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梅》沉闇

15、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绕是学霸余语文成绩是所有科目当中最烂的、一手字烂得能让老师恨不得把他送去小学回炉重造，他本人也完全谈不上什么文学素养，但是《惊梦》是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青春版《牡丹亭》来他们城市巡演的时候，余洋是陪艾静去看过的。他听不懂那些咿咿呀呀的字句，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很美，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一个水秀的甩动，都让人着迷。

　　余洋这种万年钢铁理工科直男尚且能懂这其中的美，何况是心思细腻的文艺工作者艾静？

　　他到了此刻方才听出来，黄薇薇谈的琵琶曲子，曲调和节奏变了一部分，更加接近苏州评弹的调子。

　　江南小调，配合着原本的昆曲音节，既有创新，又不显得守旧。

　　台上那一轮大大的“月亮”下面，少女身姿灵巧，将一个怀春少女的惊慌、羞涩、腼腆和憧憬表现了出来。

　　她轻舒水袖，长长的袖子从月亮当中划过，仿佛寂寞的嫦娥一样。但转眼一想，可不就是么？杜丽娘长期被她那个封建老古板的爹拘在家中，跟长期住在广寒宫里的嫦娥有什么分别？

　　她一转身，裙摆仿佛水波一样漾起，活泼又充满了绮思。配上少女水蛇般的腰，灵动极了。

　　琵琶弹出的小调固然好听，但是如果只有琵琶伴奏，难免显得单调。只是此刻的单调，反而应景。少女心事难道还锣鼓喧天，闹得人尽皆知么？更何况这是在梦中啊，她刚刚思春，难道就繁花一片吗？

　　整个舞蹈的时间并不长，然而她的舞姿却仿佛能将大家带进少女杜丽娘的瑰丽世界当中。明明就不太长的舞蹈，一曲跳完，硬是让大家有了一种意犹未尽之感。

　　余洋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看过艾静跳舞了，他以前总觉得艾静成绩不好，吃啥啥不够，做啥啥不行，现在看来是他的思想太狭隘了。

　　她现在跳舞可不就跳得挺好的嘛。

　　黄薇薇“铮”地一声，琵琶所有琴弦被她收拢，艾静在舞台上完成最后一个定格，片刻之后，台下掌声雷动。

　　余洋听见刚才那个叫破艾静这支舞的音乐老师激动地说道，“我早就说我们学校的学生多才多艺，小小年纪，居然就有这样的巧思，真是不得了。”

　　余洋听了一耳朵，唇慢慢地弯了起来。

　　他从小到大听过的赞美不知凡几，然而别人在看到和他一起长大的艾静时，即使有赞美，往往也变成了单薄苍白的“哎呀，这个小姑娘好漂亮呀”，“长得真可爱”，“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仿佛不夸艾静长得好看，就没有其他的说法了！

　　诚然艾静是长得好看，但她仅仅只是好看吗？余洋从小到大听惯了别人对他能力智商的赞美，所以无论别人怎么夸他聪明，他都无动于衷。但是今天第一次听到有人能够透过艾静那漂亮的皮囊去看到她有趣的灵魂，他在台下也为艾静感到高兴。

　　她终于能够用事实告诉其他人，她并不是只有一张脸。

　　艾静从月亮当中走出来，挽着黄薇薇的手，一起走到台前谢幕。就在她们刚刚弯下腰的时候，突然听见后面传来“哐当”一声闷响——

　　当着全校师生刚才还挂的好好的那个月亮，在节目结束之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立刻撂挑子了。

　　艾静&黄薇薇：“……”

　　余洋：“……”

　　全校师生：“……”

　　艾静心里想：卧槽！幸好跳完了。

　　黄薇薇内心世界：唐清朗这个智障，罗浪这个智障。

　　余洋：幸好没有打到人。

　　全校师生：万脸懵逼。

　　幕布后面，唐清朗一把打在罗浪的脑门儿上，怒道，“叫你把绳子抓稳了！”这下可要笑死别人了。

　　罗浪很委屈，“你以为我是黄微微那个大力士吗？这玩意儿很重的，你知不知道！”

　　唐清朗轻哼了一声，冲他翻了个白眼儿！

　　废话，她当然知道，否则她就自己去拉了，怎么会叫罗浪呢？

　　艾静和黄薇薇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谢了幕，一前一后地下来。离余洋他们班的节目还有一段时间，他站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这样艾静只要一下来，他就能第一时间迎接到她。

　　刚才评委老师的评语，他想迫不及待的告诉艾静。

　　终于有人能透过她的表象看到她的内在了，她应该很高兴吧？

　　见到艾静走下来，余洋难得的没有带着一惯那张欠了他百八十万的臭脸，唇角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走过去跟她说道，“你的表演很棒啊。”

　　艾静咧嘴冲他嘻嘻地笑，看上去她对自己刚才的表现也很满意。

　　余洋轻咳了一声，说道，“刚才我听到学校的音乐组组长还夸你这个节目很有巧思呢。”他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艾静，“我本来以为你学习不好哟，懒得动脑，除了一张脸长得好看之外，就没有其他什么优点了！没想到你居然也……”也这么蕙质兰心。

　　艾静立刻夸张地捧住了脸，惊喜地看着余洋，“哇洋洋！你居然觉得我长得好看啊！我一直以为你对我的长相没有什么感觉呢，原来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呀，嘻嘻嘻。”

　　余洋：“……你可真会挑重点。”

　　相较于艾静他们班上充满了惊喜的节目，余洋他们班的就有些平淡了。

　　表演完之后，魏燕好一直不怎么开心。她努力了那么久，想要在班上引起大家的注意，继续像以前一样出风头，没想到反倒落了个不尴不尬的结局。

　　她一向心高气傲，心里哪里会好受？

　　钢铁直男学霸余“敏锐”地发现，这是一个缓解他和魏燕好依然尴尬的局面的好机会，无师自通地凑到她面前去，对她说道，“其实我们今天晚上的节目也还可以。”

　　魏燕好可能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主动跑来跟自己说话，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来，跟个探照灯一样，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仔细看的话，眼神里面有惊喜，有娇羞，但嘴上却有些言不由衷，“可是没有一班的节目好。”

　　余洋点点头，“艾静是艺术生啊，不能和她比。”

　　魏燕好的眼睛又“唰”地一下暗了下去。

　　身后，他的同桌听见学霸余如此不上道，痛苦地一巴掌拍在了额头上！

　　余洋又“敏锐”地感觉到此刻气氛有些微妙，虽然他并不知道微妙在哪里，正想说两句话补救一下，然而一只手冲上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同桌：“……可拉倒吧，麻烦闭上你的臭嘴。”

　　这样下去，班上的女生非要被他得罪光不可。

　　他仿佛明白了为什么余洋成绩好，身高够，颜值高，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女生跟他表白。

　　特么的，钢铁直男谁表白谁糟心！

　　艺术节的名次很快就出来了。学校就是这点儿讨厌，什么都要拿个名次。艾静的节目没能得到第一，毕竟还有校艺术队的在那里，个个都是大神。所幸艾静本来也没有想拿第一，名次出来之后，她还挺高兴的。

　　她兴冲冲地跑到老王那里，舔着一张脸，“王老师，你说的今天晚上只要拿了名次就请我们喝饮料！”

　　老王想赖皮，“我说的是第一名。”

　　“除掉校队都是第一名了呀。”艾静笑嘻嘻地问道，“是不是师母她管你管得严哟？”

　　大男人，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传出去？老王立刻斥巨资，资助艾静他们三百块，“拿去拿去！”

　　艾静接过来，假模假样地问老王，“王老师，你要不要一起来啊？”

　　刚刚丢了三百零花钱的老王努力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糟心地冲艾静挥了挥手，示意她跪安吧。

　　今天晚上艺术节，学校和老师也难得地对他们比较放纵，只要求不能出现安全事故，其他的就让他们去了。

　　艾静拿着从老王那里讹来的三百块钱，兴高采烈地将她的小伙伴们叫到一起，要请他们和奶茶。路过余洋身边，她拿着钱冲余洋挥了挥，“洋洋，今天晚上我有事情，就不能跟你一起回家了，你早点儿回去哟~”

　　同桌幸灾乐祸地在他耳边取笑，“洋洋，你的小青梅不要你了。诶，艾静，带我一个啊——”

　　艾静他们班上有活动，余洋他们班上也有。虽然名次不好，但是也并不妨碍这群小屁孩儿瞎凑热闹。

　　余洋本来是不打算去的，但是现在艾静都有活动了，他为了等艾静回家，也就跟着去了。

　　艾静他们去了学校门口的一家奶茶店，然而余洋他们来得更厉害了，魏燕好自己出钱，请他们去KTV玩儿。

　　高中学校门口的KTV自然档次不可能很高，但是市一中是重点中学，这地方又靠近市中心，也不可能很差。余洋想着，反正要找个歇脚的地方，虽然即使是不喜欢，但也还是来了。

　　他们人多，唱歌又很无聊，玩儿了几轮游戏大家都有些兴意阑珊，不知道是哪个狗头军师提议，既然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大家学习了还怎么久都想放松放松，干脆来个刺激的。

　　余洋听了他这个话，眼皮子突然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