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任何一件年久失修的东西都要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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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白石望看着面前女孩那一副恳求的样子，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答应了下来。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为什么呢？可能是面前的女孩看上去实在是太过无助了。她紧咬下唇，抓住她手腕的小手因为用力过猛而颤抖，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看着她，但她没有哭，那一副无依无靠的表情下却是有一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倔强。望看着女孩，又是忍不住笑了，她重新重复了一遍：
“好。”
“交给我好了。”
不过——望耷拉下眼睛，脑袋开始快速运转起来。现在这种情况，二狗子是无论怎样都不能指望了。倒不是说他拿这么几只小破鸟没办法，而是这吊桥……未免也太破旧了一点吧？！以二狗的体型哪怕是用神速冲上去估计下一秒这座桥就得寿终正寝，而下面是湍急的河流，身为火系宝可梦的二狗就算不死也得剥层皮。那么应该怎么办？烈雀习惯于集体行动，种群间的默契更是无话可说，这只小星云被这么包围着……要有个空隙才行。脑中灵光闪现，望一下子就决定了接下来的命令。
口中的指令在脚步迈开的一瞬间脱口而出。
“二狗子！吼叫！”
训练师的指令来得突兀，但风速狗却没有半点犹豫。高大的犬类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仰头，看向那些烈雀的眼神带着一丝不屑，他鼓腹蓄力，而彼时望与小星云的距离已经拉进了一半。那些虎视眈眈的烈雀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位不速之客。从来都不是以温和著称的鸟儿开始调转方向。但就是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声波才堪堪传到，那是带着威严与自傲的犬吠。烈雀们一下子僵硬住了身体，他们的本能在告诉自己快些逃跑，这个对手远不是他们所能对付的。但多年恶霸的自尊却又让他们不甘心这么落荒而逃，于是这些杂毛鸟儿就这么僵直在半空中，翅膀拍动的动作宛如慢镜头回放。这就足够了，对白石望来说这就足够了。吊桥上的坑洼缺漏让她时不时会一阵踉跄，但风速狗的吼叫给她争取了时间。乘着烈雀们愣神的空隙，她一鼓作气将那只宝可梦抱了起来，然后赶快向来的方向跑去。
却是来不及了。
烈雀们回过神来便发觉糟糕，闯入的人类居然已经抱走了那只莫名其妙的宝可梦。深感尊严受挫的鸟类此时怒发冲冠，领头的那只发出鸣叫，随后这一整群烈雀便摆着整齐的队伍向奔跑中的少女俯冲过来。
望注意到了。当然注意到了。身后这逐渐靠近的翅羽拍动声可不是摆设，她所能做的就是加快脚步，如果不是担心二狗的火焰会不小心波及到这座老古董，她早就让他一个喷射火焰教烈雀做人了。
脑中正想着到了对面如何让风速狗大杀四方的望自然是没能注意到脚下竖起的木板，她一下子跌倒在地，掌心摩擦着粗糙的木桥，少女发出一声低呼。
糟糕！
望意识到已经来不及跑向对面这一点。下一秒反应就是将身体团成一个拱形，将怀中的宝可梦护在下面，同时还不忘用手抱住相比而言脆弱的脑袋。她咬牙，这下可不是顾及什么吊桥的时候了，少女张嘴，命令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但有一个东西比她更快。
裹挟着浓烈能量的光芒从身下的宝可梦身上发出。黑发少女惊讶地睁大眼，这团光芒绚烂但却不刺目，恍惚之间居然有种让人想要顶礼朝拜的神圣感。以望这种撅屁股的鸵鸟样自然是无法看到那群前一秒还得意洋洋的烈雀是怎么被掀飞的，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情难以言表的复杂，那一闪而过的神圣感更是唤起了她某些深埋心底的回忆。
但下一秒这些感觉通通作废，因为身下的虚无感才是最为真切的。
是的，虚无感。在整个人被地心引力的驱动下向下坠落的时候，望面无表情地一把拉过刚放了大没缓过来的罪魁祸首，并且把他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脊背去迎接冰冷的河水。
顺带一提，望紧接着脑中闪过的念头是之前她认为怀中这只宝可梦娇小可爱柔弱无骨的想法真他妈是见鬼了。
罢了罢了。少女在心中叹气，自己揽的活就自认倒霉好了。只希望以前学的狗刨式还没完全忘光。
但预想中的冰冷入水并没有如期而至，她甚至还听到怀中的小家伙发出了惊喜的叫声。啸声入耳，整个人像是被什么给环住了一样，轻微的刺麻感伴随这个并不算太让人享受的怀抱传来。紧闭双眼做好入水准备的望有些惊讶地睁开眼。
看到了一个橙色的鸡冠头。
………………
卧槽？！
白石望对阿罗拉地区的神兽还不是十分了解。她搬来阿罗拉这仅有的一些时间里，撇去在床上挺尸以外都被用来坐在沙发上迷瞪着眼睛不过脑子地看电视。活生生一个颓废少女。但饶是这样她也对美乐美乐岛的岛屿守护神有所了解。
卡璞鸣鸣，电妖双系，隶属于美乐美乐岛。是四位守护神中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一位。他的行为举止有时候丝毫没有逻辑可言，甚至说他并不会每时每刻对岛上居民施于援手。比起其他难以窥得一见的守护神，卡璞鸣鸣的影像资料是最多的。因为他时常会出现在他感兴趣的训练师或者宝可梦面前。可是说是一个非常随性，非常不像是守护神的守护神。
总之一句话，白石望从未觉得自己会和这位性格多变难猜的守护神见面。
更不用说，被他救下这种荒谬的事了。
但它就是发生了。
双脚重新踏上坚实的地面。金发女孩跑过来一把抱起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表情又喜又恼。风速狗则是一跃到望身前，挡在了她和守护神之间。这只大狗此时面露愠色，犬目怒呲，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和敌意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卡璞守护神，喉咙里是翻滚着的低声咆哮。没回过味儿来的望惊奇的发现在自家二狗的一阵怒吠之后，面前这位守护神的表情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呀嗬——她拍拍风速狗，让他别这么紧张。开什么玩笑，她可不认为二狗子能打赢神兽，哪怕是一只随性到过分的神兽。话说二狗子你到底说了啥，面前这位大神的脸色可是越来越臭了啊喂！
幸亏望听不懂宝可梦中千奇百怪自成一派的语言，否则她要是知道自家二狗说了些啥，恐怕得现场暴揍一顿。
暂且翻译一下。
“cnm我家主人是你这种鸡冠头杀马特能抱的吗！！！”
卡璞杀马特鸣鸣：………………WTF？
守护神大人面色一暗，原本手里藏着掖着准备摆出一副矜持的样子亲自交给少女的东西被他直接丢到了地上。然后这位来去如风的守护神便拉着噼里啪啦的电光，消失在了女孩与少女面前。
望：总觉得二狗子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就在望拿探究复杂的眼神看着风速狗的时候，女孩却是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来：“那个…非常感谢。”
望这才回过神。她转头，这才得以正面好好打量女孩一番。还未张开的女孩脸上带着些婴儿肥，一双翠绿色的大眼睛此时正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没等望感叹一句果然是个长得精致的女娃娃，女孩已经一个九十度鞠躬，开口：
“真的是，非常，非常谢谢你。”
莉莉艾不知道如果面前这人没有出手相助的话她会怎么样。她只知道这个人是可以拒绝的，而正是因为她没有拒绝，刚刚那惊险的一幕才会发生。她必须说谢谢才行。弯下腰，莉莉艾深吸一口气，将右手置于胸前，说：“真的是，非常，非常谢谢你。”
哇哦……好认真的小姑娘。望有些惊讶的眨眨眼，弯腰从地上捡起卡璞鸣鸣丢掉的东西，一边拍掉上面的灰土一边笑着说：“没事的，不用这么认真的道谢啦。”她抬手敲敲莉莉艾怀里小星云的脑袋，这位罪魁祸首此时还一脸天真好奇，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倒是小姑娘你，没有其它宝可梦的情况下就跑到这里来，爸妈得多担心啊？”
听到这话，莉莉艾神色一暗，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糟了！库库伊博士让我在利利小镇等他的！”
望：“……你认识库库伊博士？”
这是药丸，摸鱼直接被相关人员看到。
“啊，是这样的。我是莉莉艾，现在暂且担任库库伊博士的助手。”莉莉艾这才做了完整的自我介绍，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也不知道面前这人是谁，于是露出探寻的目光问道，“你是……？”
望沉默了一下，旋即扯起嘴角，说：“我是白石望，刚搬来阿罗拉不到两周，跟着你那位库库伊博士来找岛主哈拉。”
“是个重操旧业的训练师。”
早十点三十九分以太乐园
如果要找一个词来形容扎奥博此时的心情的话，那就是忐忑。这是难得的，就像这个人老是挂在嘴边的“请叫我分部长”的口头禅一样，身为以太基金会的“最后堡垒”（自称），应该是没有什么事物能让他如此不安。更何况还是在以太乐园这个完全由基金会掌握的地方。但这种心情就是这么出现，像是在沙滩上抓住一只刚被冲上来的拳海参，粘稠的溶液让人会忍不住皱起眉头一样，扎奥博看向旁边的新晋同僚。这是个面容和善的老头，一头花白的发，脸上的皱纹因为谦和的笑而舒展开来。他佝偻着脊背，犹如一张尚未拉开的硬弓，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能让扎奥博如临大敌的地方在。但他很清楚，这个面善到可以让小孩子上前撒娇的老人其实可怕极了。
“分部长大人？”老人开口，灰蓝色的眼睛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询问意味看向皱眉凝思的扎奥博，“是我茶艺不精，还是关东的清茶不符合你们阿罗拉人的口味呢？”他一手指向桌上冒着冉冉热气的琥珀色茶水，表情倒也不恼。
扎奥博这才回过神来。他带着分部长的矜持，拿起杯子，先是凑到鼻子下细细嗅闻了一下着远隔大海来到这里的茶水，淡淡的清香，似乎加入了某种草系宝可梦的花蜜亦或是分泌物。呷一口茶水，入口是浓厚的苦涩，扎奥博动用多年功力才没有直接吐出来，咽下去之后几秒，迟来的淡淡甘甜让这位土生土长的阿罗拉人惊奇地抬起眉毛。
“看来不是茶艺的问题。”老人笑呵呵地拿起自己的那杯清茶，“臭臭花的花蜜本来是必不可少的。在这里我用甜竹竹的分泌物来代替了。结果似乎是出人意料的好呢～”老人语气带着愉悦，脸上有些得意。
扎奥博不可否置地点头。这手艺确实不错。面前的老头来自遥远的关都，几年前才加入基金会。而彼时如今的会长露莎米奈正处于情绪极其不稳定的时候，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让她迅速冷静了下来，甚至怀抱着之前几倍的热情经营起基金会。
扎奥博不是博士，但面前这个人是。他前两天还特地去寻找了他的论文。技能实用性研究。这么一个朴实无华并且带着浓烈的服务色彩的论题。甚至还有说在他的帮助下一座城市用电系宝可梦完全解决了供电问题。简直是……不可思议。阿罗拉崇尚的是宝可梦与人类的互助。哪怕是欠收时节每家每户也会放在门口的果盆以及几乎是全地区普及的宝可梦骑乘装置就可以很好地说明这一点。但是这个人要特别一点。他似乎是很自然地将宝可梦的技能看做一种资源来使用 。
又或者说，将宝可梦本身看作一种资源呢？
这个想法有些惊世骇俗。扎奥博甫一出现这个念头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呢？那可是宝可梦啊。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不可思议的存在。怎么会有人这么看待他们呢？
研究室的屏幕忽然闪烁起荧蓝色的柔光，上面显示出一条来自于露莎米奈本人的消息。最近几天这位会长开始更加频繁地与面前的老人商谈。扎奥博知道原因。她那擅自带走了科斯莫古的女儿，小小姐莉莉艾。伟大的日月双神为证，扎奥博从未想到那个甜美娇小的女孩会作出这么一个极具勇气的举动。因为上一个鲜活的例子就摆在那里。属性：空的消失，露莎米奈的暴怒。但顶着这些重重，莉莉艾还是带走了科斯莫古，她口中的小星云。他真不知道是不是该为之感到欣慰。但有件事是可以知道的。那就是会长又一次陷入了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这一次她会做出些什么呢？扎奥博惴惴不安地揣测着。
他有一个强烈的预感，这一次，他所尊敬的那位女性，他的会长露莎米奈所要作出的举动可能是难以轻易收场的了。
“啊，会长在找我。看来我们的茶会只能下次再继续了，扎奥博先生。”老人颇有些遗憾，他拿起一旁的拐杖，费力地让自己虾米般弯曲的脊背能稍微挺直一点，一步一颤地朝门口走去。
扎奥博看着他的背影，甩头企图消去自己的想法。他拿起杯子准备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们面前放着一份资料。打头是红色的［最高机密］，左下角最不显眼的地方用苍劲的字体写了四个字。
山本武雄。
————白石望关东档案碎片————
一开始，卡蒂狗并没有任何听从女孩指令的想法。那时候他已经学会了起死回生，比那只刚刚拿到手的妙蛙种子不知道要高多少级。于是卡蒂狗待在红白球里面，没有一丝要出去的样子。女孩倒也没在意，带着一只妙蛙种子从真新镇重新杀回她的出生地常磐市。等到卡蒂狗察觉到这人其实是在拼命练级的时候，妙蛙种子已经能熟练地用毒粉和催眠粉糊对手一脸。这条狗感到了一丝奇异。
她想干什么？
答案出来了。当女孩站在常磐道馆门口的一刹那，答案便呼之欲出。结果是不需要多说的。惨败。就算妙蛙种子升级的速度多么逆天这也是惨败。卡蒂狗拒绝参加这样一场无意义的战斗，但他也难得认真观看了女孩是如何指挥这样一场一边倒的战斗的。
让他感到惊讶，同时让那位难得在道馆的道馆主惊讶的是，这场对战居然拖了好长时间才迎来必定的结局。
藤鞭、毒粉、催眠粉。就是这么简单的三个招式，在女孩手里玩出花来。
“淼淼！藤鞭！荡秋千！”
几乎是不可能被实现的指令。卡蒂狗想。妙蛙种子在独角犀牛的穷追猛打下疲于奔命，荡秋千？怎么荡？但卡蒂狗可以肯定他看到这只草系宝可梦眼睛一亮，细长的藤鞭带着呼啸声缠绕住了道馆天花板的横梁，飞跃至空中。
“催眠粉！”
女孩的命令在妙蛙种子腾空而起的一瞬间响起，好像早就准备好，好像妙蛙种子理解她的命令是一件理所应当地事情一样。
无法理解。
卡蒂狗透过半透明的红色外壳，看着她。漆黑眼眸此时闪烁着明锐的光。她不害怕失败，或者说因为失败在意料之中，所以她希望自己能输的漂亮点。
但他希望自己能理解。
他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像那只妙蛙种子一样，在她的命令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便知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所以后来，尼比道馆里，身披炙热火焰的前任警犬第一次听从了人类的指令。他赢得了完美的逆属性胜利。直到小拳石倒下的一瞬间，卡蒂狗还处于极度的不相信中。
太不可思议了。
当他站在赛场上，当女孩发出指令的瞬间，身体就先行动起来了。想做到，能做到。看似不经思考的指令却是当时最明智的选择。
酣畅淋漓的战斗。
卡蒂狗想，他可能有点喜欢上这个女孩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任何一件年久失修的东西都要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