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再相见 ...
-
甘宁睡的有些迷迷糊糊，尽管在生物钟的作用下他依旧起的很早，不过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
好在他们是刚到，孙策也没急着马上收编他们，而是让他们自己调整两天，养足精神后再等通知，所以甘宁也可以先不用操心太多。
他先是洗过脸做日常的练习，出了一身汗后又擦洗一番，摸摸发出巨响的肚子，瞅了眼厨房后上街去了。
尽管厨房柴米油盐酱醋都齐全着，但甘宁可不打算自己亲自动手来做。没从巴郡出来之前，这活儿不是苦安做了，就是他家的厨子做了——他可没瞧不起苦安的意思，总而言之是轮不到他这个当老大的做。
吴郡算是比较平稳又富足的一郡，其治下的曲阿也不例外。虽说不久前孙策才取下曲阿，但他颁布政令，安抚地方民心，曲阿众人心安，又有南迁的人来，发展自是好些。
所以出来摆摊的人们也有。
但左右都是那些吃食，只盯着也变不成花，甘宁吃的兴致缺缺，不禁开始怀念有苦安在的那段日子。
说起来，昨个的食宴吃起来倒也不错，有几分苦安做出来的味道。甘宁把筷子一搁，微微眯起眼睛品那个味儿。
吃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以为人家这地方做的东西就是要比荆州那片的好吃，现在想想，恐怕是苦安又交出不少东西。
哼，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大方。
喝干净碗里的最后一口汤，甘宁豪迈地用袖子擦去残留在嘴边的汤汁，放下钱起身离开。
昨日他有听说苦安住在周府，但那周郎又说苦安白日里不会待在府中，似乎是要去什么试验田做工......
甘宁当时一听做工，心下就有些不爽。
想苦安在他这里时，怎么都是个二把手，虽然他总是磨着他做饭，但对他可是真真正正的不错，结果苦安来了这儿反而是像个下人一样给人做工。
想着想着，甘宁面色有些不对，硬说起来，他从巴郡出来后不就一直给别人做工了吗？！
不，倒也不能这么说，做工和做工还是不一样的。
总而言之就是不大爽快，苦安住在周府算什么？那周皎可是早早便嫁给襄阳的诸葛亮了，这对小夫妻感情多好，他一直跟着人家周娘成何体统？
亏他苦安还读《礼记》，真不知读到哪里去了！
愤愤不平的甘宁早就不记得苦安当初和他有说自己对周皎没有不轨之心......甘宁现在只想尽快找到苦安，然后让这人赶紧归队，不就是个周府，他在巴郡的宅邸不见得比周府的差吧？！
尽管甘宁感到很别扭，但他为了打听苦安的行踪，还是不得不去周府一趟。
那日他有见过周皎一面，主要是因为她那个夫君托他带话给她。甘宁琢磨了一下，觉得诸葛亮应该是话里有话，而且恐怕和江东这边以后的要做的事情有些关联，所以就意外听话的给周皎带过去话了。
等周皎出现的时间里，甘宁回想昨日的对话，不禁又有些气闷。早知道苦安不会出现在那场食宴上，他就不该因为周皎那莫名其妙的调侃而拒绝打听苦安这段时间的生活如何。
“甘将军，”周皎微提下裙来的匆匆，看起来像是在躲什么事情，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了一口后才问：“是打探小安吗？”
若是周瑜在这里，周皎的行为肯定是不会这么随便的，还好这里坐着一个也很随便的甘宁，他只是瞅了眼被喝的一滴水不剩的杯子，道：“将军此称不敢当，我只是来问问，试验田在哪里，出入可需什么证明？”他才刚到这儿，还没职位呢。
“我遣个人带你去吧，证明倒无需出示，只要说是找小安，小安那边通过便可。”周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用余光小心看了眼甘宁，心里嘀咕说为什么她哥哥被她叨叨十几年都没有多少变化，小安和甘宁就相处了几年，甘宁就被耳濡目染至此，“证明”这个词居然能用的这么顺畅，“对你的称谓我习惯啦，莫要在意这些虚的。”反正做将军是迟早的事情。
“那就多谢周娘了。”
“好说，甘将军稍等片刻。”
周皎叫了一个仆从进来，给人交代清楚要做的事后，对着甘宁一礼，又急急忙忙离开厅堂。
嚯，有够忙的。
甘宁若有所思地看着周皎匆匆离去的身影，起身跟着仆从离开周府。
从周府到试验田的这段距离可不算短，一路上甘宁挑挑拣拣问仆从些问题，了解到苦安其实在试验田那边是有小屋可以自己住的，所以也不是天天回去周府。
天早就冷了好些时日，试验田里种植的某些植物被裹的严实又怪异，看起来很是奇特，但甘宁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早在巴郡的时候，他就见过类似的东西，都是苦安安排农人们做的，见怪不怪了。
带到试验田内，甘宁就放那仆从离开了，他虽然还没见到苦安，不过都来到这儿了，见不见也不急在一时。
他绕着田地转了一圈，将作物认了个七七/八八，上手去摸裹住的料子。
比在巴郡时的要更精细些......正当甘宁低头想的入神，前方突然响起人说话的声音：
“后续的记录且交予你，我暂时会离开几日。”正是苦安的声音。
甘宁抬起头去看她，觉得几个月没见，苦安似乎清瘦不少，从他这个角度看，脸颊的肉是下去了些的。
察觉到甘宁的视线，苦安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摘下粗糙简陋的手套，认真听面前的人问话。
“戊七号既已见效，我等还继续记录吗？”
苦安敲敲对方手中设立点那边做出来的夹板，道：“灭虫效果不足，先继续做。”
“好，”对方点点头，余光发现甘宁的存在后顿了顿，说：“那小人先退下了。”
人进了搭建起来的实验室后，面积大又空荡荡的试验田间只剩苦安和甘宁立着。
将摘下的手套搁在大褂的兜里，苦安轻轻颌首脑袋，仔细打量着几个月没见的甘宁，开口问道：“怎的过来了？”
“你昨日不是要见我，”甘宁嘴角扬起那一成不变的肆意，道：“想着你今日怕不是又要错过，所以干脆就我来寻了。”
二人距离近了些，苦安的变化甘宁也看的更为清楚。
先前圆润的脸确确实实的瘦了不少，但看起来似乎更符合这人总是冷冷淡淡的性子——当然，打人的时候除外。
身量好像也抽高不少，不过感觉还是......有些矮。
甘宁在观察苦安的同时，苦安也在观察他，尽管只是几月未见，可从甘宁身上的确看到了成熟的气息：“找你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问问荆州的情况。”
说着，苦安走到甘宁身边，打算带他直接去自己在试验田附近的暂居地。
“你若要问我刘景升，那我是不知状况的，”甘宁一句话说到这里，苦安很是配合的露出迷茫的神情，他顿了顿，挠挠脸道：“就是刘表，他表字景升——与你待久了真真是不顾称呼如何了，我和苏都督说起刘表蔡显，他竟问我是不是与他们有甚龃龉......”
“你收集情报，多少把他们的表字也一并记住吧？哈，我且问你，我表字是什么？”
“......”苦安罕见的露出窘迫，她不太确定地反问：“辛，呃，兴霸？”
甘宁幽幽地瞥了她一眼，轻哼道：“姑且算你过，我单听阿璀说你连子惠是阿泽都要反应好一会儿，就知晓你应是也不记我的字。”
是的，并不是苦安记不住这些表字，而是没记，在她的认知里，只要知道某人是谁就足够了，什么表字啊号啊的，她暂时不觉得有记的必要。
不过，就现在看来......她必须得适应这个时代的称呼习惯，否则往后说不准就会因为不知道而漏掉许多信息。
“抱歉，这个问题我会尽快改正，”苦安十分客气地道了歉，继而转了话题，“说起来，江夏的新郡守是谁？”
“刘琦，刘表长子。”
嗯？刘琦这名字听的耳熟......苦安思索片刻，脑海中蹦出诸葛亮的名字，正奇怪着这二人能有什么交集，突然灵光一闪，让苦安想了起来。
——刘琦不就是上屋抽梯这个故事的主角吗？
苦安是不怎么知道刘琦的，但碍于诸葛亮在这个时代太过有名，因此当初她给甘宁讲这段故事的时候，都是把名字胡乱编一个来讲。
她自身是知道两个主角的名字分别叫什么的，唯一不清楚的就是当时的故事背景究竟是怎样的。不过从刘琦烦恼的地方来看，应该还是关于刘表家产继承人的问题。
“你在他手下几月，对刘琦此人可有什么看法？”
甘宁还以为苦安是在担心他们在江夏的势力，于是他语气无比轻松道：“刘琦性软，手腕虽不若黄祖那么狠辣，不过他倒是同他父亲一样会安抚百姓，你可免去对江夏设立点的人以及任越他们的担忧。”
苦安微微颌首，她当然不担心在江夏的人，设立点的建立和书信流通是经过官方认证的，何况做的活计本就不那么容易让人在意。反倒是刘琦才叫她有些忧心。
据周皎所说，黄祖不该死在今年的，也就是说，刘琦亦是不该在今年任江夏郡守。
上屋抽梯的故事有没有被蝴蝶掉且不说，若刘琦现在就被刘表调至江夏，那最后的嫡庶之争赢家是谁就不好说了。
从收集的情报里能发现一个很明显的问题，那就是刘表宠爱后妻蔡氏，并给蔡氏一族放了很多权力，当初在襄阳时就能看出来蔡家权大。
故事中是刘琦担心自己会被蔡氏和蔡瑁的陷害，所以请来诸葛亮帮他出主意。但诸葛亮也不想卷入这场嫡庶之争中，毕竟他有所帮衬的话，会有站队的嫌疑，因此颇有推脱。
而刘琦则将他引去二楼，再命人拿走梯子，让诸葛亮没法离开，然后得了指点，主动去江夏担任太守，远离了蔡氏的陷害。
如今黄祖早死，刘琦虽不是自愿，但阴差阳错之下还是做了这江夏太守。非但躲去了未来后母的暗害，还有了更多时间来培养自己在江夏的势力。
那周皎说的蔡氏势大，废长立幼后的矛盾还能再起吗？
难说。
再加上刘琦会安抚民心，某些角度上来看，比黄祖任江夏太守的时候真是......糟糕太多了！
实际上，近两年的江夏郡在黄祖的治理下，民心涣散许多，届时若想要取荆州，入江夏，说不定还是民心所向。
而现在刘琦的这番安抚，往后他们若想要入荆州，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来定民心。
也罢，反正眼下他们也不可能立马就取下荆州，袁术还压在孙策头上呢，倒也先不用太在意荆州的情况，不过还是得想办法挑起些矛盾。
想至此处，苦安停下思绪，沉默的这两秒时间，甘宁也耐着性子等待她开口，只听苦安道：“没什么可担忧的，只是遗憾。”
甘宁眉梢一动，问：“遗憾什么？”
“我托任越做了点东西，”苦安还惦记着那三张弓的订单，以及一些农具，“有些不太好送来，所以觉得遗憾。”
“最多再等几年，急什么。”
“你说的是。”
暂居地离的很近，二人没走多长时间就到了。
苦安刚开锁推开门，甘宁就半点不客气的窝进了她托人做的椅子里，大爷样的瘫好，眯起眼懒洋洋道：“饿了。”
“我不饿。”苦安将褂子挂在衣架上，关好门，然后支起窗板。
甘宁自是听出了她这明显的拒绝之意，他从椅子里坐起身，呼声道：“我可是客！”
顺手拿起抹布掸了掸灰，苦安头都不回的应声：“客随主便。”
“那怎的不主随客便呢？”
苦安抬起胳膊伸出食指，指了指小屋里边的小厨房：“呐，食材俱全，自行做吧，主随客便。”
“......”
甘宁虎着脸紧盯着苦安在窗边掸灰的背影，只觉得这家伙果然很克他。
半晌没听见有什么动静，掸完灰的苦安转过身去，看到甘宁不愉快的脸，也不知是为什么，心下长叹一口气，无奈道：“刚见面，你便使唤我给你做吃食，你明知我刚做完工.......”
甘宁一怔，别着的筋总算顺了。
实际上，除了有时候做过头会被苦安狠揍一顿外，大多数时候苦安都是比较依着他来的，而他好像也习惯了对苦安索取些什么东西。
分别的几月里，甘宁对苦安的记忆可以说全部都是自己被温柔对待的时候，时间一长，他那点莫名的任性就又被这回忆给迷惑了。
“我非是有意，”他偏过头，眼睛盯着坑坑巴巴的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只是，只是......”只是想念......想念这人做的饭而已。
“只是饿了，所以口不择言？”苦安把抹布搭在窗框上，路过甘宁时轻轻踢了他的小腿一下，“去把炉子升起来，点火会吧？”
“我野外训练可不是白做的，”甘宁撇撇嘴，起身朝炉子那里走去，“你要做什么？食材还未备好就先点炉子。”
苦安进屋取了两个大红薯，面上浮起一丝笑意：“烤红薯，想念吗？”
在巴郡时，天冷的厉害，他们就会做些烤红薯来吃。虽说棉衣抵挡了不少寒气，但寒意还在攻击人就是了，这个时候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裹着棉衣坐在火炉边啃烤红薯。
“确实好久没吃。”
上一个冬天是在船上度过的，什么烤红薯，早不记得了。
虽然现在外边的天还没冷到那个地步，但就这么热乎的吃一次......倒也不错。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再相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