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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夫妻 ...

  •   孩子们都是侯了。
      但得来得太过轻易。同样不大不小的胜仗,卫青不过是关内侯,而去病却是冠军侯;阿襄是继承来的爵位,但毕竟去过前线流汗、比他的父亲要争气些;阿伉他们眼下刚开始读书,会骑马但不精,还不肯去握坚硬的弓和危险的刀剑,却镇日与一群世家少年混在一起。
      刘风其实想多管教他们,可一来不知道该怎么教、才能教出阿青那样的人才,二来她的身份与立场对于前夫庶子、继外甥和继子们只能疼爱不能惩罚。
      对了,去病还是养得不错的,可惜傲气和杀气实在太重了些,与他舅舅非常不像,倒与皇帝特别投缘——皇帝最喜爱的男孩子依然是去病,而非皇后及其他夫人们生的皇子。
      倒是以前终年见不到人影的阿青镇日在家:守孝。
      刘风本来打算将老夫人葬在章武,很多年前她收留的庶姑母刘嫆也葬在那里:那里真是好地方,不是吗?可与丈夫仅仅交谈了两句就改变主意:根据阿青的揣测,最近几年的局势会是与匈奴人攻防相来往,因为战争对国家的消耗过巨,两年内都不能大举用兵,而他这个大将军的责任就是练兵、驻防、屯军资……还有就是压制军人和文臣。
      他是内朝重臣,这与他是否有军功、打了多少败仗无关。
      所以,尽孝的前提是尽忠。
      其实,原本,他要尽忠的对象只有她一个人的。
      “那就多多待在园里吧。”她指使家丞选了长风园附近的墓地,而且一点也不心虚。
      “好。”男主人答应的事情就是答应了,不会有假。
      丧礼过后,长平侯依然是往返于大将军府和未央宫,但一半多的时间呆在长风园中。
      孩子们都喜欢京师和宫廷胜于园子。
      也许,她老了吧……老,这个以前显得可怕的词,现在居然已经无法击倒她,虽然岁月的痕迹在她身上开始变得非常明显,可她的丈夫也相同。两人像是少年夫妻执手白首。虽然事实上不是。
      她的亲属大约是当今世上最多的,可她依然觉得没几个亲人。

      “第一次见到公主时,公主正在为怎样坐上马背而烦恼。”
      她的第二任丈夫开始有精神聊天了,这是好事。他已接受年迈母亲离开人世的事实,而且,边关的很多事情已经交给了别人去做……应该是交由去病还有几名新的宠臣吧?不过奇怪的是,她的皇帝弟弟为何还不将长平侯赶回封地,这样她还可以跟着到处看看,省得一直闷在京师附近。
      “是吗?……小的时候母后从不会让我们接近马匹,不论是太子宫中还是皇宫中。可弟弟是男孩子,他最爱的就是能够打败匈奴骏马和骑士。”
      “现在陛下顾虑的事情就更多了。”长平侯也翻身上马,他选了匹比刘风的坐骑略矮一点的,这样两个人边踱步边说话很是方便。“比如接下来的仗怎么打、要打多少年、多少代人,皇子又怎么教养……老旧的人哪些可以用……”
      卫氏是不是要整治?刘风很想插这句话,可转念自己借着老夫人病逝,迁了一堆远亲和门客去治丧甚至守墓,已经够狠的了,亏得阿青将所有亲戚裙带乃至姐姐们的不满都抗在自己肩上——她是为了保住他们满门的平安,他很清楚这一点。可,她的地位权势连当年的姑母都不如,不可能完全帮得了他。但这许多年过来,两个人都非常清楚在宫廷和朝廷上保全自己的法子。
      “只要你不多看内宫和皇位一眼即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过却也马虎不得。陛下一旦信任你就会将所有的事都交予你,而一旦不信任那就什么也无法挽回……要小心,陛下握帝权十年余,比先皇的这个年纪更像帝皇。”她与弟弟已经不是能够一起打猎聊天的手足玩伴了。弟弟的心在全天下,甚至在那些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不论极南、极西还是海的东端,他什么都要知道、什么都要掌握。
      “我担心去病——”他无意识地勒住马,“什么时候我们把他请来野炊烤鱼吃?”
      “好!我现在也只担心他一个。其他比如阿伉……都快长大了,我也管不住,你要多费费心。”她探出手想拉拉丈夫坐骑的缰绳,但因为估错了距离、差点翻倒,被他快手快脚地稳住。
      两人继续慢慢在花朵照耀、绿草繁茂的坡地上遛马。这片广大的河边丘陵都属于长风园和阳信长公主的马场。
      “真不知你当年如何夸下海口说要骑射的。”
      “……我是会啊,”她抵死不承认多年的失败,“顶多射不中罢了。阿伉还不如我呢!”
      “年轻的人,真是吃不得苦……阿襄被你从小教养,才如此出息。”
      “……阿襄他……去过宫里,是吗?”
      “他经常去呀,怎么了?”
      “未央宫里有人给我报信,说是他去祭奠他生母去了。真不晓得是谁告诉他的。”前任丈夫在新婚时赶回去看望生子姬的愤怒早已淡忘,可她扪心自问、对阿襄已经是尽到了母亲的责任,而且她可以夸口自己比多数当母亲的人做得都要好。可是……
      “阿襄的生母真的是宫人?”他也第一次从妻子嘴里得到确认。
      “是,是太皇太后、也是当年的皇太后身边的一名侍女。”
      “她……在宫中……与平、平阳侯……”
      “正是。”
      “阿襄一生下,那宫人就离奇死了?”
      “是被祖母处死的。她居然私通朝臣、惑乱后宫。且,这孩子生在宫中,若是冒认为皇子,岂非大罪?!”
      “你居然良善到将阿襄抚养成人,还给他争来爵位!”
      “是祖母大人,”她眯眼回忆着,“那次大概是我唯一一次得到老人家慈爱的机会,她让我要将孩子视如己出,要教出比他的生父生母好上很多的年轻人来。”
      他伸过手来握住她的——奇怪他是如何保持平衡不翻倒的。“别担心,阿襄是个好孩子。”
      两个人换了话题,从沉重的正事转到山野景色和马匹的状况。
      直到夕阳西下。
      很像对少年时就执手至今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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