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心》苹果醋好酸

15、沿途

　　深秋的早晨总是一片白茫茫，空中的雾，地上的霜，凉飕飕冷冰冰。枯枝残叶中偶尔能听见一两声可怜的鸟叫，悲凉冷清。这就是巴蜀深秋的晨景，总让人觉得莫名的悲伤和恐慌－－－－看不见前路的恐慌。即使是灵力充盈的仙鹤镇也无法抗拒大自然的季节变换，在自然界面前，人类显得如此渺小，即使是强大的修真者也会觉得无所适从。
　　枯草上的秋霜厚厚一层，踩在上面“咔咔”作响，有种走进雪地的感觉。其实在巴蜀很多地方秋季即使是深秋都是不会下雪的，但是却会有像雪一样的严霜，总让人产生落过雪的错觉。一步步走在霜草上，红鹫不经轻轻皱眉，
　　“你们这里怎么这么多规矩？明明很简单的事却弄的这么麻烦。”
　　一大早，秦少磬便奉了师傅之命前来接红鹫和蓝翎前往张氏族驻地，大概说是有要事相商。
　　“红姐姐。”秦少磬拢拢脖子上的围巾，微笑道，“前面就是驻地入口了，本来驻地外围方圆二十里禁止使用法术的，我们刚刚已经违反规矩飞行到这里了。而且外宾拜访是必须作记录，不过你们放心，只要过了登记处，就会有专门供客人使用的代步工具了。”
　　虽说仙鹤镇只是一个镇，但是因为地处原始森林，所以实际面积着实不小，就算乘坐镇上上等的四乘龙驹车，到达张氏驻地的入口起码也要四个时辰。秦少磬清晨从驻地去接红鹫她们还是用了驻地的传送阵，直接将自己从驻地传送至镇中心的鲁刹寺－－张氏设在镇中的管理中心（功能与镇政府差不多），但是因为红鹫和蓝翎的身份都没有明确的记录，传送阵的系统是无法认证她们的，所以回驻地就比较麻烦。拒绝传送身份不明的人，这也是为了仙鹤镇和张氏的安全。一般仙鹤镇中外来的修行者都必须过一定的时间才能获得仙鹤镇内传送认证，不过链接张氏和仙鹤镇的传送阵，却只会传送张氏族人及弟子，这也是张氏安全措施之一。
　　红鹫和蓝翎虽说都是受族中安排入境的，但是毕竟身份不明，所以一路也只能走过来。但是以红鹫的性格又怎么可能用走这么正常而缓慢的方式呢，呵呵……没错，她们是飞过来的！虽然仙鹤镇明确规定未经核实身份的修行者，不能在镇内使用任何法术，但红大小姐又怎么会理那种无聊的教条。不过幸好在秦少磬少有的强硬态度下，一行人在驻地十里外的小道上降落。原因很简单，驻地外围十里内，任何胆敢无故使用法术，立刻会被防御系统认定为入侵者，接着便是各种无情且无休止的攻击。就是红鹫也不想惹这么低级的麻烦，所以秦少磬同志第一次的冷面以对得到了红鹫的原谅。其实十里的山路对他们来说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但是秦少磬却跟得有些吃力。
　　张氏驻地坐落在仙鹤镇的西北角，而仙鹤镇也是因从张氏绵延的地形而得名的。整个张氏的地貌就如一只展翅的仙鹤，如果从地图上看的话，驻地中部的白鹤山正是仙鹤的头，山上安葬着张氏的创始人；仙鹤心脏部位则是张氏的圣山－－－羽庙山；尾部的山峰顶部就如被削掉了一样，十分平整，那里是张氏的祭天台；仙鹤整体是头向东南，翅膀分别延伸向东北和西南，展翅欲飞一般。而仙鹤镇则正是仙鹤翅膀所包围的范围。两支如翅膀般的山脉在张氏族内又被称为“左翼脉”和“右翼脉”。传说此仙鹤乃是当年张氏仙人的坐骑，后随先人羽化，仙鹤凡体便化作群山，守护张氏族群。当然其真实性谁也不清楚，毕竟这只是种信仰寄托。
　　“秦师叔，我等已收到族内通知，既然这两位是族长大人邀请的客人，那就只需留下姓名就可以了。”守驻地入口的张氏弟子恭敬地向红鹫和蓝翎递来两块翠绿色的铭牌，“两位客人，这两块玉牒是两位在族内的身份凭证，请两位务必小心保管，切不可丢失。还有就是两位若非允许，请千万不可在驻地内使用法术。”说完将两块玉牒交与两人，玉牒在两人手中闪过一道绿光，两人名字便清楚的印在玉牒内。
　　“如此，我们就先去拜见师傅了。”秦少磬微笑着，完全没有往日那年少轻狂之感，似乎突然变得成熟了，“这里就辛苦你们了。”
　　“是，师叔！”年轻人恭敬的回答，“锦印已经为你们准备了13号入境线，这边请。”说完领着三人来到登记处旁边的一间小木屋前，伸手拉了一下门上的把手，木门打开。
　　“请进！”叫做锦印的年轻人请三人进入木屋，自己则站在门前，伸手在门上的疑似电子触摸屏的方格里写下“13”，然后微笑着向三人点头道别。木门瞬间关上，同时屋内亮起橙色灯光，接着就听见优美的嗓音从门头上方传来：
　　“尊敬的客人，欢迎您乘坐13号入境线，任务已经开始执行。本次传送由‘翼关’至‘宗氏广场’，因途经山底隧道，若遇暗河请勿惊慌。为保宗氏安全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外宾请将武器置于右侧壁柜之中，出境之时我们将原物奉还。另外驻地之内，若非邀请，请勿使用任何法术，谢谢合作！若需观赏沿途风景，请按左侧绿色按钮；若遇紧急情况，请按红色按钮求助；若有任何疑问，请按黄色按钮咨询。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这是……传送阵？”红鹫打量着身处的小小木屋，怎么看都更像商场的电梯！
　　“哦……”秦少磬微笑着回答，“这不是传送阵，因为两位姐姐是外宾，所以不能使用传送阵。入境线的原理与电梯差不多，不同的是入境线可以向任何方向移动，上下、左右、前后、甚至斜方向也可以，而且是以符咒为能源的。虽然比传送阵慢一些，但却可以观赏沿途风光，每一届的新弟子们都更喜欢乘坐这个。”说完伸手按下绿色按钮，四面木质的墙瞬间全变成了透明，就像坐在缆车中一样，只不过没有缆绳，路线也不固定。小屋快速移动，时而高出树林滑行；时而落至林中穿梭；时而转弯。沿途的风景也在不断变换，开始是在一条小河之上；接着进入一片金黄的树林，树叶在四周轻轻飘落，小屋竟然没有带起一丝风；一个急转弯，又看到一片瀑布从高山上落下，水珠如轻烟般飘浮在小屋四周；突然小屋直接从瀑布水流中穿过，进入瀑布后的溶洞，洞不是很大，却很长，沿途没有灯光，似乎从形成尚未开发般；在溶洞中前行一会，小屋又如水手般一头扎入黝黑的地下河中，接着四周一片漆黑，隐隐还能听见水流声。秦少磬伸手再一次按向绿色按钮，屋内便响起了安静的音乐。
　　“因为驻地四周都是结界或者高山，所以还需要一些时间。”秦少磬解释着，“据熔月师姐说，近年来修真界中争斗不断，张氏的防御系统要比以前加强了好几倍。即使这样，还是偶尔会有人来捣乱，不过幸好只是在外围。”说完叹了口气，这里比几年前乱了很多啊，表面还好，可实际上……
　　“果然很乱啊！”一路沉默的蓝翎突然毫无表情的看着外面说道，“‘圣界归，凡间乱’，姐姐，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呢？”
　　“是什么对我来说都一样。”红鹫也默然的望着外面。
　　“是吗？”蓝翎轻轻说道，好像并不需要答案，微笑着低下头。是啊，知道是什么又能怎么样，反正从离开圣界或者说被傕月‘丢弃’时不就已经准备好了么？那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圣界归，凡间乱？”秦少磬有些疑惑的念着这句话，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望向身边的两人，“那个，话说姐姐们来之后的这段时间，世界各地似乎都战乱不断啊，就连一向主张和平的我们国家好像也在做着随时应战的准备，新型战斗机也好，新式武器也好，突然建造的航空母舰也好……还有日益加剧的领海摩擦，难道真的是……‘凡间乱’？可是……为什么？”
　　“能量平衡被打破了。”蓝翎闭上眼睛，轻轻靠着身后的透明墙壁，“我们的到来打破了这个世界的能量平衡，虽说圣界源于地球，但毕竟不属于地球。修真界也好，凡间也好，异界也好……将要发生的一切恐怕比想象中更严重。”说着仰起头，依然闭着眼睛，好像感受着灯光的照射。
　　“秩序太旧就需要重建！”红鹫冷冷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冰冷。
　　“小磬，这一切都不是偶然，所以我们都要做好准备。”蓝翎轻声呢喃着，就如梦呓一般。
　　不是偶然吗？转过头，屋内一片沉默。秩序重组？秦少磬忽然觉得这些情况似曾相识，但又说不上来在哪里相识。自从上次红鹫以灵力探寻自己体内封印之后，似乎身体中有些什么就开始变化了，或者说是觉醒。这段时间无论是梦中或是清醒时，脑海中常常涌现一些碎片般的情景，但是认真一想，又什么都抓不住。还有身体的力量似乎也在越来越快的增涨着，虽然与身边的人比起来还有很大差距，但是确实能清晰的感到力量就像解冻的冰河一般，水流越来越快，水势越来越大。而且总会莫名的焦躁，总有种想把一切看不顺眼的东西一掌拍个粉碎的欲望，虽然一直努力的克制着，但理智似乎越来越迟钝了。这到底是怎么了？按说自己那半灌水都算不上的修为应该连走火入魔的资格都没有才对啊！难道是危机意识？真的要发生什么了吗？或许吧……
　　出了暗河，穿过一片花瓣如雪般飞舞的槐树林，经过一道道紫藤花瀑布，跃过古朴的城墙和房舍，小屋停在一个巨大的青石广场之上。广场尽头是陡峭的石阶，一直向上延伸到一座宫殿式建筑脚下，从三人所处的角度，只能看到建筑前十二根巨大的石柱，古朴的花纹缠绕。每一根石柱顶端都有一个美丽的石雕，或凌空飞舞，或单脚立于石柱之上，或远眺，或静立，神态姿态各异。让人心中不觉生出敬畏之感，或许这就是传说的神仙之姿吧。只是那石柱有些斑驳，说明着年代的久远。
　　“姐姐们，我们到了。”放下思绪，打开小屋的门，一边引着两人走向石阶，一边兴奋的解说着，“这里就是宗氏广场了，是所有张氏族人和弟子的练武场，石阶尽头是景华殿，是每代族长和长老们议事的地方。殿前那十二根石柱是敬神柱，每根石柱顶端都供奉着一位女神。在巴蜀传说中，这十二位女神皆是华夏数万年历史中的英雄人物。据说其中有一多半都是出自巴蜀之地，当然这已经不可考，不过右边起第六位的嫘祖娘娘确实是巴蜀之人，现在还有嫘祖故里的旅游之地呢。”
　　“小娃娃对传说挺了解啊。”总觉得秦少磬进入巴蜀之后，似乎突然成熟很多，让红鹫有些不适应。
　　“那个……我只是从小比较喜欢研究一些历史传说而已。”听到红鹫的赞赏，秦少磬不好意思地抓着头发说道，“这些都是以前在师傅的宗家书馆中看到的，因为那时候身体不太好，所以不用一直练功。而且对修真界很好奇，所以就看了挺多书。”对嘛，这才像平常的秦少磬。
　　“哦？那也很不错阿！小小年纪，就懂得学习。”一旁的蓝翎也赞赏道，“恩……有时间，我可以去参观一下吗？宗家书馆，好像有很多有趣的书吧。”后半句才是目的！！可是被突然夸赞的小孩哪里会想那么多……
　　“好啊！”秦少磬点头道，“我去和师傅说说，那就没问题的。而且书馆中有很多书我也还没看呢，那时候太小，有些根本看不懂。到时候我带姐姐们去。蓝姐姐，我跟你讲哦，书馆里……”
　　小娃娃就是好骗啊，红鹫瞄一眼旁边聊得起劲的两人。蓝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呃……狡诈？明明是想了解张氏和修真界乃至各界的情况和实力。参观？有趣？唉，有时候单纯也是种幸福啊，看看小娃娃那一脸兴奋的摸样。话说，十二女神？红鹫抬头看看那些石柱上的雕像，心中莫名产生强烈的厌恶，“女神？切……！”不知为什么脑海中突然冒出不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