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一梦》小芒

2、第 2 章

　　他们走了之后，我们有一瞬间的沉默。
　　“他是你同学吗？看样子家里挺有钱的。”
　　“恩，他家是从县城搬回来的。”
　　“他跟你很好啊！”
　　“他跟我同桌。”
　　“第三排啊，座位不错，学习不错吧。”
　　“还好。”
　　“我知道一定没有你好。”
　　“那当然。”

　　街上的人渐渐少了，我看看表，已经下午2点了，通常这个时候，都没有人来买什么东西了，我们只要看着摊，守到三点左右就可以回去了。这个时候如果没有话题的话我就会给他讲诗，他总是静静的听着，偶尔发一两句疑问，有时候理解的笑笑。今天我给他说的是欧阳修的“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我想了想，没有什么例子好举的，他的人生还短，在我看来是繁重的枯燥，但是他有妈妈理所当然矢志不移的宠爱，他，能懂我的例子吗？想了想，于是说：你看那些电视里面，小时候或者年轻的时候，大家生机勃勃白衣飘飘，骑着单车一路走一路笑，路边的人都看着羡慕呢，可是当事人不知道，不知道别人的羡慕，也不去想这一刻的难得和美好，只是单纯的感觉这个时候好高兴好幸福。但是多少年后，这两个人分开后再重逢，或者是在一起了但某个人先离去，或者是干脆在一起没有人死但是大家都要老，不管是什么原因，大家想起来那个时候，会唏嘘说当时多美啊。
　　他认真的听，说：“不错，然后呢？”
　　“没有然后，就这样，这句话大致就这意思。”
　　“那怎样都要遗憾了？”
　　“是啊，不过要是根本不知道将来要遗憾就不用遗憾了。”
　　“那知道了怎么办呢？”
　　“不知道，不去想贝。忘了就好了。”
　　“真无聊，你整天就这伤春悲秋的，你要不是我姐姐我就觉的你恶心。”
　　“我是你姐也不碍你恶心啊。”
　　“我的确正恶心着呢。”我看着他鄙夷的笑，做势要打。“你敢说我酸，你死定了。”
　　手还没有落下来，“不过，还行，我有点点感动了。”他忽然认真了表情，接着对我绽开了一朵瑰丽的笑。

　　三点到了，我们收摊，把箱子装上车，然后拉车回家。回到家，妈妈已经做好饭，我立即摘下钱包数钱，收入多少、利润多少，算好计帐。然后吃饭，然后再干活，装货，忙到半夜十二点左右上床睡觉，第二天六点起床，冒着寒气再赶集。一般我和妈妈先到集上，弟弟妹妹吃了早饭再来。日复一日，一直到年29。妈妈会在回去的路上买些简单的吃的喝的，回家，过年。没有男人的家（弟弟他现在还不算男人），大家都冷漠着欲望，谁也不说吃的喝的用的怎么那么简单，为数不多的压岁钱都交给妈妈。一方面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方面是不想麻烦，爸爸长年不着家，吵架吵的他那边的亲戚很少走了，母亲这边的亲戚因为很小就不熟，所以也不是多亲。碍着面子，大姨大舅来看我们的时候总是装出一幅很礼貌很有教养的好孩子摸样，我知道被他们夸“聪明有礼貌”的时候是我那位一生可怜的母亲最骄傲的时刻，我自从十四岁的时候看过她一眼当时的表情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过她这个时候的表现，她当时红着眼眶，脸上的皱纹颤抖着好象要掉下来，我知道大姨大舅的一句看得起的话都能让她记一辈子，于是卯着劲表现良好，逗他们开心。他们也很高兴，一高兴就给我们姐弟三个一人五百块的压岁钱，其实这些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但是那可以抵妹妹弟弟加起来一学期的学费了，我们看妈妈的脸色，推辞一阵，合适了才收下。果然，那两天老妈的脾气很好，但是，过两天又故病重犯了。我懒的理她，不合理的情况下我也不再相让，因此不免吵架，我总是好生好气的软磨，等熬过了初五，拿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迫不及待的塌上回学校的火车。
　　其实，我并不是完全的迫不及待。上车的时候，一回头看她们三个人站在那里送我，一瞬间，泪盈于眶的冲动排山倒海，但是，我用最灿烂的笑容去硬硬的压。因为，我想让他们觉得我在外面很好很好，好到完全不留恋。我想树立一个外出的榜样，让弟弟妹妹觉得外面是多么的精彩，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但是，总比家里好千万倍。我要让他们全心全意的奋力博出。
　　因为，我也和他们一样，站在过同样的路口。，而且当时，还有一个魔鬼在对我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