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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话 夜半敲门声 ...

  •   引子

      与你的相遇,

      一场华丽的开端。

      我喊你“姐姐……姐姐……”

      喊得花色缤纷。

      而你的漠然转身,

      惟留下我,

      面对举世的苍茫。

      为什么相遇?

      为什么回首?

      为什么转身?

      为什么离守?

      你可知世事迁徙,人心不移?

      我可笑往事悲喜,忘怀永以?

      无色的蝶,牵引无色的血,

      血浓于水,骨肉不离。

      双生花的戚,死亡难以割离。

      子夜魂归的呼唤,

      午夜梦回的空幻。

      就这么场相遇,

      那难舍的孽缘谁来承担?

      怎么可以让你看见?

      这卑怯的哭诉总因你的抉择,

      崩溃成河。

      不,

      请别再纠缠,

      我的姐姐。

      我爱你,

      但我也爱自己。

      ***********************夜半敲门声***********************

      “叩,叩,叩……”

      “叩,叩,叩……”

      橘色的旭日窥视着留有缝隙的窗帘,曙光的来临,夜无声退却。

      门外的敲门声随着朝日的造访,而隐然停息。

      她把头从被窝里探了出来,瞥见橘色的暖阳后才完全的让整个人暴露在清早微凉的空气里。

      由于门窗紧闭的关系,幽暗的卧室充斥着浓重的宿味。

      第六十九个清晨……在整夜不断的敲门声中醒来的……第六十九个清晨……

      拉开窗帘,靠在床沿,她呆滞的凝视着紧闭的房门,橘色的暖日毫无顾忌的填塞满凌乱的卧室,角落有散了一地的照片,墙上挂着装裱好的照片,整个房间除了卧室该有的东西外,剩下的只有照片,它们无一例外的是投影出两个女孩嫣然的笑颜,明媚的姿态丝毫不因照片上厚重的灰尘所侵染———一模一样的两个女孩,仿佛一株双生花,带着永不分离的表情……如此的相依……相伴……

      当目光移向那些照片的时候,她站了起来。慢慢的,慢慢的走向那些照片---

      “姐姐……姐姐……为什么纠缠不清……你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你是要来接我吗……你在那地方是不是……寂寞了呢?还是说……你在怨恨……那么的怨恨着我……”低低的呢喃,幽幽的哭诉,在布满橘光的卧室里,仿佛来自很远的地下,连串的泪顺着那张忧伤的面容一滴一滴打在那些照片上,沉重的灼热的似乎要砸出一个窟窿一个洞。

      “那你就来吧……我不会开门……但是我……等着你。”

      尔后,她用衣袖抹干泪水,随手披上一件咖啡色的外衣出了门。

      初冬的清晨冷,呵出的白气液化在空气中拖出绵绵的暖意。寡淡的晨光寂寂的铺在青石板的小道边缘,停滞不前。

      “阿姨,一块面包,一杯热豆奶。”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经历了与空气的撕磨又像是一夜哭泣的结果。

      “好嘞~”卖早餐的阿姨可没想这么多,那张笑脸似乎对任何一个买早餐的人都绽放成花,但是她还是不无关心的说了一句,“阿橙呀,你还好吧?气色不太好……昨夜……”试探的口吻,“那敲门声又来了?”

      “阿姨,你也知道了,”她笑得勉强,敷衍般的答复着,“都是一些无聊的传闻,我姐都死了多久了,怎么可能现在回来敲门?”

      “是吗?”卖豆浆的阿姨舒心般笑了,却露出了另一种诡异的表情,“如果真有这事的话,我可认识很好的道士。”

      “现年头哪还有鬼?”她接过装着早餐的塑料袋,说,“那我先走了。”

      “哎,走好啊~”卖早餐的阿姨搓搓手看着她的背影离去。

      还是寂静熟悉的早晨,人们陆陆续续苏醒。上学的孩子有说有笑,稀疏的车辆如游龙川流不息,然而——

      “哧———”一声刺耳尖锐的刹车声。

      人们都跑出去看。

      她像一只折翼的鸟儿重重的跌落在路边,血流如注。

      尖叫声,吵杂声……声声入耳……寂静的清晨,一场无谶的车祸。

      没有人看见就在那肇事司机走下车的同时,他车上的镜子照出了一个青灰色的人影。

      青灰的长发遮脸,青灰的长裙及地,若隐若现的微笑像是一道永久的伤痕,深邃。

      这是一个清晨的序幕。

      ***************************************

      同样初冬的清晨。

      垂荫花坊。

      木制的门半掩,落地窗折射着太阳光四处逃散,整齐的花束堆放在房间各处。

      玫瑰红,鸳鸯绿,雪花白,幽兰紫。花色各异,花种奇特,各种样式别说见,就连听也是闻所未闻。那些奇特的花束,安放在各个透明的水晶瓶内,有些花瓣上滚动着剔透的水珠,摇摇欲坠的模样颇惹人怜爱。

      这是清水城的一家花坊,位于城南角的清水河畔,一间独立的木楼小院。

      花坊自然是卖花的地方,但是这家花坊不同,或者说它不简简单单只是一间花坊,它还做其他的生意,而这些做生意的对象不单单只是对人类,更多的是异界异世甚至异时空的异类。他们可以是妖魔鬼怪,可以是奇人异士,或者是神仙隐士。生意的种类也是繁多,异时空杀人,缔造异世界,寻找丢失异界的宝物,等等等等,奇门八怪的很。

      不过在这里所要说的是与人类有关的生意---驱魔。

      垂荫花坊在人类世界除了卖花外,他还帮人驱魔。是的,无论是什么妖魔鬼怪,只要你付钱,一律帮你驱除干净。呵呵,可别说人家势利,在人界立足钱还是很重要的,卖花能挣几个钱?当然是驱魔来得方便。大好的资源是拿来利用的。

      由着雕花围栏进入,野生的花草种类繁多,遁着一条藏在花草之下的小径探入,精致的木制阁楼就在一棵无名的花树后显露,‘垂荫’二字雕在素色的匾额上,字体秀气,简朴不失雅致。

      温醇的日光涓泻在幽静的小院间,一名身着黑色睡袍的男子抱着一大箩筐新洗好的被褥走到晾衣杆前。丝织的黑色睡袍勾勒出他修长匀称的体态身姿,乌黑如墨的发只及肩部,发丝柔暖,发质纤细,在暖意盎然的冬日下星星点点的折射出蛰人的亮光。

      他在准备晾衣服。

      随着几声“乒乒乓乓”的碎响,屋里传出低雅的责骂声,“死水树,你不要那么鸡婆,都说了衣服等黑莲回来再让他洗,快点先帮我收拾一下碗筷!都打裂在地上了……施安回来不把我骂死。”

      “不是我说,这被子已经三个礼拜没洗了。”正在晾衣的水树淡淡的回复,“你也该练习一下家务了,省得哪天我们三个都有任务,就你一个在家,那家还能住人吗?”

      “哇咧咧,死阿树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低雅的声音听起来倒是颇为悦耳,说出的却是毫不搭边的话,“对了,说到任务,你给我马上进来……你不要穿那么性感的在外面晃悠,委托人马上就来了。别让人家还没委托完,就因鼻血崩绝而死。”

      “委托?”水树回首望着屋内,一双幽冷的暗红色水眸在刘海下看不出情绪,“为什么之前你没说?”

      “那个……”气势弱了下来,转为撒娇的口气,“人家忘了……那个……我想起来了,今天我还要去找王大婶她家猫,我直接走后门……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委托人……”

      “不接。”还没等屋内那声音说完,水树冷冷的回绝。

      “……”屋内的人继续加紧攻势,“水树,你不要那么残忍嘛~”

      “不接。”水树充耳不闻。

      用上另外的口气,“如果你不接,小心阿莲回来,我告他说!小树你枉顾人命!嘻嘻,”不等水树接口,屋内的人又笑道,“委托人约在十点登门……晤,现在是九点五十五分,你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准备……我走了~”

      随着一声“王大婶她猫,我来也~”的戏剧化的唱腔结束后,屋内早已寂静无人。

      王大婶家的猫?有那种东西吗?悠河那家伙……

      微微蹙起眉,他把最后一条被褥挂到角落,一脚踢开空了的箩筐。他悠然走向花树下的石桌,那里放着一杯刚随手带出来的浓咖啡。

      身后的小径传来了连绵的脚步声,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小声地问,“请问,请问……有人吗?”

      他寻声望去,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就站在杂草丛生的小径捂着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如果是委托人,那很抱歉,接下委托的不是我,恐怕你只好另请高人了。”他浅抿了一口浓咖啡,也不看那女孩,眸光投向悠远的天空,“请回吧。”

      “不是的……我是阿橙的朋友,阿橙已经快死了,求你帮帮她。”她的神色激动,三言两语间就隐有梨花带雨的模样,“……阿橙快死了……求你救救她。”

      “嗤”他发出嗤笑声,“我这里又不是慈善机构,你叫我救?我恐怕没那么大的能耐。”

      “可是,之前那人说没问题的,只要付钱,多少都没关系。”女孩像是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的不放,“而且,因为住院的关系……现在会死的,不止阿橙一个。你……”

      他冷冷的撇过脸,淡淡道,“那与我何干?”

      “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阿橙她……她……”支言片语间她已然泣不成声,“阿橙不可以……死的……她死了……她……要是死了……”

      “很重要的人吗?”他突然道。

      女孩一愣,抬起满脸泪痕的脸奇怪的看着水树,许久坚定的点点头,“是的。阿橙……”

      “委托的报酬……”他看了看女孩,冷冷的笑道,“我要你的命,作为报酬。这样你还愿意吗?”

      女孩的情绪出乎意料的平静了下来,“只要阿橙能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

      神色复杂的凝视着女孩,他轻声道,“有重要的人啊……真好。”他放下浓咖啡,沉声说,“那么……成交。”

      *************************************

      夜,如约而至。月华如绞碎的水银,在暗夜的深处温柔的微笑。

      圣心医院。清水城最大的一家医院。

      夜间十点,在离医院最近的悄然寂静的马路间,一辆银色的豪华私家车悠闲的开着。车上是一名身着黑色衬衫的男子,修长的体态在黑色衬衫的包裹下充满着神秘的性感。他单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撑着脸,如刀如刻的五官没什么表情,一双凤目狭长,冷冷的流转着暗红色的光泽。

      圣心医院……他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投向那沉在黑夜里的白色的建筑,下午那女孩的话从新的在脑海了过滤了一遍----

      “我叫阿静,阿橙是我的朋友。自从七十一天前,每到十二点,无论身在何处,门外都会准时地响起敲门声,阿橙不敢开门,从门眼里看,只看见一个青灰色的影子,有时候被敲门的人听见了里面的声音,往门眼里看时就会看见一只血色的眼白……非常的可怕。也不是没人听见过敲门声,但只听见声音,除了阿橙,没人看见过敲门的人,但那声音却是连续不断的敲着……叩,叩,叩……叩,叩,叩……每一夜,不紧不慢的,一直从午夜十二点敲到黎明降临。”

      “敲门的人,是阿橙的双胞胎姐姐。她已经在一年前就因一场车祸过世了。阿橙和她姐姐,非常的要好,她们就象双生花般,谁也离不开谁……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阿橙的姐姐才会来找阿橙,希望她和她一起去。”

      “阿橙姐姐死于车祸,那一晚上,她姐姐来找她。两人唯一一次发生了争执,阿橙很生气,把她姐姐锁在了门外,阿橙的姐姐一直敲门……后来大概是敲累了,就回去了……就在回去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因为怕阿橙太伤心了……她的家人就商量好,不让阿橙知道她姐姐生亡的事,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姐姐下葬的很久很久以后……阿橙哭的快要死了,甚至还自杀了,但是未遂。从那不久的以后,阿橙的姐姐又回来了。”

      “这次的车祸,怕是跟阿橙的姐姐有关。这次阿橙住了院,敲门声又来到了医院,但是可能是阿橙的姐姐不知道阿橙住哪,于是她一间一间的敲着门……有人看到夜晚的医院飘忽着影子,有人开了门……没有谁知道那开门的人看到了什么……因为开门的人无一例外的都吓死了。”

      “敲门声,还是没有停歇,甚至变本加厉。阿橙如果醒来知道,因为她,而有那么多的人丧命的话……所以求求你了。务必……”

      把车停在车库,他熟门熟路的走进医院。

      夜晚的医院安静的可以说如死一般。惨白的壁灯昏暗,一束束,如鬼魅的眼。

      电梯在三楼停下了。电梯门缓然打开。病房是在306。走进病房的时候,刚好一位护士经过。

      很年轻的女护士,看样子还是实习生,他简短的解释,“我是阿橙的朋友,今夜我来陪陪阿橙。”

      脸一片羞红是任何女性在看到水树时地必然过程,但脸红过后,女护士诡异的小声说,“晚上十二点过后如果有人敲门,千千万万不要开门。也不要开灯或者出声。”

      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当着护士的面锁上了门。

      房间陷入了没有间隙的黑暗,然而,在黑暗中,那双酒红色的瞳依旧冷冷的流转着光华。

      粗略的打量了一下房间的整体构造,他在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病床上躺着的女孩,容姿秀气,因为长久无眠又招此大劫的原因,而萌生了晦涩。

      那个女孩在做梦。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还是个好梦。

      随手拉了把椅子,他坐在女孩的身边,把手放在女孩的额上。

      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先看一下,阿橙关于她姐姐的记忆。

      ***************************************

      九岁的那年,母亲从外婆家接回了我的双生姐妹,阿桔。

      真是漂亮的女孩。我愣愣的看着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叫她,“阿橙?阿橙?”

      她却笑着说,“你糊涂了,你才是阿橙,我是你姐姐阿桔。”

      她的笑象花,一层一层的绽放,阳光亦不及她分毫,我把手贴在她的脸上,她的体温很高,比我的还高。

      我喊她,“姐姐,姐姐……”

      她抿着唇,非常羞涩的笑笑。

      从小我就是自恋的女孩。恩……就象希腊神话里的厄索斯……迷恋自己……常常的不可自拔。

      现在我终于知道原因了。我的姐姐,我的双生姐姐。原来她之前并不在我身边。我迷恋的是她,我的另一半。

      奶奶说,上帝造人的时候,那人分成了两半,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寻自己的另一半。

      姐姐,姐姐,可是我们不需要了。因为,我们的另一半就在彼此的身边。

      我要与你相伴相守。

      永生永世的相守。

      我们在落花下入眠。你抱着我,我贴着你。

      我们是双生花,死亡也难以将我们隔离。

      ……

      可是你却爱上了另一个男孩。遗弃我的是你。

      我说,其实我已经想好了我们的死法。这个世界并不适合我们。

      可是。姐姐,姐姐,你为什么遗弃我?为了一个陌生的人?

      姐姐,姐姐,我迷恋你就象迷恋我自己,为什么你却不爱我了?我们总是心灵相通,为什么独独没有彼此的爱?

      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一起的,沉睡在水仙花中。

      希腊的水仙少年真可悲,他没有自己的另一半。不,应该说,他的另一半在水里。他必须葬身水里,才得以保存自己的爱。

      可是我不需要。我有你,姐姐。

      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吃惊的看着我?连你也无法苟同我的想法吗?

      我把你关在门外。现在是冬天,我希望你想清楚,我希望冷风能够让你清醒。

      我是一个病态的孩子。自从遇到了你。

      …………

      那一夜,你还是走了。

      再也没有回来。

      …………

      现在,你是来接我的吗?

      我是影子,你是水仙。

      水仙死了,影子要如何独活?

      我知道了,其实水仙也如同影子一样深爱着影子吧?

      可是为什么。你不曾告诉我呢?

      为什么,待我忘尽了你以后,你才回来?

      为什么,当我把你当成前世,你才回来?

      前世,我与你。今生,我独醒。

      虽然依旧爱你。

      但是,姐姐,我已经不想在与你,生生死死的纠缠了。

      千疮百孔的心,已经随你而逝了。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

      “满足吗?”悠悠的长叹,他闭上了眼。

      违背世俗的爱恋……难怪如此的……不容于世……不是你们的错呢……错的是这个世界……不是你们的错……每一个人的选择……都没有错……太在乎了,对世人的看法。

      风逃脱了窗户的禁锢,带着月华穿堂而入。雪色的纱帘款舞,撩得夜色迷人耳目。

      寂寞的夜,谁的伤凝结痂,蜿蜒的泪,又濡湿了谁的伤口?脆弱的人类,你们为了什么,而受伤?隐忍或是崩溃?如此的难以抉择吗?你们对自己,太,残忍了。

      手机在振动。他接了起来,“喂,谁?”

      “水树,我是悠河,”低雅的声音没有之前的调笑,“任务完成后早点回来,有新的委托。”

      “嗯……”他没有反驳,顿了一下又道,“黑莲和施安都还没回来?”

      “黑莲又迷失在异时空,施安去接他……喂,小树,你自己小心。”

      “嗯……”他难得的一笑,“王大婶的猫还好吧?”

      “哈?哈哈哈哈哈……好的很!”果然那边传来了爆笑声,“那是公的,喜欢的话,下次介绍给你。”

      “不用了吧。我还是喜欢母的。”他勉强笑出声。

      “别介意嘛~我敢打包票,你一定是攻君~”那边的声音颇为得意。

      “攻君是什么?”水树还很纯洁的说,迟疑了一会听出那边在憋笑后,还是很聪明的道,“那个……我还有任务,明天再见。”

      “好啊~回来的时候,我再好好给你上一堂攻受课……必要时可以拿黑莲和施安当示范……他们都适合当受君……哦呵呵呵~~~哦呵呵呵~”在几声阴险奸笑后,对方终于爽快地挂了电话。

      攻?受?那是什么?水树看了一会手机,无奈的摇了摇头。

      现在的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九分四十二秒,已经差不多了。

      “咚,咚,咚……”遥远的地方有钟楼,传来了悠远沉重的撞钟声。

      十二点到了。

      喧嚣在一瞬间停滞了,仿佛是谁按了声控器。水树倚靠在床边闭上眼,双耳轻轻的搏动,于是,附近的声音如数被收纳后数十百多倍的放大,在他脑海中清晰的定格---

      “叩,叩,叩……”

      敲门声。

      “叩叩叩叩……”

      开始急促起来。

      “叩叩叩叩叩叩……”

      如雨点般急促。是从二楼210传来的。

      没有预期的尖叫声,看来医院已经通告过了。至少现在没人开门……那么一切就好办了。

      那女子漂浮的很快,可以听见风从她脚下穿过……青灰色的影子……看来只是普通的怨鬼,没有必要太复杂,把它引过来好了,省得听她一间间的敲。

      他轻轻地松了一下手,一道白影一闪,消失在暗夜里。

      今夜的风……很大……

      “叩叩叩叩叩……”终于,门被敲响了。急如雨点,沉沉的,一下比一下重。只见得那薄薄的门已经发出了不受负荷的‘吱呀’声。

      他轻轻地站了起来,沉稳的走到门边。

      没有声音,或者说,他听不到。

      手按在门柄上,没有迟疑,他旋开把手——

      风的确很大,灌满了幽暗的长廊,熄灭了冷清的壁灯。

      月华如水银,涓涓流淌,淌在地下为白色的瓷砖所折射,盈满了长长的走廊。幽蓝的月华光影,像是整个的长廊都浸泡在了深海里,幽幽的碧蓝。

      那个女孩,站在,不,浮在门口,青灰的长发,青灰的长裙,低着头,唇间的微笑诡怖。

      他冷冷的看着女鬼,没有发话。

      女鬼甩了甩遮脸的头发,缓缓地抬起头----

      那是那个夜晚最后一个慢镜头。

      镜头中的女孩掩在长发下的是一张灰垩色的,已然腐败了左半张的脸,右眼球大概因为车祸的原因,脱落出来,那张没有嘴唇的口不断发出了‘桀桀’的笑声。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急切的想表达些什么。但是----

      “别再到这个世界了,你已经遭遇了不幸……别再让她伤心了……”他听不到她说什么,右手结成一个咒印,他淡然道,“是要自己走,还是我送你一程?”

      女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住地摇头,那张令人骇然的脸上竟然露出可以称之为惊恐的表情。

      “要自己走?”他看着那张死去的脸问。

      “呼……”一刹那的光景,那青灰色的女鬼竟化成一缕青烟从他留有的空隙间穿过,直扑向床上的阿橙,那是绝望的一扑,带着无比的怨怼,仿佛耗尽了毕生的力气。

      “不知悔改。”他冷冷一笑,指尖一弹,碧色的光由指尖迸发而出,拦截在那道青烟跟前,在她为反应过来之前反扑而上。

      “咝”像是灯泡熄灭的声音,碧光与青烟同时的消散在空气间。

      夜,回复静然。

      “结束了,”他走到沉睡的女孩床边,俯身,伸指,食指在女孩洁净的脸上稍作停留,许久,擒起了一颗剔透灼热的泪珠,他迷惘了,“为什么……还要哭呢……是为了你最重要的人吗…”

      走出病房,锁上门。医院的壁灯已经重新亮起,陆陆续续的低语在角落,在房里。

      夜不醉人,人自醉。今夜月圆如许,寂寞无人省。

      他走在通往车库的小道上,月华淋了一地清凉的光雨。

      只是寂寞,那么简单?

      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他的身后,唯一的,有一棵苍天古树。他冷冷的问道,“你跟在我身后已经很久了……不累吗?”

      他的身后,没有人。可是就在他话音刚落时----

      那棵古树下,一团的白雾正在缓缓地凝结成人形……

      一个少年……

      (第一话完•待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话 夜半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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