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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猫魇 ...

  •   大王喜欢睡在赤澜身上,连夜里睡觉也是。但它越长越大,也越来越沉,所以夜里睡觉时,她都把门窗关紧。可每次半夜里,她都被身上不知何时降临的沉重压醒。不知它是如何进来的,她忽然觉得这只猫很神奇。
      一日,她在房中的箱子上发现一只被啃了一半的老鼠,肠子内脏拖在外面,血淋淋的。她很生气,拿眼瞪大王。大王却坐在太阳底下,吐着舌头细细的将身上的毛舔舐干净,毫不理会她。外表看着干净漂亮,事实上却是那样肮脏。她将那半只老鼠清理掉,清洗干净血迹。那以后,她更加不喜欢它上床。
      秋日,那个夜里,外面传来一声声凄惨的叫声,将睡梦中的她惊醒。毫无睡意,仔细分辨了一下那声音——好似婴儿的啼哭声,喊破了嗓子的啼哭声。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急忙缩进被子里,将整个人都蒙起来。
      是哪个可怜的婴儿被人遗弃了吗?就像自己被父亲丢开,然后母亲又离她而去。那婴儿会不会死,是不是应该去把它抱回来……犹豫良久,赤澜终是掀开了被子,房间里好黑……下了床,拿了一件厚重的衣服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尽管那时并不冷,可是把自己包严实了,仿佛就安全了,就不会害怕了。
      出了房间,下了楼,来到院子。挂在院子里的灯笼还燃着,使得这院落成为被黑暗笼罩的无际沙漠中的唯一一个亮点。她四下里看了看,循着时有时无声音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它是哭累了,还是已经奄奄一息……突然角落里发出一个异响,她惊得浑身一颤,停下了脚步。
      那里有一双绿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她不敢动,只是瞪圆了眼睛,盯着它……
      “喵——”
      突然一声凄厉的猫叫,一个黑影从角落里蹦了出来。她吓得浑身猛一颤,身上的衣服也掉在了地上。黑影落了地,却是大王……她舒了一口,但仍是心有余悸。
      回到房间上了床后,她久久没有入睡,恐惧还是压着她。她把自己蒙在在被子里,闷得一身汗。

      第二日,她问阿苏,阿苏说,猫在找伴。
      赤澜问:“什么伴?”
      阿苏说:“就是找男人。”
      “找男人干什么?”赤澜仰头看着她,那双圆圆的眼睛里带着童真。
      “生孩子呗!”阿苏斜睨她一眼,转身扭着腰肢走开。
      之后的几日,她夜夜听见猫在外面叫。她还是很害怕,钻进被窝里躲着。后来,客栈周围出现了一只她从没见过的黑猫。
      阿苏说:“穆家堡来的。”穆家堡是东去不远的一个小镇子。
      大王的肚子似乎渐渐在变大,她知道,里面是小猫,当初自己和妹妹应该就是这样在娘的肚子里。两个月后,大王生了四只小猫,像刚出生的老鼠——她见过的,一个人无聊时四处翻腾,总能翻出一些新鲜玩艺。
      那几只小猫,阿苏叫它们小花,小黑,小灰……长得最像大王的那一只,在赤澜的坚持下,被叫做“公主”,但阿苏还时不时的拍着桌子说:“我就叫它阿花!”
      之后的几日,赤澜常常找不见小猫。每次都是前一日她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它们,第二日却又不见了。后来她明白,是大王不想让人去看它的孩子。大王竟然这样防备她,这让她很不高兴。

      已经十多日,其他的小猫都已睁眼,小黑却还没睁眼。它看不见,所以抢不到奶。很快,它就变得很瘦,捏在手里像是握着一团绒毛。赤澜有些气它没用,只好用牧民送来的羊奶喂给它喝,可是很难喂进去。
      终于有一天,她发现小黑不见了,那里仅有三只猫。
      她急忙跑去问阿苏:“猫呢?”
      阿苏低头看着账本,头都没抬,懒懒问一句:“没有了?”
      赤澜点头,“嗯。”
      “死了呗!”阿苏说得倒是轻松。
      赤澜不解的看着她,问:“猫不是有九条命吗?”
      “说说的嘛!这世上什么东西不是贱命一条,没了就没了。”阿苏拉长了声音道,像是在叹气。
      赤澜怔怔地看着她……娘,没了就没了;小黑,没了也就没了;有一天,自己是不是也会没了也就没了?

      那几只小猫长得很快,已经自己能跑能跳。它们喜欢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也喜欢在外四处跑,一般也就是去穆家堡。
      有一日,穆家堡的一户人家来客栈,说想要一只猫。他看中了公主,赤澜不肯,他只好要走了小花。
      又有一日,来了一位常客,进门就说:“半路上看见一条狗咬死了一只猫。”
      赤澜找到了那只死猫——是公主。肠子在外拖着,跟那只被大王啃了一半的老鼠一样惨。她拿布兜子将它装起来,挂在不远处林子里的一颗胡杨树上。听客人说,胡杨树生长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朽。公主在那儿,终有一日可以升天的。
      据客人所述,她知道那条狗是穆家堡穆老爷家的那条大狗。
      翌日,赤澜往怀里揣了一个大包子离开了客栈。在院子里喂马的老头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一个人,慢慢往东走去,小小的身躯消失在黄沙之中,只留下一串通往天际的脚印。
      遇见那条大狗时,她从怀里掏出那个包子扔给它。它跑上去吃了那个包子,不久后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死了。
      穆老爷最喜欢那条狗,就像赤澜喜欢公主一样。穆家堡的人很快就来到客栈,他们对着赤澜一直骂,说她没人性、冷血、恶毒……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那双眼睛依旧溜圆,一眨不眨。乌黑的瞳,映着那群指着她骂的人。自始至终,她也没有说一句话。
      最后,阿苏给了他们一些钱,他们才离开。阿苏回身指着她骂了一句:“死丫头!”

      不久,那只小灰跑去穆家堡,再也没有回来。她对它那么好,它竟然就这么跑了。
      有一日,送了人的小花忽然回来了。可它变得肮脏、顽劣,不认大王,也不认她,还挠人、咬人。畜牲是不是都这么没良心?

      开春时,客栈来了一位贩猫的波斯商客。夜里,她把大王扔进了猫群里。第二日,波斯商客带着猫——连同大王——走了。再也没有黑夜中的哭泣声,再也没有小猫……
      ***
      看着风尘仆仆的客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日复一日。没有了猫,赤澜便只有独自一人。有时无聊,便将客栈内每一处都走了个遍。
      这一日,她向西南角的厢房走去,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芬芳。她循着香气寻去,来到一间房前。推门而入,整个屋内弥漫着此种异香。屋内陈设十分简单,只是些必需的桌椅床柜,但桌柜上却是摆满了许多手掌大的人偶。走近了看,都是些香蜡制的小人,男女老少、插科打诨、骑马射箭,各不相同。一旁还有一堆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刀具。
      她拿起桌上一个雕刻了一半的小人,一个轻舞的女人,裙裾飘扬,漂亮的面庞,玲珑的躯体。左手将琵琶举到头后,右手还只是一块蜡,未动分毫。她从桌上的一堆刀具中随便取了一个,便往那胳膊上削去,没两下便削下一大块。估计没法补救了,整个蜡人算是废了。她将刀具扔到了桌上,砸在其他刀具上,“哐”一声。
      “蜡要是雕刻坏了,可以熔了再雕。人若是雕刻坏了,就永远回不了头喽。”门口走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者,年约六旬,相貌清矍,眼眸却是灰暗的。赤澜知道,他是客栈里打杂的,阿苏叫他“死老头”。
      老者拿过赤澜手中削坏了的蜡人,放眼前看了看。然后坐到长椅上,在那些刀具里挑着,嘴里道:“不同的东西,要用不同的工具。对蜡是这样,对人也如此。”最后拿起一把小的,开始修改那蜡人。
      赤澜在旁看了一阵,问:“她是谁?”
      “飞天。”
      赤澜问:“飞天乐娘?”
      “敦煌石窟里的飞天反弹琵琶。”老人的眼睛从未离开蜡人。
      她发现老人看着蜡人的眼睛,竟隐隐泛着光芒。看了一阵,又问:“她会飞吗?”
      “会。”
      老人总是简洁的回答,赤澜喜欢这样,用一大堆话来表达同一个意思有什么意义呢?
      “她很漂亮。”她说了一句。
      老人没有回答,两人也再没有说话。不多时,老人将蜡人摆在桌上。原来的琵琶已经没了,出现一条举过头顶的手臂,其他地方也稍稍作了修改。
      赤澜问:“她不弹琵琶了。”
      “嗯。”
      “她还是飞天吗?”
      “不是。”
      “那她是谁?”
      “貂蝉。”
      “貂蝉是谁?”
      “三国时的人。”
      赤澜稍稍一想,道:“陆晓知跟我说过,那时有个诸葛亮。貂蝉又是干什么的?”
      “美人计。”老人有些深沉的说道。接着,便用几句异常简洁的话说完了这个故事:那时有个奸臣董卓,他有个干儿子;有个忠臣王允,有个干女儿……
      赤澜平静地听罢了故事,溜圆的眼睛一眨,闪过一道光芒,说道:“那是他女儿!”然后便见她拿起一把刀,将王允的蜡像劈成了两半。父亲怎么都这样,女儿对他们究竟是什么?
      “你这丫头!”老头抓起被劈成两半的王允心痛不已,顿时把适才的深沉抛到九霄云外, “你懂什么,那叫美人计。”
      她又看了看桌上的蜡人,指着一个手持长刀骑着马的长髯大汉,问:“他是谁?”
      “关云长。”
      “天色不早了,明日我再听他的故事。”她边说边站起身。
      “不讲了!”老头别过头去,“讲了你又毁我宝贝。”
      小姑娘看他一眼,将目光投到刀具上,伸手拿起一把。只一挥手,便将那关云长砍下马来,把刚才残留的怨气发泄完。
      顿时,老头就瞪直了眼睛。关云长怕也没料到,自己一世英名,竟会被一个小丫头砍下马去。只听老头大喊一声:“关公……”抓着关公和赤兔宝马,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他看向小姑娘,委屈道:“关云长,关公,英雄一世……他又没做什么坏事,你砍他做什么啊!”
      “谁知道他是英雄了。”她倒是一脸平静,转身往外走,“明日我再来。走了,死老伯。”
      “死,死老伯?”老人的脸有些扭曲,“好样不学,学阿苏那张臭嘴!老头子姓佟,佟!”声音漾出了破窗户纸,在无际的沙漠上飘飘荡荡。

      一进门,便被青木香的气息包围。赤澜脱下外衣,跳下浴池,来到乐娘身边。
      乐娘抓起她的手,问:“去哪儿了,半天不见人影?”
      “去佟老伯那儿玩蜡人。”
      “佟……”乐娘脸色微变,俄而又缓了下来,道:“又玩客人刀剑了?”
      赤澜平静的答道:“没有。”
      乐娘笑了笑,“没有?手上都磨出茧了。”
      “哪有?”赤澜伸手仔细看了看。
      乐娘微笑着,左掌托起赤澜的双手,右手轻轻抚过她的手掌。赤澜感觉她的手柔柔、软软的,仿佛是一块丝绸从手中溜走,听她说道:“女孩儿家的手应该是手如柔荑、指如剥葱。”
      “佟老伯刻了一个蜡人,反弹琵琶的飞天。乐娘也会弹琵琶,是吗?”赤澜转移话题。
      乐娘轻“嗯”一声。
      赤澜又问:“为何只见乐娘弹琴,不见乐娘弹琵琶?我来到这儿,连个琵琶的影子都没见着过。”
      乐娘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失落,略带惆怅的说道:“凌空一阕飞天舞,反手拨弦为谁人?”伸手抓起岸上的衣物,“哗”一声钻出水面,在空中一旋身将袍子穿在身上,脚尖轻轻划过水面,落在池子的另一边,离去。
      赤澜穿好衣服往外走,路过厅堂时,桌上还有两位客人,一个是做买卖的,另一个是走江湖的刀客。听那商人道:“小皇帝逃奔去了大屿山,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几个人还能撑多久啊?到时可真就亡国喽,这蒙古大将真厉害啊!”
      “谁厉害?”赤澜问道,走到二人跟前。
      “伯颜啊!”刀客道,“伯颜在蒙古朝廷拜了左丞相,总襄阳兵大举进攻,然后京城临安就被他攻下了。”
      小姑娘眨眨眼,似乎有些不解,说一句:“这有什么厉害的?”
      两人闻言便笑,小孩子自然是不懂家国大事。那刀客道:“不说这个了,给你讲厉害的,上回说到哪儿了?嗯,江湖上最有有名望的要数武林三大世家和五镇派。这五镇派分别是东镇沂山、西镇吴山、南镇会稽山、北镇闾山、中镇霍山,这五派皆擅长剑术……”
      ***
      “……秦琪怒了,纵马提刀,直取关公。二马相交,只一回合,关公刀起,秦琪人头落地。关公对众军士道:‘挡我者已死,其余人不必惊走。速备船只,送我渡河。’军士急忙撑舟傍岸。关公请二嫂上船渡河。渡过黄河,便是袁绍的地方。关公所历关隘五处,斩将六员。正是:千里走单骑,五关斩六将。”佟老头兴致勃勃地讲着。
      “人哪那么容易被杀死!”小姑娘说道,一双溜圆漆黑的眼睛里写满了不信服。
      佟老头一摆手,道:“故事终归是故事,信不信由你。”
      赤澜看看老人,眨眼道:“那,我也要一把青龙偃月刀。”
      佟老头睇她一眼,说道:“女孩子家拿什么大刀。”
      “乐娘这么说,你也这么说。”小姑娘脸上又显出倔强之意。
      佟老头脸上带上点不屑,道:“什么大刀长枪,都是装点门面,吓唬吓唬人的。若是真有本事,拿什么不是件好武器。花花草草还能比刀剑锋利呢!”说着眯起眼睛,“不过,如今的刀法剑术盛行,种类繁多……”突然话锋一转,“不学白不学啊!再说,学会了打起架来也不吃亏,是不是?”
      樱红的小嘴漾起笑意,“佟伯说的对。”眼睛瞥见床头柜上放着几只蜡雕的飞鹰,另有三个蜡人——一个女人,两个男人。她起身走过去,问:“他们是谁?”
      她刚要拿,佟老头一个箭步抢在前面,抱住了它们。只见他一脸警惕的说道:“你想干吗?”看来他是怕小姑娘又把他的蜡人毁了,“哪个都能碰,就这三个不能碰。”
      赤澜瞥一眼老头,又看看蜡人,微微撅起的嘴唇显得有些倔强。
      这时,窗外响起缓缓的马蹄声。赤澜走到窗前看了看,像是一支商队到了。转身迈开腿跑出去,每次商客经过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来到厅堂,乐娘已在。
      商队中一个身穿蓝衣似是领头的人取出一个沉香木盒,道:“五色石脂。”打开盒子看,内有五个小瓷罐。明白人一眼便知,那都是些前朝各官窑出的上好瓷器,分别是青瓷、黄釉、黑瓷、白瓷、赭花。那人一一指过,说道:“青石脂,黄石脂,黑石脂,白石脂,赤石脂。”
      另一人拿出一个金星紫檀木盒,打开来,满是透亮的水白玉瓶。蓝衣人指着那些玉瓶道:“金浆,玉髓,真珠粉。天水散,明水,深秋的露水,甘露,甘露蜜……柏仁白蜜丸,春菊蜜丸,百香炼蜜丸……”
      旁人又打开好几个箱子,赤澜往前站了一步。
      蓝衣人指着一个白釉牡丹瓷罐道:“消石膏。”一个戗金漆盒,“白芷、桃皮、柏叶、零陵香、青木香,五香。”拿起一个嵌螺钿漆盒,“上好的辰砂。”又指着一个岫岩半透白玉罐,“百花蜜。”
      他还欲再说,却被阿苏抢道:“呦,装这么好,外头的壳比里头的东西还贵重呢!”
      蓝衣人笑道:“飞天乐娘用的东西哪能以价论,这些小瓶小罐的算不上什么。”
      阿苏又道:“这一回又一回的,让你们破费了啊。”
      “不敢不敢。”蓝衣人回道,“白仙医所托,我们钱掌柜不敢怠慢。”
      阿苏笑笑,道:“看来你们钱易来掌柜的,钱来得还真是容易啊。”
      蓝衣人也笑了笑,指着另一个螺钿漆盒道:“胭脂水粉。”又指着几个剔犀漆盒,“风干的白菊,菊叶,龙葵叶,及各种芳草。这些,旃檀香、迷迭香、龙涎香。”
      “龙涎香,白首翁怎会送龙涎香?”乐娘开口问道,这有些过于贵重了,
      蓝衣人笑着支吾两声,看看赤澜,道:“这个,是我家掌柜让带给二小姐与乐娘的,还请二小姐与乐娘收下。”
      赤澜也不知那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便抬头去看乐娘。乐娘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说道:“既然送来了,也不必拿回去了。”
      “是,是。”蓝衣人赔笑道,忙又指着一旁的盒子,道:“还有麝香、琥珀等。”说着拿起一个丁香玉盒,“上好的香珀,二小姐、乐娘可随身佩戴。”
      赤澜便伸手接了。
      蓝衣人又从旁人手中接过两个锦盒:“暖玉,寒玉,各两块。另有蓝田玉枕一只。”指了两个影青茶笼,“这是钱塘桑先生送的明前龙井。”又捧过一个金银平脱漆盒,“这些是冥工师傅亲手制的。”打开来看,是些珠钗簪环。
      总算点完了东西,阿苏瞥了一眼赤澜,笑道:“以往可不曾送来过这么些东西。”
      蓝衣人笑道:“多送了些,怕二小姐用不习惯。乐娘也可试试其他香料。”谁还不明白他家掌柜钱易来是在变着法儿的拍马屁。
      “好了好了。”阿苏叫道,领了那几人将东西搬下去。
      赤澜低头看手中的玉盒,盒子未打开却散发出淡淡的松香味。盒身上雕着飞天,栩栩如生,似是要飞下来。她问道:“白首翁、桑伯伯、冥工他们总往这送东西吗?”
      赤澜所说这三人,加上乐娘和陆晓知,便是天水教的五行使。
      “嗯。”乐娘淡淡应一声,转身离开,似乎不太高兴。

      进到乐娘屋中,走到镜台旁。台子上摆着许多精美的瓷瓶漆盒,一走近便闻见淡淡的幽香。赤澜挨个打开看了看,闻了闻,不由吐了口气,竟会有这么多。
      “那是沐浴后擦身用的。”背后传来乐娘的声音。赤澜放下手中的白釉莲瓣瓷瓶,转向乐娘。乐娘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一边走向镜台,一边问道:“赤儿要找什么?”
      小姑娘又是一脸倔强,不肯说话。
      “小丫头,脑子倒是灵光。这些都是白首翁亲手调制的,拿去吧。”乐娘拿起一个剔红香盒递给赤澜,“用这个擦手。”
      这下小姑娘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溜圆的眼睛看着乐娘,问:“乐娘准我拿刀剑了?”
      “不准又怎样,赤儿肯听吗?”乐娘拍拍小姑娘的头。
      赤澜一眨眼,忽然说道:“乐娘似乎不太高兴呢,怎么了?”
      乐娘脸色微沉,淡淡应道:“没什么。”
      她知道,他们就像自己一样,被她的父亲赶了出来。稚嫩的小嘴轻轻一抿,笃定地说道:“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们五行使回去天水教,回去听雨庄。”
      乐娘闻言一怔,低头看她,微微一笑,“好,乐娘就等着那一天了……就怕那时候赤儿不想走了呢。”
      小姑娘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乐娘,似乎有些不明白。
      乐娘移步,来到床边的燕几前。其上有白日送来的金银平脱漆盒,一个影青茶笼,本是送来两个的,却不见另一个。她打开漆盒,将那些珠钗簪子拿出来,只见盒底叠放着一张羊皮纸,上面写着奇怪的文字。
      赤澜踮起脚看,却是什么也没看出来,问:“这是什么?”
      乐娘道:“天竺秘技,是一种与天竺瑜伽术相融合的武功,从现在起你要学这个。”
      “厉害吗?”
      乐娘却笑着摇摇头,道:“学它自有用处。”说罢,又打开茶笼,从中拿出五本书来,分别书有东、西、南、北、中几个字,“这是五镇派各自的绝学。”
      五镇派,那不是江湖上顶有名气的门派么?
      赤澜问:“我要学吗?”
      乐娘却淡淡说道:“这些小玩艺儿,看看便是,学它做什么。”

      “关羽伸臂,大夫下刀,割开皮肉,直至于骨,骨上已青。用刀刮骨,悉悉有声。当时适请诸将饮食相对,臂血流离,盈于盘器。关羽饮酒食肉,言笑自若,全无痛苦之色……”
      待佟老头讲完了关公刮骨疗毒的故事,赤澜道:“我要一匹赤兔马。”
      老头斜她一眼,道:“怎么扯到赤兔马了,说关公……”
      她却说:“英雄不都要有良骑的吗?”
      “装点门面的。”
      赤澜吐吐舌头,“又说这话。”
      老头笑笑,道:“既然如今盛行此物,要一匹也无妨,再说打起架来也不吃亏。”
      “嗯?”她眸中透出不解。
      老头看她一眼,道:“打不过,可跑得过啊。”
      小姑娘闻言咯咯笑个不住,说道:“逃跑?没出息!”
      老头也跟着笑:“不跑,等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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