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黄色潜水艇

4、第四章

　　我所居住的套房已经收拾停当，长久无人居住的气息尽管已经被洒了很多香粉，仍然可以嗅出一些。而随我搬来的箱子们屏风们显然派上了大用场——让这破屋子成了适合人居住的场所。

　　明间正中摆了一圈椅子并茶桌——虽打扫干净破败不堪，需要置换，后面放了5扇紫檀嵌寿字镜屏风，屏风华贵精致，与前面的桌椅搁置一室，颇显滑稽。东侧放置了花梨木雕竹纹裙板玻璃隔扇，西侧是花梨木雕玉兰纹裙板玻璃隔扇，将东西次间与明间隔开。东次、梢间；西次、稍间也搁置了屏风隔扇隔开；内设避风隔，西梢间作为暖阁，是居住的寝室。东稍间是玲珑的寝室。主房东侧的小套间则是文宣、文婷与另几名宫人的寝室。

　　“娘娘，西稍间作为寝室的话，把暖炕可置于西次，以后主子休息读书便可在那。名间是会客的地儿。东次便做了用膳的屋子，您看可好？”玲珑虽干了一天活儿，精神倒是好得很。大家的情绪明显都受了她的感染，没人说话，气氛居然高扬。

　　我嫉妒这个女人。忍不住打击：“你们很高兴是么？一个个嘴角上扬的，笑什么呢？本宫落难，心里明白整个后宫都在高兴，你们跟着我在这儿，以后有的是苦受，一辈子呆在这儿不见天日，你们高兴什么？”

　　果然气氛迅速尴尬起来，文婷文宣面色惊慌，眼睛偷瞄玲珑。

　　玲珑嫣然一笑，顿了顿道：“奴才们是觉得很高兴啊，这个院子奴婢加上文婷文宣早就想收拾出来了，是个多漂亮安静的地方啊，一进来就仿佛把整个紫禁城抛弃了一样。娘娘难道不这样感觉么？”

　　是个厉害的主儿，胆大包天，反应也快，嘴巴也厉害。

　　我冷哼一声：“被发配到这儿你们倒是会自得其乐。到时候不要哭着自杀便好。”其实我不想跟玲珑说这样的话的，刚才明明是她把我从那个可怕的院子里的黑暗中带回来的，是她把这个破败的屋子拾掇的有一点暖意的。

　　玲珑依然不恼：“娘娘没得开玩笑吓唬文宣她们，她们虽小却也是懂事的。”没等我开口，马上又道：“都这个时候了，娘娘该用膳了。”说完嘱咐文宣：“去准备。”

　　我哪儿来的心情吃饭：“不吃不吃。这破地方能有什么食物。”说完直接起身走进暖阁，希望就此睡去不要醒。

　　他们心里一定在骂：“这死女人，果然难缠。”

　　躺回自己熟悉的被褥，沉沉睡去，居然安稳香甜，一宿无话。

　　第二日清早醒来，我抱着熟悉的被子看着不太熟悉的窗棂，就懵了。完全不知身在何处，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等到呆坐片刻，才想起来，我现在是静妃了，住在某某不知名的宫苑里。

　　我来不太及难受或是愤怒或是悲伤，首先想起来的问题是，以前我是皇后，通常是由我领着众嫔妃去给太后请安承坐，之后众妃再来坤宁宫请安。现如今我也不是皇后了，那这些个请安事宜该怎么办呢？照规矩，太后那里肯定得去请安的，可我既然被废了后，应该连带着禁足一年半载的，我有没有被禁足呢？圣旨里怎么说来着？我糊涂了。昨儿那个美丽的女官叫什么来着？琳琅？琳容？

　　“琳琅？琳琅？”我自己挑选了一个叫了起来。

　　“娘娘，您醒了？奴婢是伺候您更衣的宫女，奴婢名唤文秀。”出来一名我没见过的宫女，年纪也有些大了，比昨日见得那两个沉稳了许多。

　　“文秀？琳琅呢？”我问。

　　“回娘娘，您说的是琳珑姐姐吧。我这就给您叫去。”

　　对了，是叫做琳珑。我起身披了一件晨缕，赤脚走下了地。一阵冰凉，直蹿入胸肺。我套上鞋，没几步便走到了院子里。

　　秋日清晨的空气冷静而芳香，天色刚亮起来，院子里宫人们忙着打扫落叶与修葺废旧的宫墙与物什。琳珑显然是总指挥，她现在朝我的方向走来，低头在跟身边的文秀说着什么。琳珑抬头看到了我，很是诧异，赶忙快走几步来请安：“奴婢琳珑给静妃娘娘请安。”一句话唬的院子里大伙儿都要朝这边赶来请安。

　　“免了免了，都免了。该干嘛干嘛。”看到这些奴才就烦，便转身回屋。

　　“娘娘，现在入秋了，早晨露水又重，您不能穿着睡衣就出院子啊，而且”，我重新又窝进被子里，琳珑便开始了。

　　“不合规矩是么？”我冷笑了两声。然后说：“本宫在这宫里呆了两年多，坤宁宫什么规矩，用得着你教么？”坤宁宫硕大宫殿，门槛重重，宫女内监几十人，还有祭祀的场所，规矩礼仪的复杂程度，直教我头疼了一年，好容易刚刚适应，就被赶出来了。

　　“是，奴婢簮越了。娘娘恕罪。”琳珑温和的说。

　　“昨儿的废后诏书谁收着了？”我问

　　“奴婢收着了？娘娘您要看么？”

　　我无力的挥了挥手：“我看它做什么？上面还说别的了么？什么禁足之类的？”

　　琳珑答道：“是，禁足一年，并且让娘娘素斋思过。”

　　“好了，知道了，你下去吧。文秀给我更衣。”我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