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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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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大哥他今天喝醉了,你明天下午再过去,赶在晚饭前和他说,他忙着应酬要出门肯定会立刻给你……”
容巽不厌其烦的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一转头却发现人家根本没有认真在听,这会思绪还不知道在哪神游呢。
“喂!你有没有听说话!”容巽气哄哄的一跺脚,刚好踩在宋也的脚背上。
“嗷!!!”宋也嘶哈着,“嘛呀,大义灭亲呀,好疼的。”
“谁让你不听我说话,活该,自作自受,我刚才说什么了你给我重复一遍!”
宋也揉着脚坐下,蔫巴巴的低着头,莫名的,容巽居然从他的头顶弯曲的呆毛看出了一丝委屈。
嘲讽自己胡思乱想,容巽道,“明天我和你爹来长安看店铺,你要不要过去看看,你可以偷偷的看着。”
宋也摇了摇头,“去就去,何必偷偷摸摸,你们把店铺定好以后咱们俩去把钱付了这事别让我爹知道。”
容巽点点头,“也好,就这么定了,我先回去了。”
宋也目送人出了门才舒口气,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了,辗转反侧,想的都是容巽为什么愿意拿自己的钱帮他家。
怎么也想不明白啊。
明莲郡主对于这个突然撞到自己怀里的乞丐持怀疑态度,怎么就会那么巧,撞上来就喊救命?
事出反常必有妖。
巧合还是故意为之暂且不论,单单这个人身上的伤口,太过诡异。说他是被江湖人所伤也不像,若是官员殴打所致拿这得是什么深仇大恨。
明莲叹口气,这长安的水,太深了。
“来人,去容国公府请容桥过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
明莲叫了随时跟行的大夫,却没有医治那人,她在等容桥过来,有些事她看不透不代表容桥也什么都不知道。
长安事还需要长安人。
容桥来的匆匆,面容略微发白,一副病弱扶风若柳的模样。他还没靠近,明莲就闻到一股酒味,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洗漱。
“怎么又喝酒了,年纪轻轻你也不怕英年早逝。”
容桥敛一笑,“小姨别消遣我,哪有那么容易就英年早逝的,我这不是必要的交际应酬嘛。”
“行了吧,我可不信你满嘴跑火车,先说正事吧,一会在制你。”
“小姨请讲。”
“你去查查这个人的身份,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东西,再去调查一下他为什么会遍体鳞伤的出现在长乐街与主街的路口,那附近除了他还有谁。”
“好,我晓得了。”
明莲回头对大夫道,“你去看看他的伤,看人什么时候能醒。”
大夫给人探了探脉,刚要伸手去解他衣服的时候,床的人便醒了,这人手腕力气极大握着大夫的手一扭。
“啊啊啊!!!!疼疼疼。”大夫嗷一声大叫出来,文弱的大夫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跪倒床前。
明莲反应迅速立马上前,伸手一掰直接卸了这人一条胳膊。大夫迅速后退,明莲又拿自己身上的鞭子把人的双手捆起来,再一薅胸前衣襟,把他拎起来。
“醒了?”
那人小心翼翼的吞咽一下,“你、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那你怎么会在大街上抱着我喊救命?”
明莲的话让他微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支支吾吾道,“对、对不起,事出突然还请姑娘见谅。”
明莲卸了手上力道,把人摔在床榻上,自己坐到一边,“说说吧,要我如何救你的命?”
他没答反而问,“姑娘是何人?”
这话问的巧妙,明莲要是听懂了自然会回自己的身份,她要是听不懂自然会问,关键是明莲不喜欢按常理出牌。
“我是女人啊,你看不出来么?”
他一梗,又道,“姑娘知我所问为何,莫要为难在下。”
“这话,该我问你吧!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你在这儿给我装什么清高呀,问我,你凭什么?”
明莲捏一杯茶,悠悠道,“说吧,为何遍体鳞伤,为何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为何求救,你是不是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
“我……我……”
“不想说?”明莲一挑眉,“来人呐,给我把人,扔出去!”
“郡主!!!郡主救命!!!”他连爬带滚的下床,耷拉这一条胳膊跪在明莲脚边,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郡主你救救我,救救小人吧。”
容桥在一旁戏看的够了,这才施施然起身,一抬眼瞥一眼明莲道,“小姨先处理事情吧,昀熹先告辞了。”
明莲点点头,容桥这才退出去。
明莲弯下腰伸手卡主他的下巴,手腕用力手指收紧把人家的下巴捏的咯吱响,这人愣是不喊一声疼。
“说说吧,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明莲松开手,一旁的文弱大夫立刻贴心送上湿手帕。明莲擦手的样子极好看,低头垂眸,眼睫纤浓投下一片阴影,擦干手明莲把手帕扔在一边,一仰头。
示意地上跪着人的该说话了。
“小人原本是羊湖千寿县的一户庄稼人,我们家在当地算是个小地主,家里地很多经常都忙不过需要雇人帮忙……”
……
“我看这店铺就不错,你觉得呢?”
这是在乾荣街靠中间位置的店铺,不算太大,是个小二楼,后面带着的后院倒是比较大。
容巽和宋父一大早就来长安,四处走走看看,希望找到个性价比高的店铺,这地的确不错。
是正街人群也多,附近的贵家公子姑娘聚堆的往这边凑,老实说宋父也挺看好这里的,就是这么好的地会不会很贵呀?
说来也惭愧,要不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本事,一家人又怎么落得如此地步,唉,问问吧。谁让孩子喜欢吗,要是不贵的特别离谱凑凑应该可以吧。
宋父道,“老板,你这里买多少钱,地皮包括小二楼还有个后院?”
“这块地皮我是不买的,你们可以租这里,我收的钱也不多,纯粹找个靠谱的给我看看家。”
听着话的意思是这地他们以后还得回来,宋父有些惆怅,他想来个一劳永逸呀,并不想今儿在这明儿又得搬到哪。
听闻宋父叹气,容巽往外边张望一下,这该死的宋也怎么还不来,他可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容巽提议道,“要不然我们在出去看看?货比三家嘛。”
“行,那就再看看。”
俩人前脚刚出门,刚才的老板就在后面啐了一口,“没钱还看什么看,瞧哪穷酸样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乾荣街左拐就是菩提巷,是个姑娘最多的地,不止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还有各种官夫人侯夫人,偶尔还会有宫里娘娘出来到这溜达溜达。
容巽不禁有些遗憾,这是个实打实的好地方,就不知道宋也啥时候能过来,能不能把这买下来了。
“宋兄弟留步。”
容巽身后传来声音,这一听就是奔着她来的,容巽一顿她又有种不好的预感,右眼皮狂跳。
宋父先回头的,迎面走来的是个温文尔雅气度雍容的男人,一身锦服,身子挺拔面容温和。
容巽回头一看,差点骂出声来,还好及时掐住自己大腿把这一声憋到了肚子里。
这不是方懿泽那个老王八蛋嘛,他来这干嘛叫我干嘛!?
“宋兄弟还记得我吗?说来老夫还要多谢你,上次我腿抽筋还是你送我回的家,那天雨那么大,多亏了小兄弟。”
看方懿泽一脸诚恳,要不是容巽就是当事人,她估计都得相信这老东西真的腿抽筋被人好心送回家了。
可是容巽知道,压根就没有什么雨天和腿抽筋,这老东西活蹦乱跳的很呢,让他接着编倒要看看玩什么把戏。
宋父满面笑容的迎合,“应该的应该的,我儿子呀,就是老好人还可老实了,最尊老爱幼了。”
“您的确教了个好儿子。”
容巽看不下去俩人的互相恭维,只想赶快离着老东西远点。
她转下眸子道,“我看那边又买玫瑰酥的,你去给母亲和宋怀言买点回去吧,偶尔买点吧。”
宋父也憨厚,真就没往自己是被支开那想,考虑下家里过得紧巴巴的,偶尔给他们买点零嘴也对。
这屁颠屁颠就去了。
“我不认识你。”容巽先发制人,“你刚刚说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你这个人我也从没见过。还请你离我远点。”
“宋兄弟不认识我没关系,老夫认识你就够了。我来也只有想和兄弟你讨论一点小事。”
随这话一起出现的还有方懿泽拖在手掌心的一锭金子。
容巽瞥一眼他的手掌,嗤一声,“怎么说你也是个中察令熟知大梁律法,知法犯法不妥吧。”
“宋兄弟比我想的要知道的多呀。”
方懿泽踱步上前,“你还知道什么,或者说,你到底是谁?”
“你什么意思!!!”容巽被这话吓出一身冷汗,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
方懿泽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不对呀,互换身体一事只有她和宋也知道,其他人怎么会知道。
方懿泽是真的知道什么还是在诈话?
“你没事吧。”容巽后提时没看路,不小心撞到走到她身后的人,是宋懿,她背着背篓,来卖些东西。
宋懿容巽是认识的,宋家村的人七拐八弯都是沾亲带故的,这个宋懿说起来还是宋也的表姐呢。
“是你啊,我没事。”
宋懿皱着眉,不太相信的样子,伸手扶了他一下,“是不是太热中暑了?”说着把手里的水壶递过去,“你别嫌弃,这是我自己煮的酸梅汁解暑的。”
容巽好奇,都是女人嫌弃什么,毫不在意的接过来就喝一口,在这大太阳下站这么长时间,还真有点渴。
也不知道这秋天太阳怎么还这么大。
方懿泽早就噤了声,视线落在宋懿的手腕内侧上,那是一朵怒放的红莲,纹刻手法无比熟悉。
是了,他后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
这手笔,出自宋枝,那个是他发妻的女人,被他抛弃的宋枝。那这个少女,是不是就是他的女儿,他记得离开宋枝的时候对方是怀着孕的。
方懿泽今年四十多,至今膝下无子无女,旁人都说他作孽深重,老天爷让他断子绝孙。
这种情况下突然看到自己的女儿,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孤家寡人死后破草席一卷,没人养老送终也没人跪拜哭坟。
突然见到女儿,他不想在孤家寡人了,儿女承欢膝下的感觉多好,为什么非要一个人去走钢索。
宋懿感觉到对面人直愣愣目光,以为这位大伯也渴了,就从背篓拿了一个碗出来把酸梅汁倒了一碗递给他。
“大伯给你,天热喝点凉快凉快儿,你不要嫌弃我手艺一般。”
宋懿手脚麻利,容巽刚放下水壶还没来得及伸手把人拦住,宋懿就把碗递过去了。容巽瞪她一眼,没说话。
宋懿挠挠头,傻乎乎一笑,她以为"宋也"没喝够,又把水壶递过去了。
容巽翻个白眼,“你自己喝吧。”
她呼口气,“时间不早了表姐你回家吧。”
“可是我……”
“哪有那么多可是,回去!”
容巽一边推着宋懿走,一边不着痕迹的把方懿泽甩在后面,等远离方懿泽后,容巽这才自己去玫瑰酥那找宋父。
也就没在管宋懿。
“儿子,你刚才去哪了?我回去找你咋没找到呢?”
容巽左右看看道,“碰到个熟人打招呼去了,这大中午的,咱们去休息会,下午在接着看吧。”
容巽不由分说把人往茶楼领,宋父一辈子也没来过这地,不愿意进去,他觉得这里卖的东西肯定特别贵,说什么也不进去。
俩人在大街上拉扯起来。
还是容巽嫌丢脸,死拉硬拽把人薅进来去了。点了壶凉茶,宋父觉得喝在嘴里的都是真金白银。
等了好一会,她总算看到一抹浅蓝色身影狂奔夺门而入,正是宋也,他明显是跑来的大喘着气,脑门上都是汗。
坐在他们这一桌,先灌了口凉茶。
等气儿喘匀了,宋也这才看到自己亲爹宋大壮,当即一口气梗在嗓子里,开始拼命的咳嗽。
“咳咳咳咳……”宋也已经有点不会说话了,“伯伯伯父……”
宋父是个老好人,拍拍宋也的后背,慈祥道,“好孩子,伯父很开明的,你们年轻人喜欢就好。”
“……”宋也眨眨眼,有点蒙,“我不是我没有我……”
“你什么呀!”容巽在桌子底下踩在宋也的脚上,狠狠一撵,挑眉笑,“再说一遍你不是什么!”
宋也的疼的泪眼汪汪,哆哆嗦嗦的笑着道,“没什么。谢谢伯父,您真是太开明了。”
宋父有些躁得慌,现在的年轻人啊,当着自己的面就开始打情骂俏,真是时代不一样了。
“你们俩聊,我出去转转。”作为一个开明的父亲,宋大壮要给儿子创造机会,让人家俩人多多独处。
自己一个老头子,出去溜溜弯吧。
“不是……”容巽要说什么,被宋也一把摁住手臂,摇摇头制止了她刚要出口的话语。
宋也笑到,“伯父你小心一点。”
宋大壮表示没眼看,自己还没走这就开始动手动脚了,啧啧啧,真是年轻啊。
看宋父出去,容巽眉一横,凶狠道,“你拦我干什么!”
“我们单独谈谈。”
“你想谈什么?”容巽怎么觉得今天的宋也阴阳怪气的,眼底好像压着一层火,随时会爆发一样。
怎么了吗?
容巽抿下唇,“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你。那个方懿泽什么情况,他今天来找我了,而且还说我到底是谁这种话,你有没有……”
“你怀疑什么?我会不顾自身安危向一个牵连我有牢狱之灾的人透露我身上最大的秘密,我没长脑子吗?”
容巽气势弱了些,眼睛心虚的左右乱晃,撇撇嘴,“我又没有那个意思,你有没有脑子你自己知道。”
宋也道,“你大哥是不是知道什么?”
“什么意思?”容巽不解歪头。
“今天我去要你的私房钱,他问我要钱干嘛,是我自己用还是谁要用。我觉得这话不简单,他好像知道什么。”
“那一定是你想多了。”容巽道,“我大哥就这样,说话留三分,其实没啥意义就是单纯不想说明白。”
“行吧,你们看上哪里了?”
“乾荣正街的一个老酒坊,家里人要去儿子那,正想租出去。你看能不能利用权势买下来,连地皮一起。”
宋也有些踌躇,“以权压人不好吧。”
“呵,不好?那你就让你家人一直我在乡下,一直受姑嫂欺凌吧!”
容巽一拍桌子,起来就要走。
宋也连忙把人拦住,“别气别气,我就随口一说,咱们马上去办。”
二人结了账,刚要走,身后就有声音响起,那人说,“我看你们是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