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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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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巷子尽头,两个年轻女子倚在墙边,其中一个在抽烟。
夜幕下,看不清她们的表情。
巷子外,是酒吧会所一条街。
不是寻常的那种街道,道路两边的梧桐树上挂满了暧昧的灯光。
每家店的门口都立着一两位高大魁梧的安保员,静静地盯着进进出出的各类人群。
这条街的尽头是城市的主干路,两旁的路灯照出了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
巷子不宽,大约只容得下三个人并排站立。
紧挨着红色外墙,有一个小的侧门。两个女孩就是从这个侧门里走出来的透透气的。
相比室内,巷子外的空气显得异常清新。
“阿念,你别老是放不开。其实日子嘛,就是这样过来的。大家都一样,谁比谁高贵?”抽烟的梁冰吐出一口烟雾,拍拍另一个女孩的肩膀,“谁叫咱是农村穷人家出来的。”
爹不疼娘不爱,学也上不起。
本想出来到大城市闯荡一番,结果苦活累,钱还少。
期待的办公室白领的工作她们又够不着。
梁冰见多了这样的女孩。
对付刚来的这类女孩,她有的是手段。
阿念抬起头,看着梁冰,仿佛还没从刚才的那一幕里走出来。
梁冰看着她脸上泛红的五指印,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心疼道:“你下次别那么倔,客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背井离乡穿洋过海,为的不就是钱?”
阿念道:“可是他说我是出来卖的?”她抓住梁冰的胳膊,眼里噙着泪水,“梁冰姐,之前不是说好的,只陪喝吃饭喝酒和唱歌聊天,不陪别的?”
梁冰忽然垂眸,发出一声嗤笑。
阿念松开她的胳膊,“所以其实……”
梁冰抬起头,眼神一如之前那般,充满了大姐般的怜爱。
她将胳膊往一边伸了伸,抖掉烟头的灰烬,说道:“咱这是正规的高档会所,明面上谁会干那事?就算干也是她们私下跟客人看对眼了,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没人管得着。你看看你来这些天,昆哥诚哥哪个敢让我们出去那个?”
阿念回想一遍,发现梁冰说的没错。
梁冰继续道:“来我们这里的客人,多少都是想开心一下的。陪他们开心,或者说,让他们感觉开心,就是我们的工作。你记住这点就行。搂搂抱抱那些小动作,你就只当是被狗舔了。再说了,摸几下也不会少块肉。”梁冰抬头看了看巷子外,“想想咱们能拿到的提成,是不是这些都值得了?”
阿念低头,默不作声。
“工作不累,钱又很多,不付出自尊,怎么可能?”梁冰解释,“这叫公平交易。”
“但是我朋友要是知道了,总觉得在会所里陪人吃饭喝酒唱歌的有点像出来卖的……”
梁冰又笑了,“你有了钱,以后风风光光地回去,他们只会羡慕你在大城市里赚大钱的哦。”她帮阿念理了下刘海,“行了,别想那么多。进去补个妆,今晚我带你。”
说完,她扔下手里的烟,抬脚捻灭烟头,拉着阿念从侧门进去。
门内,是另一番娱乐世界。
在阿念眼里,这是个肮脏了世界。
梁冰带着有些不情愿的阿念去了水榭花都套房。
套房里,充斥着烟味,酒味,脂粉味。
放v荡的笑声,夹杂着来自大洋彼岸的靡靡之音。
阿念不懂她们。
也不懂来这里的男人。
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梁冰带着她向中间的客人敬酒。
她托着酒杯,直接挤着坐在了客人腿上。
“郝哥,这是我妹妹,乡下来的,还不懂事。您以后多关照关照呗。”
被叫做郝哥的男人看上去至少六十岁,衣着考究,戴着名表,头发梳得油光蹭亮。
郝哥一张嘴,那黄黄的一排牙齿让阿念差点吐出来。
郝哥抬手揉着梁冰的胸,哈哈笑道:“嫩草嘛,你郝哥我是最喜欢的。鲜嫩的滋味,最美了。”郝哥舔了舔嘴唇。
梁冰的手摸着对方的耳垂,表情妩媚,嘴里说着让阿念听了就羞愧难受的话。
很快,两个人开始互相喂酒。
然后,梁冰招手,让阿念过来陪坐在另一边。
阿念胆颤心惊地走过去坐下。
她觉得郝哥看她的眼神像山里的饿狼,十分骇人。
“愣着干嘛,给郝哥倒酒啊。”
阿念赶紧给郝哥倒上酒,动作很是笨拙。
“敬酒啊,我的傻妹妹。”梁冰又说。
阿念便只好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恭敬地说了句:“给郝哥敬酒。”
郝哥“哎”了一声,道:“妮儿你几岁啦?”
阿念怯怯地说道:“十八。”
梁冰道:“昨天刚过的十八岁生日。哎哟,年轻就是好,皮肤嫩得出水儿。我这张老皮怎么保养也比不过的。”
郝哥掐着梁冰的脸蛋儿,说:“冰冰啊,你的也不错!”
说话间,郝哥抬手想捏一下阿念的脸。
阿念那张脸,水嫩通透,怕是稍一用力就掐红了。
阿念本能地躲开了。
梁冰赶紧打圆场:“郝哥,您看看她,真是新来的,特别害羞。”
郝哥倒是也没发火,只不过要求阿念把酒喝光。
他亲自倒了一杯酒。
阿念其实不擅长喝酒,吓得快哭了。
梁冰催她:“喝了酒就没事,郝哥还会很高兴。”
拗不过众人的阿念忍着不适把酒喝下。
这时,郝哥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丢在桌子上,十分豪气地嚷着:“嫩芽,喝了这瓶,钱就是你的,敢不敢?”
他拿出一瓶自己带来的红酒。
红酒是开过的。
外场陪酒的小姐纷纷看着阿念,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有的怜悯。
梁冰对阿念小声道:“喝了酒,你就是郝哥的人,以后要什么有什么。”
阿念对着梁冰摇头:“梁冰姐,我不想喝……”
“傻丫头,跟着郝哥多好!你就再也不用出来陪酒了!”梁冰好言相劝。
郝哥催促:“快点快点,一口满了!”
就在阿念快哭,郝哥快发脾气的时候,很久没出现的小美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小美推开门,冲过来,抢过酒,“啪”的一声,直接把一瓶酒砸在郝哥脑袋上。
包厢里的人傻眼了。
“害我,你害我!”小美指着郝哥,“我反正也不想活了。”
郝哥脑袋被砸了一下,本能地捂着头,晕了几秒。
回过神的他气得跳起来,“你他妈的,你个臭婊v子,敢动手打我!来人,给我打死她。”
郝哥带来的四个保镖应声而入。
小美抓起桌子上别的酒瓶,到处乱砸,顺手拿起打火机,点燃自己。
她身上绑了像炸v药手v雷一样的东西!
包厢瞬间乱了。
有人偷偷抢桌子上的钱。
有的赶紧过去帮郝哥止血,然后一起往外跑。
梁冰动作最快,知晓内情的她已经跑到门外,边跑边通知安保人员紧急处理。
阿念也想往外跑。
但是这个大包厢里人很多,灯光晦暗不明的,加上小美一直拖拽旁人不让人走。
一时间,顺利跑出去的竟然没几个,都被挤在门口。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的阿念缩在沙发下,瑟瑟发抖。
小美扑到人群堆里,满脸微笑地大喊一声:“哈哈哈回家了!”
阿念看呆了。
小美身上的火已经烧到了引线。
她边笑着边拽下保险栓:“姓郝的杂种,同归于尽吧!”
这时,有个人退到沙发处,按倒阿念,语气清冷干脆:“抱头,卧倒!”
宁亦湄抱着阿念,心想:能不能活听天由命吧。
小美身上的手v雷v炸v药都爆了。
宁亦湄骂了句:“真倒霉!”
今天,她好不容易混进郝为崇的包厢,就差半小时,接应的队友就会赶到。
如果没有小美这个意外,他们今天可以顺利活捉三宗命案在身的大贪污犯郝为崇。
她没想到,小美身上捆绑的竟然是炸v药和两颗高v爆手v雷。
早知道这样,她肯定一进来就先把郝为崇弄倒,才不管他带了几个保镖。
宁亦湄,特警,在D国因公牺牲追封为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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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亦湄死都不敢相信,她会给自己送终。
她还活着,但同时也死了。
死的是她原来的身体和那个叫阿念的小姑娘的灵魂,活下来的是她的灵魂和阿念的身体。
宁亦湄刚混进与君同悦会所的时候,这个叫阿念的小女孩也刚好被人带来这里。
阿念看上去很小,但是宁亦湄偷看过一眼与君同悦的新人资料,记录说阿念刚满十八岁,全名就叫阿念。不过这个资料都是随便填填的,可信度约等于零。
宁亦湄的目标不是阿念这样即将误入歧途的小女孩,所以没怎么关注她。
那天晚上是意外,她救阿念只是出于本能。
谁知道这一救,就成了现在的情况。
她是宁亦湄,用的却是阿念的身体。她对这个阿念的认识,也就这么点。
为了防止警察把她当成神经病,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在面对警察盘问的时候,对自己的过去只字不提。能装懵逼的时候,她大都是尽最大努力让自己表现得痴傻懵懂。
其实,就算她装明白也明白不起来,她压根不知道阿念怎么偷渡到D国的,也不知道阿念到底姓什么,来自何方。
医生鉴定的结论是她大脑受了极大刺激,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对很多事情可能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行吧,总比判定她是个神经病要来的好。
后来,还是通过指纹血检DNA等一系列手法,确定了这个小姑娘的真实身份。
女孩叫覃念,十四岁,生父不详,生母在她三岁时病逝,外公很早就不在了,外婆在她初一时病逝,还有个小舅舅十年前因持刀杀人被判死刑。
在她外婆去世后一年,也就是初二那年,覃念辍学。
随后学校失去她的消息。
覃念刚到与君同悦会所的时候,对外宣称是刚满十八岁。
当时的宁亦湄觉得这小女孩也太青涩了。
如果按14岁来算的话,宁亦湄觉得这女孩发育得挺好的,个子在同龄里不算矮,甚至有点儿高。
宁亦湄想,这小姑娘也怪可怜的,初中辍学,没有监护人的照顾,长得又这么好看,确实容易误入歧途。
综上所诉,覃念现在是孤儿。
宁亦湄看着覃念的资料,十分同情地深吸一口气。她从小也是孤儿,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因为个人能力太过出色,一路从无人问津的小丫头混成了警队说一不二的宁姐。
没想到一朝魂穿,又成了孤儿。
哎,派个亲人有那么难吗?
因为才14岁,年纪还小,虽然有偷渡的经历,但是鉴于她的个人情况,最终做出不记入档案决定,当地的民政部门随后介入,安排她继续上学。
签完字,宁亦湄知道,从此,自己就只能以覃念的身份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