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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3 ...

  •   陈衍终于从齐安东家搬了出去。

      他们本不必再见,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可《高楼见青》进了宣传期,他们不得不又经常会面,于是分也分得不利落,藕断丝连。

      房子是李启风帮着找的,也是李启风帮着搬的,就在李启风自己租的房子隔壁。他最近不想和他师弟多打交道,韩天纵是一条线,缠进了齐安东的线团里,他宁愿离这团乱麻远远的。

      他找了个空闲的周末下午,买了些水果,循着手机里发来的地址找到朝阳一个破旧小区里去。

      小区很老了,物业不太管事,地面铺着一层久无人扫的落叶,一些是新鲜的黄绿色,一些已经枯干得一踩就碎。

      保安在打盹,闲人出入压根不管,他找到三单元,楼道口有扇铁门,也是锈迹斑驳。按键不太灵便,陈衍反复好几回,才吃力地按下了403。

      过了一会有人应答,一道年轻的男孩声线。

      “请问是钟慧芳家吗?”

      “是,你是哪位?”

      “我是她的朋友,叫陈衍。”

      这该是钟嫂的儿子。

      “等等。”

      声音忽然远了,隐约在问屋里另一个人认不认识叫陈衍的。

      门锁咔哒一声。

      “上来吧。”

      陈衍进了狭窄昏暗的楼道,一到钟嫂家就闻到一股混杂着肉菜和陈旧的生存气味。

      “小衍怎么来啦?”钟嫂围着围裙走出来,“吃饭了没?我待会要去上班,家里一向吃饭早,一起吃吗?”

      “不了,我刚吃过午饭。”陈衍对她笑。

      他在低矮的沙发上坐着,钟嫂的儿子给他端来一杯茶,面前的粉色塑料瓜子盘里是熟悉的糖果——是好几个月前齐安东给她的。

      他放下水果,和男孩儿聊了聊天,等钟嫂做完饭,才问道:“您现在找着新工作了?”

      “诶,没齐先生给的钱多,但是我急着上班,就不挑。”

      陈衍点点头,闲谈几句,看他们准备吃饭,也不多留。

      还没走到一楼,钟嫂就追了下来,拉着他的手,把一个红包往他手里塞,责怪道:“怎么还给钱!”

      “要不是为了我,您也不会要重新找工作。”

      “这怨你什么啊!真是,快拿回去!”

      他坚持不收,和钟嫂一推一拒,僵持不下。

      陈衍心想你是不知道,当初我和你亲近,就是为了有这么一天你会站在我这边,帮我说话。要不是我这份算计,你也不至于丢了饭碗。

      现在回想起来,几年前的事都像梦一样不真实了,人果然不能企图设计自己的轨迹,因为你不知道哪天就会遇上超出计划的意外,然后一切都偏离预想。就像他早已不再试图从齐安东身上寻找破绽,也早已不再指望拿钟嫂当盾牌。

      也许是惩罚他的轻率和自以为是,他曾经的心机以一种并不乐见的形式实现了,而他无论怎么弥补也再无法减轻愧疚和自责。

      最后打动钟嫂的还是她的孩子。

      “您儿子这个年纪,正是花钱的时候,您不需要钱,那就拿这钱给他买双鞋,买身衣服,买几本习题集,好不好?您要不愿意收,也可以等孩子赚了钱再还我。”

      陈衍进门的时候看见鞋架上都是旧得快破的运动鞋,白色染成了黑色。他有过学生时代,知道单纯又无知的孩子多喜欢对别人的衣着打扮品头论足,也知道他们无意间会给家境不那么好的同学多少压力。

      钟嫂儿子在学校想必过得不好,而他或多或少对妈妈抱怨过这件事。

      所以钟嫂不再推辞,收下了钱,把陈衍一直送到门口。

      “您别送了,我这就搭车走了。”

      “谢谢你,小衍,你心肠真好……”钟嫂看着他,眼里感激又感动。

      陈衍避开她的谢意,道了声再见,匆匆离去。

      他对她最后的善意,就是祈祷她余生再不会遇见他这样的人。

      陈衍回到他还不那么熟悉的新家,掏出钥匙,对面的门打开了,李启风探出头:“你可算回来了,我收拾了好多东西给你。”

      李启风缩了回去,过几分钟抱着一大堆杂物从门里钻出来,进了陈衍的家门。

      “你怎么电饭锅,不是,垃圾桶都搬来?!”陈衍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放下的那一抱东西。

      “反正我有多的,省的你再买。”他把被褥床单拿进卧室,就开始铺床。

      他铺床的背影十分笨拙,不太熟练,估计在家里不常干这种事。陈衍看不下去,把他拉开,自己上了。

      “不太会,”李启风不好意思,犹犹豫豫地问,“你……还好吧?”

      “什么?”陈衍头也不回地问。

      “不伤心吧?”

      “你想哪儿去了。”

      “不伤心就好,不值得!我就怕你跟天纵一样要死要活的。”

      “我们不同嘛,他是真喜欢正青哥。”

      陈衍低着头,把被子往被套里塞,此时他心无杂念,眼里只有那片白花花不平整的被芯,一心一意地处理它。

      他其实对絮状物有点儿过敏,每次收拾床铺喷嚏都打得要去半条命。

      接连不断的喷嚏让他鼻涕眼泪一大把,眼花花的什么都看不真切。

      “陈衍,陈衍哥,你哭了?”

      李启风坐到他边上,他只能看到一大团黑影,那团黑影晃了晃,给他擦擦眼泪。

      “脏,”他把脸别过去,“没哭,过敏。”

      一阵敲门声响起,陈衍指使李启风去开门。过了会黑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团灰影。

      “陈衍,”那声音说,“别为王八蛋哭啊,不值。”

      “嘿,我也这么说了!”李启风说。

      “正青哥,我是……过敏。”陈衍重申。

      “行行行,你是过敏。”倪正青伸出胳膊揽着他,“你肯哭还算好,哭完就没事了。”

      他继续打喷嚏流眼泪,折腾累了嘴里还不停重复:“过敏……”

      倪正青拍着他的背:“你上次说什么来着?有些事憋在心里久了人会扭曲的。你要哭不够,下次我去后海哭的时候开车来接你,一块儿哭。”

      李启风默默把一满篓纸团拿出去扔了,陈衍靠着倪正青,用张纸捂着眼睛鼻子,张大嘴喘气,天昏地暗,一阵阵晕眩。

      真是一场闹剧,他想,他们都不信,可我真的是过敏。为了齐安东的事,有什么好哭的?别人不知道我跟他怎么回事,你们还不知道吗?

      他满腹疑惑,真没觉得自己多伤心,只觉得过敏真是折磨人的一件事,把他累得从里到外精疲力竭。然后他就趴在那团没理完的白棉花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洪有为很看重《高楼见青》。他放了话,说要给儿子最好的机会、最有力的支持,洪子珍却笑了笑,对陈衍说,洪有为肯下血本做宣传,八成是看中了电影本身获奖的潜力和齐安东的票房号召力,想做一举两得的买卖。

      不管谁说的是实话,陈衍都不在乎。他得到了他应得的稿费、眼看着要声名大噪,还能借洪有为的东风冲一冲奖,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他每隔几天就抽出时间去看望卢开霁,卢老已经好多了,他也时刻关注着电影动向,最近面对陈衍总带着骄傲和失落混杂的表情,还夹杂着一点对他迷途知返的庆幸。

      陈衍不与他聊齐安东,他们像还在学校时一样聊电影,聊剧本,闲谈和开玩笑。

      卢老说小衍呀,你终归是成功了。

      他说老师,还没呢,我真成功那天你可一定要看着我。

      《高楼见青》的曝光率越来越高,洪子珍和齐安东是关注的焦点。而紧随其后出名的人——意想不到,却是单玉。

      由于电影题材的特殊,齐安东的同性恋传闻愈加频繁地被人提及。不得不说,不管制造这出绯闻的是谁,他都选了个难得的好时机。

      齐安东的粉丝对这件事评价十分两极,恨单玉的恨不得他去死,诅咒谩骂火葬场迎头而上,不那么抵触的则呼吁大家理智,表了态说只要齐安东喜欢,是男是女,是条狗都无所谓。

      一旦从小圈子发酵到大众视野,这件事就变得更复杂了。哪怕是好莱坞,出了柜的演员都会自动降一级,更何况国内这样的环境,加上单玉和齐安东实在地位不对等,一时间口诛笔伐,唾沫星子四溅,差点把单玉淹死。

      单玉那边迅速出了声明,谴责造谣传谣的人,并说齐安东和他是普通朋友,也是他敬仰的前辈,他们没有特殊关系。

      可是众所周知,这种话是没人信的。

      单玉去找齐安东,请他也发一份声明,齐安东答应了,却迟迟不见动作。

      倪正青问他要不要出面澄清,他不置可否,大有一拖再拖的架势。他搞不懂齐安东,问他:“你到底要怎么样?给我透个底啊,我是你经纪人东哥!你能不能别把我蒙鼓里?”

      齐安东玩着手机,摸摸下巴,不回答。

      刘复在一边倒茶,颠颠地给他递上来,说:“一个两个都想借东哥炒一把,把自己炒糊了呗,活该!”

      倪正青皱着眉望了他一眼,刘复没察觉,又说:“还有之前那个编剧,不也眼红单玉出名,开始炒了?”

      齐安东抬头:“你说谁?”

      “陈衍啊!东哥你没看到啊?人家新闻都出了!说和你甜蜜合作,片场秀恩爱呢!真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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