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盐不进柴豆豆》豆沙汤团

10、未

　　说是下午去吃点心的，可没想到午后便下起了雨，虽不大，总是不方便人出行，曲府那边也来报说曲夫人约这边改日到府中一聚，柴豆豆乐得如此，便朝父母亲说道：“既然今日无事了，咱们也去那北寻酒楼里吃一顿。”
　　“就知道吃的馋丫头。”母亲骂道。
　　柴豆豆哼了一声，又朝父亲撒娇道：“闺女这几日都没吃顿好的了，娘还不许我好好补补，况且爹娘也累了，咱们不如去吃顿好的。”
　　父亲一向娇宠女儿，便对母亲道：“就去那酒楼吃一顿。”
　　母亲也笑笑，其实这种事情母亲一向是默许的。
　　小雨缠绵，温柔了人的心，待明日，是谁会在深街小巷卖杏花呢？现在，她已经是个大丫头了，却总觉得小时候窝在爹娘被窝里的时候最为幸福。
　　爹娘在旁边闲话，柴豆豆心思一下子飘到了远方，女孩的哀愁庞大而无形，似初春时的杨柳如烟，堆了无重数。
　　柴豆豆胸口疼了一下，雨丝倾斜，她脸上有些湿了。
　　“豆豆，别在那窗户旁边呆久了，快关上窗户进来吧。”母亲道。
　　“开着窗户透气又通风呀。”说完，柴豆豆探头出去瞧了瞧那楼下的几株柳树，细雨洗得柳色绿，连那远处的山都更为温润了。
　　“喝杯热茶。”母亲唤柴豆豆过去，那离窗不远的地方恰好摆了饮茶器具，柴豆豆接过茶先给过父亲，然后自己又倒了一杯。
　　母亲问道：“你看曲润如何？”
　　柴豆豆喝过茶，回道：“什么如何？”
　　“之前就说好你们俩的婚事，这次肯定又会谈起，你当还早？”
　　“曲润还小，不急。”
　　“你曲伯母可把曲润当宝一样捧着，曲润又是独子，你说你曲伯父伯母是否着急？”
　　“上次见，他还是小孩子呢，我都怕不认得他了，怎么知道他什么样子？”柴豆豆问道。
　　“这次见了不就知道了？”
　　“可，听说，他到青楼里去过。”柴豆豆回道。
　　父亲本在那边坐着，听到柴豆豆这话便急道：“这男人，成亲之后好好管着他还能去？”
　　柴豆豆也回道：“我可管不住，反正到时候也是成了深闺怨妇，两不相好，干脆一纸休书滚回家里也没那么多烦心的。”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既然成了亲就不许分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当是小孩儿过家家？”父亲气道。
　　“那又怎么办，是你们逼我成亲的，我可不想。”柴豆豆道。
　　母亲在那边劝到：“曲家跟我们家向来交好，你嫁过去也让爹娘放心，你想想，爹娘百年之后就剩你一人，让我们怎么能放心？”
　　柴豆豆不好再说什么，父亲又在那边说道：“若不是曲家，何牧云倒是更出息了，只是听说那小子已经定婚了，是同…”父亲看向母亲，母亲回道：“好像是个姓萧的闺女。”
　　柴豆豆眨眨眼，仿佛看着杯中的茶已经呆了，父母看她那样子叹了口气，到一边坐下。
　　“爹、娘，我跟曲润那么久没见了，我也不喜欢他，他也未必喜欢我，万一他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可怎么办？”柴豆豆朝爹娘问道。
　　爹捋捋胡须，说道：“这世上的夫妻哪些有谁誓死不嫁、谁誓死不娶的，成了亲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你再大个十岁便明白这些喜不喜欢都是极肤浅的了。”
　　柴豆豆却没有办法同意父亲的说法，气得哭了起来：“你是要把我送进牢笼里了，你们只管自己放心，可闺女心里想的是什么你们都不在意。”
　　父亲苦道：“爹娘如何没有替你去想，若是不能结成好的婚姻，将来受苦的是你自己。”父亲又叹道：“那何家，爹娘也是去打听了的，人家已经订婚，难道要你爹给你把新娘赶跑，把新郎给你掳回来？”
　　柴豆豆听了父亲这话，知道母亲定是同父亲讲了什么，只能走到床边哭起来。
　　过了一会儿，只见柴豆豆坐起来抽噎道：“什么何牧云，我也不稀罕。唉，人家都年轻过，我就要老了，而且爹娘一定是嫌我，才催我嫁人的。”
　　“你这说的不对，爹娘何曾嫌你？”
　　“爹总自以为是，娘总骂我笨，榆钱蒸糕也不给豆豆做了。”柴豆豆说着话，滚下两大颗泪来。
　　“榆钱如今不好找了，也要时节，你想吃，娘以后给你做。”母亲给柴豆豆擦了擦眼泪，朝她说道。
　　父亲则在旁边无奈笑道：“你看咱们豆豆，还是跟十二三岁的小闺女一样。”
　　柴豆豆低下头，擦擦泪，对父母道：“爹，娘，咱们去吃饭吧。”
　　“饿了？眼下还早，酒楼都未必开张呢。”母亲笑道。
　　“我就是想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娘，要不咱们下楼出去走走”
　　母亲看向父亲，父亲摆摆手，道：“你们出去吧，正好我也困了，一会儿吃饭时叫上我便好。”
　　正要出去了，只听父亲又道：“豆豆，先洗把脸再出去。”说罢，又问母亲道：“钱拿了没有。”母亲扬扬眉，笑道：“多管闲事，自是拿了的。”
　　见柴豆豆收拾好了，母亲跟父亲说完话便同柴豆豆一起关上门下了楼。
　　柴家母女下了楼，便问管事的问：“可否借一把伞？”
　　“您二位是要出去？”管事的问道。
　　柴豆豆同母亲点点头，说道：“有些事情要办的。”
　　“好，您二位在这儿等着，我去那伞。”那管事的人倒是很好。
　　母亲看着门外的雨说道：“豆豆，我出个诗你来对如何？”
　　柴豆豆皱皱眉，母亲已经给出了上句：“门外有雨思纷纷。”
　　柴豆豆听了，笑道：“母亲这上句有意思，可是老套了。”
　　母亲笑笑：“那你来对。”
　　柴豆豆想了许久，终于想出一个自以为最好的：“娘，听好了，下一句是‘行人欲归客欲出’。”
　　母亲想了想，朝柴豆豆笑道：“勉强可以。”
　　说话间，那管事的已经把伞拿了过来，柴豆豆接了过来向那人道了声谢谢。母女二人正要离开，那管事的又问道：“刚刚您二位莫不是在对诗？”柴豆豆便朝那人说道：“不过是在背诗罢了，反正都是附庸风雅。”
　　那人却回道：“刚刚那两句诗恰好我有两句对着，不知是否好，请二位来评评？”
　　“门外有雨思纷纷，行人欲归客欲出，奈何无伞出不得，忽见管事送伞来。”
　　管事的有些风趣，见母亲也笑了，柴豆豆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也有两句，您可要听听？”
　　那管事的很是有礼，道：“自当悉心聆听。”
　　柴豆豆道：“门外有雨思纷纷，行人欲归客欲出，纵使无伞偏逢雨，我在人间自来回。”
　　“可真是越说越混了。”母亲朝她无奈道。
　　那管事的却赞道：“姑娘是个真性情的。”
　　柴豆豆撇撇嘴，想道自己虽是那样说，可若与母亲一同出去实在不能丢下伞慨然离去，那管事的也没提别的，只是说道：“您二位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柴豆豆同母亲谢过那管事的便走出了门。
　　“豆豆现在说谎不用打草稿了。”母亲笑道。
　　“出门在外，说话做事当然要小心，况且豆豆并不是成心骗人，刚刚说的也是实话。”柴豆豆说起话来像她父亲，一板一眼，不容置疑。
　　柴豆豆同母亲往前走，两边不少都通着长长的巷子，只见有一条上方写着“书简巷”，二人走了进去，看见三两个小孩跑出来玩闹，母亲笑笑，道：“你看这孩子多可爱，你以前也这么高的样子，眨眼的功夫都长成大姑娘了。”
　　柴豆豆不说话，母亲当她难受也不再笑她，其实她是想到，其实长大之后，她还是见过曲润的。
　　大概两年前，一日中午，爹娘都休息了，她也躺在后院，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马蹄声，便偷偷从门缝往外面瞧，正好看见曲润骑着马从这过去，他相貌同小时一样，一眼便能认出来，只是嘴角有些青肿，不过那一行人并未停留，匆匆而过。
　　“豆豆，想什么呢？”母亲笑道。
　　“母亲，曲润多大了”
　　“比你大两岁。”母亲回道。
　　柴豆豆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母亲，为何曲家愿意同我们结亲呢？”
　　母亲愣了愣，然后笑道：“小孩子想这么多干什么？”
　　“曲伯父现居高位，自是有多少的名门闺秀是与曲润相称的，我怕我们是不相配。”柴豆豆道。
　　“这你无须多心，豆豆，只要你过得平安喜乐爹娘便是满足的。”母亲朝她道。
　　柴豆豆点点头。
　　“其实我与你爹也是想过这个问题的，结亲本是门当户对的好，但是曲家人执意要你嫁过去，又担保不会薄待你，加上你爹与你曲伯父是多年的好友，才放心将你与曲润定下婚约。”母亲见柴豆豆沉默，于是便向她透露了结亲的原委。
　　“只是，别委屈了曲润才好。”柴豆豆道。
　　“如何委屈了，豆豆，你不要自轻自贱。”母亲道。
　　“我知道不应妄自菲薄，但是担心对方不情愿，若是曲润另有个喜欢的我不是拆散了人家？”柴豆豆道。
　　过了会儿，母亲说道：“这个应是不必担心的，你曲伯父曲伯母既提出来了，肯定会对曲润好好管教一番的。”
　　柴豆豆叹下一口气，心道，只能走一步是一步，等见了曲润之后再做决定，便朝母亲道：“娘，咱们不说了，回去叫上爹，去吃饭罢。”
　　母亲也没了游玩的心思，点点头，二人便往客栈回了。

作者有话说

　　有雨思纷纷，路上行人归。
无伞客欲出，人间自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