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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宫人见他问得认真,便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笑笑:“十日不足,大概有八日了。”

      八日。

      卞有离看着假山下的人,突然失去了继续走的兴致。

      回到令华殿,卞有离站在内室里看着师父。医者都已经出去了,屋里没有其他人,只有袅袅药香,似有若无地飘散着。

      他心里蓦地涌进漫无边际的绝望。

      在这里,自己是异客,看着最繁华的地方也叫不出名字,不识人,不认路,一腔希冀都系在一个陌生人身上,终究是没落得好结果。

      还是寄错了期待。

      可这是为何?

      卞有离心里茫然地疑惑着,明明答应过的事啊,怎么能说不兑现就不兑现呢?

      无措之外,还有一股愤怒,沿着悲哀的心境缓缓爬上心头,让卞有离迫切地想要一个说法。

      但直接问阮羲是不能的,毕竟师父还需要宫中医者的照料。

      卞有离想了想,出了内室拦住一个宫人:“姑娘,你可知江延在何处?”

      “江大人啊,”宫人微微欠身回道,“他平时常在相府,可巧今日进宫了,公子若要见他,可到云水亭边候着。”

      “大人?”卞有离意外道,“他是什么身份?”

      宫人回道:“江大人是王上伴读,早就授了一等侍卫衔,领琼宁城禁军右统领。”

      得到答案,卞有离温和地道了谢,便向门外走去。

      云水亭他是认得的,在令华殿往北直走不远,前些日子乱逛的时候曾转到过。

      在亭中等了没多久,果然就见远处走来江延的身影。

      这条径是小路,一座亭子横着一拦,就再没有空余了,江延理所当然地看到了亭中的人。

      卞有离上前施礼道:“江大人。”
      江延回了个同辈礼:“卞公子。”

      此间花木扶疏,绰绰约约。

      过了些时候,有宫人见卞有离迟迟未归,便循着找了过来。

      便见云水亭茂林疏花,扶摇草木,侧畔水声潺潺,其间掩映一抹人影,素色衣着,静静立在那里,无端令人不忍细问。

      宫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他,酝酿了半晌,方低低出声:“卞公子,您不回吗?”

      卞有离回过身来看着她,面上浮起一抹浅笑:“回。”

      “那,要奴婢引路否?”

      “不必,”卞有离笑意似乎微微加深,却陷入一种更深的悲哀感,“烦你去告诉王上一声,就说我今夜备了酒,请他来坐坐。”

      阮羲自回宫就被埋在奏折里,被逼在形形色/色的争端里。他明知道这都是些什么把戏,可还是得去应付。

      被一堆居心叵测的人没事找事地缠了许久,能有个无关的人说说话,也是弥足珍贵的。

      夜幕初降时,阮羲就把案上的奏折随便阅完,推掉试图见他的人,便带了几个宫人赶往令华殿。

      “你们先走,”到达目的地后,阮羲心情很好的屏退了宫人,“孤叫你们时再来。”

      进殿之后,阮羲发现这里面也没有宫人,不由暗叹一句心有灵犀,然后愉快地去找殿中唯一的人。

      看着桌上备好的饭菜和酒,阮羲坐下倒了一杯,也给卞有离满上:“怎地想起要喝酒?”

      卞有离看了他一会儿,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而后缓慢道:“我想到一直没好好谢你。”

      “何必总记着,”阮羲笑道,“举手之劳,也是缘分。”

      “要谢的,”卞有离执起酒杯,“先干为敬。”

      说着就一饮而尽。

      卞有离已经喝了,阮羲自然不能拒绝,那样显得自己端着架子,就没意思了。因此他拿过酒杯,也是一滴未剩。

      “还该谢你一路包容,我初来乍到,不懂礼数,定然冲撞不少。”

      “还该谢你进宫来处处照拂,给我许多赏赐。”

      卞有离似乎有无数谢辞要讲,每说一句,就是一杯酒,半滴不留。

      阮羲一一陪饮,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后来越发不对劲,见卞有离状态不对,便放下杯子想要阻止他喝酒。

      刚要说话,就发现了不妥。

      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游走在血脉筋络中,但凡经过一处,便会引起灼热的冲动。

      他确实没有后宫,但也从小在王室中长大,见识过的东西难以想象,自然第一时间反应出,这是什么原因。

      因为酒中下了药,而且是劲头不小的药。

      那团火势头凶猛,发作迅速,几乎顷刻间就吞噬了人的意识。阮羲强撑着一丝神智,咬牙看着卞有离:“你做什么?”

      卞有离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为了显得诚恳,那酒卞有离一口也没少,实打实是全喝了。

      他抬头看着阮羲:“这种手段,我也不愿意。”

      阮羲气急:“那你这是作甚!”

      卞有离目色迷离,本就天人之姿的容颜更添了五分魅惑。他抬手抓住阮羲的袖子,艰难道:“你要的我可以给,这回你,你,总能救我师父了吧?”

      阮羲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温热的气息包裹住。酒力药力一齐发作,加上眼前之人的无边风姿,谁要还能忍得住,大概修个真道也不成问题。

      他显然跟道法没什么缘分,不过一介俗人。

      只能是妥协在欲念之下,不得解脱。

      繁星河,未央夜。
      乱衣衫,欲曙天。

      次日晨光起时,卞有离醒来,殿中已无他人。

      他失神了片刻,想起师父还在内室,忍着不适掀被下床,穿衣时却又看着镜子顿住了。

      门外突然传来宫人的声音:“公子起否,奴婢伺候洗漱。”

      卞有离回过神,系上衣带道:“嗯,进来。”

      阮羲天还没亮就从令华殿中离开了,在寝殿呆到上朝时候,退朝时叫江延到书房等他。

      江延是太傅自幼收留的人,幼时便伴阮羲读书,几乎是没有血缘的亲兄弟,太傅甚至给他们起表字都差不多,一个唤泽安,一个唤泽广,可见亲厚。

      “你跟浮青说什么了?”阮羲一进书房,就直奔正题。

      江延一愣:“臣说什么了?”

      阮羲到座上坐着,拿起手边的杯子,见其空空如也又烦躁地搁下,将事情隐晦地跟江延提了一遍,然后道:“宫人说,你昨天同他见了面。”

      江延点点头:“臣的确跟卞公子见了一面。”

      “孤……”阮羲像是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但还是气急败坏道,“孤今早从令华殿出来,许多人都看得见。”

      江延静静看着他:“那又如何?”

      “什么?”

      “王上将卞公子带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

      闻言,阮羲一顿,而后别开视线:“泽广,孤……”

      “臣知道,”江延面色沉静,“那件事但凡有半分不妥,就要惹人怀疑。可王上出行后若带回卞公子这般绝色之人,还宠爱无度,便无妨了。”

      阮羲听着他说,半晌无言。

      “王上,”江延见阮羲不说话,直接道,“臣是故意不找秦掌司的。那些赏赐都已送出,在他们眼里,卞公子明显得了王上荣宠,昨夜之事的风声,亦是臣所为。”

      阮羲一惊:“你传出去了?”

      江延点头:“王上只管好好宠着卞公子,其他事,臣来处理。”

      “可……”阮羲犹豫道,“他,他是无辜的。”

      “何谈无辜?”江延面无表情道,“他既要救人,岂能不付出代价,何况从始至终,并没人逼他。”

      江延在书房逗留了半日,告退回府。只剩阮羲直愣愣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盯着窗户,仿佛成了块木头。

      “来人,”良久,阮羲开口唤来宫人,“去请秦掌司到令华殿。”

      也就是半日未见,阮羲在令华殿看到卞有离时,却觉得恍如隔世。

      卞有离如往常般坐在床边,秦掌司则立在一旁,捻着须髯写药方。

      “见过王上。”

      听见有人参拜,一行人赶忙起来行礼,卞有离抬头看他一眼,似乎想了想便也要起身。

      “不必多礼,”阮羲立即道,“孤只是来看看。秦掌司,老先生可还好?”

      “禀王上,”秦掌司捻着须髯道,“这病蹊跷。”

      “蹊跷?”阮羲不解道,“随孤出行的掌事都说并无大碍。”

      一侧站着的医者大概是怕王上怪责,立即抢话道:“王上,从脉象看确实无恙。”

      卞有离回头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又回过头去,虽不发一言,已经清楚地传达出不满。

      阮羲见状瞪着那医者怒道:“秦掌司都说了蹊跷,你觉得无恙,也连睡个五六日给孤见识见识?”

      “王上勿怪,”秦掌司道,“脉象确实正常,一般人看不出来倒也情有可原。只是老先生如此嗜睡,其间必有缘由。”

      “还请秦掌司务必救人,”阮羲看向卞有离的方向,话却是诚恳地说给秦掌司,“孤可允你任何赏赐。”

      秦掌司拱手道:“不敢,此乃医者本分,容臣再斟酌一下方子。”

      他们这边正说着话,就听那病着的人沙哑出声:“离儿……”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悯凌扔了1个地雷流年微叹扔了1个地雷悯凌扔了1个手榴弹悯凌扔了1个地雷小布丁扔了1个地雷
    爱你们哟,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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