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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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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两人心知肚明,仅凭一个幻象拖不了多久。
殷夏及时变更了自己的行程规划,继续传音道:“既然城镇里已经遍布了他们的人,那么原先打算在城镇落脚的计划已经不合适了,接下来我们绕开城镇,只走野外如何?”
沈卿缘思索片刻后,点点头:“如果对方有渡劫期老祖随行的话,我给你施法的封印还是有被看穿的风险。以防万一,我们尽量不与他们搜寻的队伍正面撞上。”
殷夏怔住:“已经这么大的阵仗了,还可能让渡劫期老祖出山。所以这异火到底什么来头?”
沈卿缘唇角勾起:“为何现世尚且不知,但能看出其后之人非常紧张,足见异火的非比寻常。现在他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们躲在暗处,哪怕拖点时间也未尝不可。”
殷夏被她的情绪感染,也笑了一声:“若他们着急之余能自乱阵脚的话,就更好了。”
沈卿缘剩下的小半碗面条已经被戳成无数条整齐的小段。她放下筷子,手上又旋出一支纤细的炭笔。
她用指节勾着这支笔转回手中,随后稳稳地握住。袖中的一沓文书她已经全都看过,文书通过与否也心中有数,因此提笔就写,写完后又立刻摸出下一本。
殷夏慢条斯理地挑起一筷子面,鲜美微弹的面条很合他的心意,吃着面条的间隙,他还一边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她批复公文了,她落笔的速度依旧快得惊人。
等他吃完,沈卿缘立刻收起手中的文书和炭笔,随后拍了拍手上的炭灰,起身向外走了两步后,又停下来看了看他殷夏。
见他还立在原地,于是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殷夏却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了两步,随后从怀中抽出一块丝绢,微微侧身,将沈卿缘唇边溢出的汤汁一点点地仔细地擦拭干净。
又后退一步,确认没有碰到她的口脂,才噙了些笑意对上她的眼睛。
沈卿缘一动不动地看了他几秒,才从宽大的袖袍中慢吞吞地伸出手,掌心微微朝上,向他的方向晃了晃。
是一个索要牵手的姿势。
殷夏笑意更盛,将她的手拢入自己袖中。
初升的朝阳自东面缓缓升起,温暖的金色光辉洒落,仿佛给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柔光滤镜,
在这样灿烂的阳光下,他微笑的嘴角带着翘起的弧度,竟然显得有些稚气可爱。
沈卿缘手心痒痒的,若不是被他牵着,她又想上前捏一捏他的脸了。
两人走出面馆大门。
据客栈小二的介绍,这条街是整个小镇上早市最热闹的一条街,很多铺子从凌晨营业,一直开到中午时间才会陆续关门休息。
这里也是整个镇子上消息的集中地。
确实如介绍中所说的一样。人来人往的地方生意兴隆,消息也灵通的很。
在最中心的繁华地带,有一块砖石砌成的墙。
墙的顶部有茅草木架搭成的长长雨棚,其上青苔斑驳,各种寻人启事、告示、委托等等占据了半壁江山。
另外半边则比较严肃正式,全是竖着贴的长方形白纸,连形式都分外统一:最上面是悬赏金额,中间画得略微抽象的人像,最下方则是对此人的详细说明。
其中有朝廷罪犯的通缉令,也有仙门之中门派发出的悬赏令。
它们矛盾又和谐地呆在同一块墙壁上,仿佛仙凡之间模糊了界限,变得交融不分。
然而仙凡之间的鸿沟早就已经注定,但凡生有灵根,此后便最终变成再不相交的两条道路。
意料之中,殷夏在这里看到了自己的样貌和名字,其最上方所写的悬赏金额也十分给面子。
不过意料之外的是,这样的悬赏令他看到了两张,还是不同的两张。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张记忆中的悬赏令竟然还在吗?
沈卿缘也探过来望了一眼,只这一眼,她也自然而然地产生了疑问。
两人指尖正交握在一起。
她动了动手指,向他传音道:“这两张悬赏令画的都是你吧?一个很新,是刚贴上的,大概就是那支异邦队伍所为;而另一张却年岁久远,只因其上所附的醇厚灵气才没有破损毁坏。”
殷夏点点头,确实是他,也没必要否认。
沈卿缘指了指画中之人的轮廓:“而且其中一张要比你现在年幼许多,看来对方找了你许久。”
她还是看出来是自己了。
哪怕其中一副是自己多年之前的样貌,外加纸张因风吹日晒而斑驳老化。
但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尤其是对方前一晚还是同自己唇齿相依的恋慕之人。
殷夏别过头转向一边,许久之后才出声:“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的家族竟然还没有放弃对我的悬赏。”
沈卿缘笑了:“你做了什么让家族追杀到天涯海角的事,现在大街小巷都是你的头像和名字。”
殷夏拉着她静静地往前走,他需要一段时间整理思绪。
离开城镇之后,尘土飞扬的泥土小路之外是一大片荒无人烟的茂盛草地。
沈卿缘抬手起了个召唤的手势,指尖刚刚亮起些许灵光,就被另一只手摁住了。
她疑惑地看向殷夏。
却见对方指尖光芒闪烁,召唤出了一截青竹。其上竹竿鲜绿,枝叶翠嫩,间或有露水顺着叶脉滚落而下,宛如落雨。
殷夏舒了一口气:“自从拔除异火后,我一直在抓紧所有时间修炼自己的本命灵植。如今它终于凝结成功,可以召唤出来让你看看。”
沈卿缘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是一个想碰又想先征询一下意见的下意识动作。
殷夏见状拉着她的手,不假思索地往翠玉一般的青竹上贴去:“没事,灵植生命力旺盛得很,随便碰。”
本命灵植不同其他,与主人之间是有奇特感应的,因此本命灵植的所有感觉也会被同步传回主人的身上。因此通常情况下是不会允许他人触摸的。
看殷夏大方随意地让她摸,沈卿缘猜测可能此前没人碰过他的本命灵植,导致他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
于是她翘起唇角,起了些坏心眼,先绕着一小段竹子这边摸一摸,那边碰一碰,抖落叶片上的露珠后,还顺便拽了拽叶子。
一瞬间殷夏面上绯红,心如擂鼓。
他骤然发现不对劲,又想起自己方才的话,只能生生地克制。等到他再也无法忍受之时,想要制止却已经迟了。
沈卿缘瞧见了他泛着水光的眼睛,收回了到处作乱的手指,却又忍不住露出愉悦又有些得意的神色。
殷夏也学着她的动作摸了摸自己的本命灵植,身体却没有任何异状。只见竹叶簌簌抖动,似乎在回应着自己。
沈卿缘抬眼地问他:“这支竹子什么时候凝出的?”
“先前灵根与异火对抗,加上修为尚浅,一直到金丹之后,我才能将它凝成实体并召唤出来。”
这让她有些羡慕:“你的灵植脾气好,给我摸的时候也没反抗,还会对着你撒娇,像小狗一样。”
殷夏回想起刚才全身痒得不行却强行压下的感受,对这个比喻有些哭笑不得。
他问:“怎么,你炼化的本命灵火对你没有回应吗?”
沈卿缘更加郁闷:“有的,但我总觉得它爱答不理躺在灵根上的样子,像个打着蒲扇乘凉的老大爷。”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她将自己的灵火凝在掌中,并举高了些让他看。
殷夏是第一次这么近,也是这么细致地看到沈卿缘的本命灵火。
他想,固态的紫色火苗,却又能随着主人的心意任意变化,看似棱角分明的晶体转瞬间却能蔓延成烈火燎原。
光是想想就已经非常厉害。
不过也有些担心:“你不是说动用灵火会被对方察觉的吗?”
“我只是将它放出来玩一下,没事的。”
沈卿缘将灵火抛上抛下,甚至当成毽子踢了几脚。
可紫色火苗却仍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态度,对于主人附加的各种蹂躏全都熟视无睹,不给丝毫的回应。
见状,她又想到了自己那条谄媚的火灵根。
好好的一条红色灵根,却甘愿化为灵盏形状,只为盛起这捧懒洋洋的本命灵火。
沈卿缘不禁有点牙痒:“啧啧啧,你看它这幅鬼样子。”
殷夏看着它如晶石一般光华凛冽的边缘,有些感慨:“这个质感真的很像石头。”
沈卿缘:“你可以摸摸看的,如果不嫌弃它一副死鱼样的话。”
殷夏当然不会嫌弃,甚至乐意至极。
触摸的瞬间是冰凉的。
如果不是预先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他真的想不到,火焰还会与冰凉这两个字产生关联。
可触摸的下一秒,棱角分明的紫色晶体忽然化了一些,手中热度节节攀升,有些贪婪地舔上他的手指。
殷夏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可那火苗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在空中盘旋了一瞬,像一只眼光锐利的鹰隼一般,直奔青竹而去。
殷夏眼中绿芒闪过,青竹消失在原地。
只余下一缕紫色灵火被沈卿缘死死捏在手里,还在徒劳地扭曲挣扎。
沈卿缘恨铁不成钢地闭上了眼睛:“它以前啃你的灵根,都没同它再计较,可如今这火被我炼化了还不吸取教训,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对你的青竹下手。”
殷夏还是能理解的,毕竟是异火,总会有些野性难驯。
她抱歉地看了眼殷夏,重重地地拍了拍手中那块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般的本命灵火。
威胁道:“好好回去呆着反思。”
殷夏将本命青竹重新召出并且放大了一些,直至能容纳两人并排而坐。
随后率先飞了上去,笑意盎然地向沈卿缘招了招手:“既然确定走野外小路,而且不赶时间的话,坐这个如何?”
他已经知道怎样正确勾起沈卿缘的好奇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