会这么倒霉，第一天就扑街吧的时候，余洲终于看见了希望的曙光——他现在踏上的这一层楼，灯泡是正常的。
没有闪烁，使用过度的灯泡安然地躺在灯罩中，散发着亮度稍嫌不足的幽暗亮光。
这是第几层已经不重要了，这一层到底有没有他的队友也顾不上想了，余洲在拉开消防门的同时，就感觉后背有东西凶猛地扑了上来，浑身的寒毛在这个刺激下全都竖了起来。
要逃，快逃——
直觉向他发出警告，余洲在极度的慌乱中，脸上反而变得木然，他僵着一张脸，冲进电梯间-反手关上门-身体顶住门框这一系列的动作基本上都是条件反射。
事实证明，他没有选择立刻跑开，而是留下来死死按住门板的行为是正确的。
因为他的大脑比身体本能反应慢了一大步才告诉他，这道消防门只能从外面锁上，所以如果他跑开了，楼梯间的东西能轻易追上来。
在这种时刻，余洲爆发出了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力气，他能清楚感觉到外面的东西正在撞门，力度很大，他几次都以为自己顶不住了，但却奇迹般地坚持了下来。
门框在微微震动，但始终没有被撞开。
所有的感官都慢慢淡化，身体能感受到的只剩下他所支撑的这扇门，余洲不知具体过了多久，总之等那东西终于停下了撞门的举动时，他才惊觉自己的衬衫早就被汗湿透了。
难不成是……离开了？
侥幸的念头一出现，余洲就知道自己高兴过早了，因为他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声响。
“咔哒”——那是……门闩被捎上的声音。
外面的东西……把这道门反锁上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余洲瞬间瞪大了双眼，他恍惚有种角色错位的感觉，现在他的状况，跟当时的陈梦恬有什么区别？
反锁上的门，锁上的门……
余洲猛地转了个身，后背挨在门板上，视线紧张地扫过楼梯间，而在滑过角落时，他突然看见了一样熟悉的东西：一把，倒在了地上的塑胶椅子。
看到这样东西，他立刻明白这到底是哪一层了。这是八楼！是他最开始所待的楼层！
怎么会这么巧，灯泡不闪的楼层就是在八楼……
余洲一手揉了揉额头，他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来好好理一下思路，但这栋诡异的夜间居民楼显然不想给他这么个机会。
就在他努力想缓解太阳穴的阵痛时，他正面所对着的中间那辆电梯的指示板忽然亮了起来。
原本显示停运的“—”字符一闪，变成了方方正正的阿拉伯数字“1”。
紧接着亮起的是表示电梯向上运行的“↑”符号，显示屏上的数字一跳，又变成了“2”。
余洲盯着显示屏，即使不照镜子，他也觉得自己的脸色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夜晚的电梯不是停运了吗？
谁动的电梯？不，不对，应该问——电梯里搭载的，是什么？
数字还在慢慢往上升，余洲紧握住的掌心里全是黏腻的汗水，他虽然不知道电梯要到哪一层楼去，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继续站在这里了。
不管电梯里的是什么，如果它要停在这一层，那么电梯门一打开，自己就会与里面的东西碰个正着，这样太危险了。
余洲往两旁的走道看了看，可是……就这么一层楼，他能藏到哪儿去？
就在余洲咬牙苦思的时候，他又听到了奇怪的声响——余洲眉心一跳，立即涌上不好的预感，在这一晚中，他已经听够了各种各样诡异的声音了，如今又来一次，他觉得他的神经快要绷到极限了。
可就算不情愿，余洲还是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的，他循着声源处一瞄，发现这声响并不是别的，居然是……居然是居民房门开的声音。
左手边走廊的806号房门正好就对着电梯间，所以余洲能十分清晰地看见那扇门“咔嗒”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细缝。
然而奇怪的是，余洲却没有看见门后有人，似乎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将门打了开来。
原本的居民房大门都是锁上的，这一点在白天的探查中已经确认过了，可为什么现在却突然开了？
余洲绷紧身子，抽空瞥了一眼电梯指示板。
上面的数字由“4”跳到了“5”，离他已经……很近了。
电梯间中只听得见他一个人急促的呼吸声，但没过几秒，就加入了别的声响。
咔嗒咔嗒咔嗒……跟之前的开门声一模一样，接连不停地在余洲耳边响起。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余洲竟鬼使神差地在心中默数起开门声响起的次数。
……二、三、四……十六、十七、十八……二十。
二十次整。
——八楼的所有居民房，都向他敞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捉迷藏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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