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过往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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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成为国王的！”
一期一振做了一个梦——确切的说，是审神者做的梦。
她不久前也做过相同的梦境——家人在互相交换着誓言的梦境。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不再是意识的形态来观看梦境，而是以人形的状态“参与”到梦境中......
他盯着自己的手掌，反复做着握紧摊开的动作，在确定自己似乎是以实体的状态出现的之后，伸出手试着去抚摸幼年审神者的发顶，却失望的发现自己的手掌穿过了她的身体。
——果然不行吗......
这个结果在他的预料之内。
就算是实体，可毕竟也是在审神者的梦境中，无法做出干扰也是正常的。
一期一振长叹了一口气，掩去自己眸中的失落，干脆席地而坐，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幼年审神者的成长经历。
大约是她的记忆还没有恢复全面的缘故，梦境跳跃得十分厉害，不过一期一振却看得津津有味——也许是小审神者一直都在欢声笑语中度过的缘故吧......
从梦境中来看，审神者的社交圈并没有广泛到哪去，大概和她的身份有所关联......她的世界很单纯，梦境中反复出现的人物也就那么几个——父母、孪生妹妹、兄长，再有就是教师与仆从、士兵之流。
小审神者的生活可以说是无忧无虑，与兄妹们打闹嬉戏，再有就是她与士兵们一同练习剑术。这段记忆作为旁观者来看显得十分辛酸，毕竟一个小女孩和一群大男人混迹在一起，一同进行着艰苦的训练，不禁让人鼻子发酸，不过一期一振却没有感觉到陷于这段梦境的审神者有什么负面情绪，相反，能感知到愉快与充实——看起来她应该是乐在其中。
一期一振带着温和的笑意望着小审神者的身影，餍足地欣赏着她愉快的童年时光......
然后，梦境的气氛突然一转——
干净整洁的衣服也被血渍染红，鲜红的液体从他体内缓缓流出，形成了一小滩血泊——他凄凉地倒在地上。
一期一振皱起眉头再也没有了观赏梦境的兴致——他知道这些梦境都源自于审神者失去的记忆，而那个男人是审神者的父亲......
一期一振环视四周，试图寻找小审神者的身影，心里依旧有着一丝侥幸——期盼她不会看到这番景象......
他在心中祈求着，却轻易地在静谧的空间中捕捉到了细小的声音——
“咔哒。”
门被打开了。
一期一振的瞳孔收缩，转身便看见了站在门口一脸呆滞神情的小审神者。
外面似乎有什么骚乱，声音格外嘈杂，她的脸上还带着些许汗渍，披着盔甲拿着出鞘的重剑，像是刚跑过来的，气息都尚未喘匀。
“父......王？”
她的声音就像是从鼻腔里发出的——微弱到手中的重剑落地发出的响声就足以将其覆盖。
小审神者还处在震惊的情绪中，恍惚地走近父亲的遗体，却还没迈出两步就听到妹妹的尖叫声——她连哭泣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咬紧了自己的嘴唇，拾起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将父亲留在了血泊里......
画面一转——
一道刺眼的强光闪过，一期一振勉强睁眼，通过模糊的身影，以及声音依稀辨识出是审神者的妹妹，可刺眼的光芒一消失，她也失去了踪影......
他与小审神者都没来得及细想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到男孩的悲鸣——男孩被一团巨大的黑色怪物掐住了脖子，按在窗边，他挣扎着，咬着牙像是在忍耐痛苦一般。
“兄长大人！我这就——”
“别过来！”
原本提着剑想要上前救助自己兄长的审神者被他厉声呵止，连续遭遇变故的审神者头脑已经混乱一片，不知应该如何是好，下意识地遵照了哥哥的话，忍着眼泪停下了自己的步伐。
“听我说，——......”似乎是因为缺氧的关系，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我们的国家交给你了，绝对——绝对不能让特洛伊美亚消失！”
“不要！我不接受！我只想——”
“这是国王命令！”
男孩像是用尽最后力气呐喊一般，强硬地打断了妹妹的话语，蓝色的眸子用乞求的目光望着她，他抿紧了嘴唇，最后露出了一个凄凉的笑容——
“拜托了......”
脆弱的话语如同碎裂的玻璃分崩离析——审神者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黑色怪物雾化的身体包裹住，从窗口飞离，她伸出手试图追逐，却只是徒然......
“哥哥！！！”
她望着越来越小的黑影，撕扯着嗓子哭喊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
“我会去接你的！”
“一定——会去接你的！！”
她不知道兄长能否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撕扯着嗓子喊着，直到黑色的影子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审神者将重剑立于地上，就像是当初念骑士宣言时一样，她将一字一句都作为誓言立下。
——我以剑起誓......
一期一振听到那是审神者内心的话语。
——我一定会守住特洛伊美亚，然后去接你......
......
梦境再一次跳转，一期一振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审神者已经不是女孩的模样，不过模样还显得有些稚嫩，面色不太健康，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红色的眸子依然清澈透亮。身高只是高了一点，倒是头发也长了些，简单地扎了个短马尾，穿戴的盔甲有着不同程度的损伤。
她此刻皱紧了眉头，神情流露出几丝犹豫，迟疑地打量着眼前瘦小的男人，开口确认道。
“你......真的打算帮我吗？”
“是的，公主殿下。”男人带着谄媚的笑容，摩挲着自己的双手点了点头。“只要您同意了婚约，我会以特洛伊美亚新王的名义组织兵力——再加上原本我国家的兵力，营救王子绰绰有余！”
一期一振听着男人的话，脸色一沉，握紧了挂在腰间的本体。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男人，从他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欲求就可以轻易地看出他纯属谎话连篇——
“如果愿意协助我救回兄长大人的话，我可以答应你一切要求。”
“主公！？”
一期一振被审神者的回答所震惊，他下意识地呼喊了一声，试图想要告诉她其中的不对之处，却突然回想起这段梦境也是源自于审神者失去的记忆，根本无从改变......
他感到嘴里有些发苦，只能抿紧嘴唇，压抑住心中的情绪继续看下去......
如他所料，涉世未深的审神者被男人欺骗，篡夺了王位，也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反而将审神者囚禁起来，试图游说她继续去清除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色怪物——梦魇兽。在看到审神者摇头拒绝，并表示自己要独自寻找哥哥之时，男人咧嘴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一直都听说特洛伊美亚的公主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我一直以为是外界夸大其词，现在觉得这样的形容对您来说简直是华丽的修饰！”
“你不想想吗？从王子被俘虏到现在，已经有几年了？”
“现在去救他？哈哈哈哈哈，王子殿下早就连骨头都被吃得干净了吧！”
审神者睁大了眼睛——嘲讽的言辞唤起了她一直以来被忽略的时间观感......
只有不停斩杀入侵的梦魇兽，才能守住特洛伊美亚，才能守住兄长对她的嘱托——可也拖住了她的步伐......
特洛伊美亚不再是她的家，而是一个巨型的牢笼。
一直以来她都下意识在回避的现实，被人以最惨烈的方式揭开，在心上划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她的兄长或许永远都回不来了。
梦境再次扭曲、模糊，等到一期一振能够再次看清影像的时候，听到了有些耳熟的呢喃声——
“我......会来接你的......”
他向声源处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随风飞舞的栗色长发，以及她身后的一片废墟。
她手中的重剑已经断裂成了两半，刃上满是残缺，铠甲也早已破落不堪，从衣服的破口处能清楚地看到结痂的疤痕与淌血的伤口。
“我来接你了......”
一期一振看着她摇摇晃晃地前进，黯淡无光的眸子找不到聚焦的地方，只是意识不清地喃喃念着，流着泪，跌跌撞撞之后摔倒在地上。
——......忘记吧。
一期一振听到了审神者来自心底的声音，一种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而后睁大了蜜色的眸子，看着审神者伸手举起了一块棱角锋利的石头.......
——职责也好，哥哥也好......
少女毫不犹豫地将石块狠狠地砸在自己的头部，鲜红的血飞溅而出，她却没有停下的意图......
——无论哪一方都好，忘记吧！
——让我忘记哥哥心无旁骛地守护国家也好，让我忘记职责去寻找哥哥也好......
——忘记吧！忘记吧！忘记吧！忘记吧！
忘记了......就不会有痛苦了......
作者有话说第48章 过往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