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曲弧诗》止水无尘

23、释然

　　夜晚，沈离执拗的送司徒洛汐回到家，看着眼前面若芙蓉的女子眉间淡淡的无奈，腼腆的笑笑，“汐汐，送你到家我就放心啦，我走了。”司徒洛汐叹口气，开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个人回来也可以的。”沈离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可是只有看见汐汐真正安全到家我才放心啦~”司徒洛汐心底浮起淡淡的暖意，浅浅一笑，“好了，玩了一天，你也早点回去吧。”沈离点点头，“汐汐也早点休息。”说着，一摆手，向着小区大门口走去。司徒洛汐看着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夜里，这才关上房门。

　　完全放松自己的身体，司徒洛汐躺在软软的沙发里，看着天花板，默默出神。自己走出这一步，是对是错？她真的能将自己交给一个男子么？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沈离青涩的面孔，司徒洛汐自嘲的勾起唇角，说到底，自己也终究是个懦弱的人。她不是不能付出，只是她害怕背叛。是的，害怕。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司徒洛汐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默然无声。她来到这世界，只想把自由牢牢的抓在手心里。幸福，这个词以前对她来说太遥远，对于她这个刀口舔血的女子，温暖关怀，那都是应该在梦里才能出现的。儿时的那场大火，那场屠杀，便已经对她做出了一生的宣判。而现在，那个冷漠无情的上苍竟然给了她选择的机会。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依旧没有亲人，可是却出现了一个个想要关心她爱护她的男子。也许只要她一点头，幸福真的就会回归她的身边。

　　可是她赌不起。她经受那些残酷的训练的时候才多大？其中她遭受的种种艰辛如今却是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在自己刚刚进入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时，她恐惧，她压抑，每过一天，她的心便冷漠一分，每天她的神经都拧的死紧，提防别人的背叛，提防别人的偷袭。那么小的她，也曾想过退缩，也曾想过就那么死去，但每每想起死去的爹娘的脸，那么多的血，那么大的火……在仇恨的驱使下，她披上坚强的壳，忘记最根本的自己，变得冷酷无情，如同傀儡一般。是的，她是主上手下最为强大的死士，影卫，也是主上最为相信的影卫。她用自己的一生去回报主上，因为主上可以帮她报仇雪恨。

　　所以，在爱情里，她注定不会付出多少。她即使喜欢沈离，也不会胜过沈离喜欢她。

　　想着想着，司徒洛汐闭上了眼睛。呵，到了这个世界，她倒是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刻意地让自己不去想这些烦心事，司徒洛汐不由地想起自己的那两个徒弟来。她收那两个徒弟，也算是一种报恩吧。当年师父对她的关怀，是在上一世自她家族灭门后生命里唯一出现过的阳光了，她们家族里的《玄梦真经》是家族里的族长才能学会的，而她的爹，则是上一个族长。作为她从小便是当做下一任族长培养的，玄梦真经的口诀爹也是用家族秘法使她深深的记在了脑海中，但是由于《玄梦真经》是一本残卷，只剩内功心法的那部分了，所以她才偷学百家武功。后来她通过主上，她拜入药王谷，师父不仅关心她，还把所有的知识倾囊相授。师父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孙女一样，对她维护有加。后来师父死了，药王谷却是不能在她这一代没有传人啊，看那孙智颇有一些中医底子，她才收他做了徒弟。但是孙智毕竟年老，药王谷的武功怕是学不成了，那谢潇虽然骨骼已经定型，但经过药草的调理，还是可以改善自身资质的。

　　谢潇与孙智拜入药王谷也已经有了一段时日了，也该带他们去见见师父了。素手微抬，司徒洛汐从发丝间抽出那支蔷薇玉簪，任由一头青丝散落，微眯起眼，月光如霜，照在那蔷薇玉簪上泛出清冷的光晕。五指轻轻拢起，司徒洛汐将拿着蔷薇玉簪的那只手放在胸前，樱唇微启，哼唱起一首儿时娘亲经常唱给她听的歌谣。明明是轻快悠扬的小调，可不知为什么，自司徒洛汐哼出来，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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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

　　在一栋很高的商业大楼内，一间小小的密室中，一个老人却在像一个中年男子大发雷霆的叫骂着。那中年男子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不过那双眼中却是不时的闪过一丝怨恨的光芒，唇抿的紧紧的，八字胡修的漂漂亮亮的，整个却是尖嘴猴腮之相，一看便没有什么好印象。

　　“小野君，我们樱花组派去的人到现在一个都没有回来，你怎么说？怎么说！这可都是我们大和民族的精英间谍啊！你个蠢材，你这头猪！现在你叫我怎么向上头交代！”老人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一边破口大骂，那小野君不住的点头道歉，一副恭敬地模样。

　　“道歉有个屁用！你让我怎么向日本天皇交代！你可知道这是多么珍贵的一股力量啊……现在大概已经全遇害了，那些□□猪，SHIT!现在那些幼童没有带回来，我们的行动恐怕已经遭到中方的注意了，这可怎么是好啊！”那老头已经有些记得语无伦次，脸色煞白，不知是气白的，还是为自己未知的未来而感到心慌。

　　“川城前辈您放心，属下一定会好好调查这件事，一定不会放过那些□□猪的！”小野君一板一眼地说着，却换来那个姓川城的老头子的一声冷哼，只见那老头子鄙夷地看了眼小野君，傲慢地说，“这是自然。不过若是龙组的人的话，还是蔽蔽的好！就你那些手下，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这件事我会着实上报的，你小子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才导致了折损这么多人手，哼哼！”

　　那老头知道此事重大，竟然想一举将责任完全推在小野君身上，小野君一听哪能不知道，只得在心底暗骂，“你个老不死的，想让我替你背黑锅，你等着，看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你那樱花组组长的身份，哼哼，总有一天是我的！”

　　而此时，中国杭州一栋私人别墅里。一个少女翘着一双诱人的长腿，极其没有形象的坐在桌子上，只见她头发染成棕色，是个略显蓬松的波波头。少女微嘟着樱唇，十分烦躁的样子。手上抓着遥控器，一下一下的按着，看着电视上的台一个一个的跳过去，终于忍不住抱怨道，“怎么还没回来啊，取个资料要那么久？蜗牛一般的速率啊！”

　　话音刚落，别墅的大门便被人从外大力的推开了。“烟雨，我们回来了！”

　　“啊？”少女的惊喜地瞪圆眼睛，咻的一下从桌子上窜下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只见大门口，站着两个俊美的男生，一个面目轮廓十分的分明，有点混血儿的感觉，另一个笑起来有些坏坏的，有着那种最迷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的痞气。

　　“雷，若迦，那件事怎么说，资料拿到手了么？我们的猜测对不对？”

　　若迦坏坏一笑，摸摸鼻子，“资料自是拿到手了，至于结果嘛……”故意停顿了下，若迦一挑眉，“你猜？”

　　“靠，别把你对付小女生的方法用在我身上，啧~眼睛抽筋了你？”没好气的开口，巫烟雨挽上雷的手臂，“雷，你说，到底怎么样了？”

　　雷温和一笑，“我们的猜测虽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正确，但也八九不离十了。你看，这些是资料。”雷抬起手，将手上的文件袋在巫烟雨面前一晃。“不过即使我们猜测不对，那司徒洛汐也是个极其有趣的人物了，四大家族两个少爷对她情根深种，全国有名的街舞团队S.K队长沈离也是喜欢她，貌似她还和前段时间那个退出娱乐圈的超级巨星端木梓阎关系也有些诡异。就她的这些事情就够人八卦的，不知道这女生怎么还能弄得这么低调，而且她一身的功夫似乎很是不俗，据上次参加端木梓阎最后一次演唱会的那些门派子弟说，门派的一些长老都推断这女子已经到了传说中的先天了。据我所知，除了我们龙组那些个老不死的据说已是神仙中人的长老，我们龙组貌似已经没有能够打败她的人吧？至少我们年轻一辈是铁定没有了的。”雷说着，语气里竟然带上了鲜少有的崇拜，巫烟雨听了，两眼更是直冒光。“真的？这么牛？不过我们异能者也很厉害啊，不一定比先天高手弱的，如今中华武术凋零，我看我们组里那几个不会异能的大门派子弟，也很普通啊，我觉得会不会把先天高手夸得太强了点？”

　　听巫烟雨这么一说，雷面上也不由得一怔，若迦这时插进来说了句，“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啊，我们和她比试一场，不就可以了嘛~”

　　雷听到若迦这么说，打了个响指，“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若迦凉凉的看他一眼，“这算什么好办法，正常点的人都能想到吧？我说，雷，这几天水土不服不会连脑袋也一并水土不服了吧？”

　　“……”雷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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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已经决定要带谢潇，孙智去祭拜自己的师父，司徒洛汐自是要开始着手准备了。先去定好了飞机票，司徒洛汐紧接着便去了趟超市。买了一堆真空包装的食品，矿泉水等等之类的东西。拎着购物袋，司徒洛汐走出超市，青丝半绾，那支蔷薇玉簪斜插在发中，一件暗紫色的连衣长裙，更衬得她的皮肤晶莹如玉。每当司徒洛汐走过一个人身边的时候，那个人总会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一眼司徒洛汐。当看见司徒洛汐那只是清秀面庞时，心中难免有些失望，但紧接着却被司徒洛汐身上那种难言的气质吸引。

　　司徒洛汐目不斜视，一脸淡然之色，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就在这时，一辆布加迪Bugatti Veyron16.4缓缓地开到她的身边。司徒洛汐微微撇过头，微风吹起她耳边的发丝。

　　车上人冲她轻轻一笑，司徒洛汐停下了脚步。“是你，轩冬凛。”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眼前温柔雅致的男子，是的，每一次看见他，自己的心都有一种难言的酸涩甜蜜之感，那种感觉太过疼痛，那个‘司徒洛汐’和他之间定是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的。

　　“洛汐，有时间么，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司徒洛汐看着他良久，按照她的性子来说，她肯定是想也不想立刻拒绝的，可是此时，不知道为什么她开不了口。心中有种跟着他走的愿望，司徒洛汐看着那静静看着自己等待回答的男子，头微微一点，‘司徒洛汐’既然我之前说过要帮你报仇，就一定不会食言的。

　　轩冬凛为司徒洛汐打开车门，看着那个清淡如莲般的女子坐在自己的身边，视线在她的脸颊上停驻片刻，便转到了那支蔷薇玉簪上。这玉簪他自是见过，他更是见过这玉簪的原主人将之插在了眼前人的发丝中。左手悄悄握紧，轩冬凛面上不变，右手轻轻的伸出去，握住了司徒洛汐的左手。

　　那一瞬间，司徒洛汐就像触电般，心底涌起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激动的情感，急急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怎奈被轩冬凛握得紧紧的，根本抽不出来。贝齿轻咬下唇，司徒洛汐垂下眼帘，轻声说，“去哪里，走吧。”

　　轩冬凛温和的笑笑，熟练地发动车，在路人羡慕的眼光中开着那辆价值昂贵的跑车离去。他不时地看向一旁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司徒洛汐，眼底的温柔淡淡的，却又那么不容让人忽视。

　　轩冬凛打开音响，挑了一首舒缓的古琴曲，稍稍片刻，车内便响起了悠扬的琴声。司徒洛汐有些诧异的看向轩冬凛，有些惊奇于他这么一个新新时代的年轻人，不听流行歌曲，竟然听这些中国的古曲。轩冬凛似乎明白她的想法，笑着说道，“我觉得，这些曲子，更加能够打动人心。至少，在这些曲子中，我能感受到这喧嚣红尘外少有的宁静。”司徒洛汐听完他的话，赞赏的笑起来，“真是难得还有你这样的男生。不过听你这话，似乎很有出家为僧的潜质。”说着，竟然带了点调侃之味，饶是常人见了，一定会惊讶司徒洛汐竟然也会开玩笑。

　　“呵呵，出家为僧倒不必了。我这辈子，唯一想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的女人撑起一片天，然后两人甜甜蜜蜜的过一辈子，白首不相离。”说罢，还别有意味地看了司徒洛汐一眼，司徒洛汐心下一跳，有些不自在的撇过脸，心底却涌起一股难言的感觉。

　　轩冬凛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看着司徒洛汐难得一见的反应，心底却是喜爱万分。看着车子往城郊开去，司徒洛汐有些好奇的开口，“去哪里？”

　　“上海。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轩冬凛轻叹一口气，回答道。

　　经过三个小时的车程，轩冬凛便带着司徒洛汐来到了奉贤的沙滩。司徒洛汐闻着迎面而来的海的味道，微微眯起眼，看着那大片的蓝，金色的沙滩，微凉的海风，使她感到分外的舒心与安逸。

　　轩冬凛停好车，走到她的身边，却听见她低声说，“你知道么，这是我失忆后第一次来沙滩。果然一如书上写的那样美丽。这里便是我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么？”说着，便走进沙滩。

　　她背着手，低头看着自己留下的痕迹，一步步深深浅浅地后退。轩冬凛微笑着看眼前笑着的女子，心底带着不易察觉的柔软。

　　他蹲下身，从自己带下车的包中拿出一个画板，静静的看这里自己不远的女子。沙滩上有不少来玩的旅人，看着这一对俊男美女却是没有一个上前来搭讪的，也许是怕了打搅了他们之间那种难言的温馨与安谧。

　　司徒洛汐蹲下身，看那些大大小小的半隐藏在沙下的贝壳，手指轻轻地戳进沙中，将它们勾出沙面，手指抚过那美丽的纹络，她自言自语地说，“你，又过了多年了呢？”看着那岁月留下的痕迹，她静静地捧起一个个贝壳，走向海水边，

　　海水在她的手心留下浅浅的痕迹，司徒洛汐低头看那些洗的发亮的贝壳，刹那间有些迷茫。谁能告诉她，她来这个世界上，仅仅是为了重新获得自由么？

　　她选择了沈离，可是这对么？她的心中也常常浮现出轩冬凛的温柔，端木梓阎的邪魅，以及秋织焰的霸道。

　　这些人，对她都有情。而她，又该怎么办？她的师父曾为情所伤，曾经告诫过她，无法掌控的爱情，便是灾难的开始。师父曾经是那么洒脱的一个人，却因为一件事，而后悔终生。师父虽然没有说些什么，但是她明白，那件事一定与师父醉后口口声声的念的那个她有关。师父说，爱情是一场灭顶灾荒，当你掉进爱情里时，纵使是神仙，也再也洒脱不起来。

　　她，能爱么？

　　她不知道。

　　但她却已发现，和沈离他们呆的久了，自己的心，已经渐渐的柔软了。虽然她知道，她冷清的性子是不怎么会改了，但是她的心，却在潜移默化的改变。她的心防一点点地被打开，但是这心，也随时可能封闭，重新的陷入黑暗。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可以说是再次获得了一次的生命。这里的天，是百年后故乡的天，这里的地，离自己踩过踏过的土地已过了数百年的时光。她已经渐渐熟悉这个世界，她突然发现，其实那过去对于自己而言，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留恋而言。在那里，自己只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除了自己已死的师父，实在没有什么能让她牵挂的。在这里，其实自己就是一个全新的自己了，自己已于不经意间重生了。

　　她又何必多此一举的给自己那么多的困扰，时时要防备别人窥视自己的内心？师父说过，她太沉重，洒脱一点对她来说会更好，活的也会轻松一点，她的过去，她来这个世界的秘密，就让它永远的沉寂在自己的心底，成为一个过去吧。

　　就让过去的种种，譬如昨日的死亡，而今后的种种，譬如今日的生。

　　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就随天而定吧，不要刻意去想，只要随着自己的心，便好。

　　素手在海水中轻轻的搅动，待抬起手来时，一朵晶莹剔透的冰兰，已出现在自己的手中。看着那花瓣上倒映出的自己的面孔，她释然的笑着。指尖微动，那朵冰蓝倏然的融化，沾湿了司徒洛汐的手。

　　司徒洛汐抬头，用手遮住眼睛，透过指缝，看那阳光下明媚水蓝的天空，嘴角的笑容更深，充满着对这个世界新的希望与爱恋。

　　许久后当轩冬凛走至她的身后，她笑着回头看他。轩冬凛拿起那张画板，正是她抬头看天的那张。画中的女子嘴角噙着灿烂的笑容，指缝中流露出的眼波，令人魂荡神牵。

　　司徒洛汐点点头赞道，“画的很漂亮。不过，有些夸张吧。”轩冬凛却是一点也不害羞的俯下身，柔声说，“不！在我眼中，你就是这样的。”说着这样肉麻的话语，轩冬凛的眼中却是一片坚定。司徒洛汐看着他，不知为何，却没有任何的反感。

　　轩冬凛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个琉璃盒，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对耳坠。淡淡地水蓝色螺旋贝壳，做成了精致的耳坠，小小玲珑，煞是美丽。司徒洛汐摇摇头，“我不要。”

　　轩冬凛也不管她，竟是自己拿出那两个耳坠，为她亲自的戴上了。末了才道一句，“你戴起来，才真正的显示出它的美丽。”

　　说着，竟让司徒洛汐感到分外的熟悉。似乎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话语，很久以前，他也曾为她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