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的雪何时再下》一路花开Z

2、我们

　　2012年，在我们这个南方小镇，迎来了我平生里所见的第二场雪。它的第一场雪，下在我们离开小镇的那一年，如今时隔八年，第二场雪终是落下了。我想，我应该回去看看，因为我始终记得，我与这场雪有着一个不成文的约定。
　　2004年，关于我们四个人的故事，在小镇落雪的时候，也一同拉下帷幕。从此各奔天涯，我与他们的青春散场。那是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一时间关于它的报道铺天盖地。我便在雪地之中，打电话一一问候他们。凑巧的是，他们都说过同样的一句话，等到下一场雪落满小镇的时候，我便回来看看。
　　正因为这个约定，我向我的领导递交了请假书，在请假说明书上写明，我想回家看看家乡的雪。领导看过说明书的内容，往上推了推眼镜，很严肃的问到我，“你难道从来没有看过家乡的雪吗。”
　　我笑笑，“看过，已经是8年前的事了。关于这场雪，我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就这样，我得到了领导的批假。尽管那时已经27岁的我，早已在成人的世界里摸爬滚打多年，那些看似只属于青春的承诺，誓言，在成人的世界里是显得多么可笑的内容。不过，我依然相信这个约定，所以我也愿意相信，我会在小镇里重新看到他们的身影。
　　男朋友韩季羽不放心我一个人回家，非得要陪我一同前去，顺便也拜访我的爸妈。本来我只想一个人回去，他却不依不饶，我没有理由拒绝，毕竟我和她都是要结婚的人。27岁的我，也已经老大不小啦。家里人逼着紧，带个男朋友回家，好让老妈欢喜一下。
　　回家的旅程是漫长的，坐火车要坐上十几个小时，我一阵乏困，靠在韩季羽的肩膀上轻闭着眼，不知不觉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我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是16岁的舒雅，还扎着短马尾辫的女孩。
　　时间回到了2000年9月，我们四个人如愿考上了同一所高中。经历了一个暑假的短暂分别，我们在开学前决定小聚一番，沈家大小姐沈青雨请我们去镇上最豪华的酒店吃饭，这可让我们有的口福了。
　　沈青雨，我们习惯称呼她沈家大小姐，因为她确确实实是沈家的大小姐。说起沈家，我们镇上没有一个人是不知道的，沈青雨的家是镇上最有钱的人家，到底多有钱，我到现在都不清楚，只是听人家说，有过亿的资产。沈家就青雨一个女儿，所以沈家人特别疼爱青雨。想到青雨以后就是沈家财产的接班人，我们无不羡慕青雨。然而青雨并没有大小姐的脾气，和我们玩的非常要好，在我们的友情里，身份和地位，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许飞怎么还没有来？”坐在一旁的林一凡稍有些抱怨说道。我会特别关注林一凡的话，因为他的话一直很少，少到可怜。以前还好，初三的那一年紧张备考，完全封闭了他的嘴。我甚至怀疑，这么一年来，他的语言功能是不是退化了。
　　“没关系的，再等等。他总是那样迟到。”沈青雨笑笑，对于许飞的习惯性迟到，她很有忍耐。我也随便抱怨起来，“这个我们的大哥许飞，还真是喜欢迟到。从上课迟到，早晚自习迟到，看电影迟到，约会迟到，总之他力所能及的把所有能迟到的东西，全部迟到过了一次。”
　　经我这么一说，倒把林一凡和沈青雨逗笑了，而许飞就在我们的笑声中，姗姗来迟。“又在调侃我了，你们可真不厚道。”许飞坐下我们预留的“大哥”，随手抓来了桌上的一瓶饮料喝了起来。
　　“怎么？你这个大哥，好歹也准时一次啊，沈家大小姐请客吃饭，你看看这档次，你好意思迟到啦。”我继续调侃他，好歹给他一个教训，这个坏习惯可不能带到高中来。
　　“好好好。是我不对，我自罚三杯，给诸位赔不是了。”许飞拿着饮料倒在杯子里，被林一凡拦下，“喝饮料不好，喝酒！”
　　“喝酒不好吧。”青雨说道，她接受着家庭的良好教育，青少年不可以嗜酒，是她传统的教育。“没事的，我们已经是高中生了，少喝点没关系的。”许飞说着又开了一瓶酒，对着大家干完三杯。“好！”我们不约而同的为许飞的豪迈鼓掌。
　　“人到齐了，那就开始上菜吧。”青雨叫到服务员上菜，我们也终于察觉肚子饿的快贴到后背了。不一会儿，满满一大桌菜呈现在我们面前，五颜六色的，很是奢侈。
　　许飞站起来，做发言，他很喜欢发言，无论在哪个场合，只要有能够发言的机会他都不放过。所以在教室里他经常发言，给老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无数次被老师赶出教室。
　　“今天，我们在一起吃饭。首先要感谢沈家大小姐的款待，谢谢青雨。”顿时想起了我们轰烈的掌声。“其次，我们要为我们考上一个高中干杯。”说罢，大家不约而同的，举起酒杯共饮。
　　“最后…”许飞继续他的发言，我却打断了。“大哥，你说完了没？”
　　“都最后了，还有一句，为我们的青春不朽，干杯！”顿时再次想起大家热烈的掌声，我们举杯共饮。“为青春不朽干杯！”这么一句话，成为我们故事的起点，我始终记得那一天我们每个人喝的乱醉，我始终记得许飞说的，为青春不朽。
　　在那交通工具还不发达的年代，单车成为我们最便捷的交通工具，每个人都会有一辆属于他的单车，我们格外爱惜它，因为它承载着我们很多的记忆。
　　小镇的清晨，许飞第一个摁响单车的车铃，随后一阵清脆的铃声在小镇想起，唤醒睡梦中的人们。他是起的最早的人，因为他的家到学校，是最远的路程，几乎穿过半个小镇。
　　我们约定一起上学，把集合地点定在离青雨家很近的那棵大樟树下。无论春夏秋冬，许飞总是第一个到那里，等着我们一起上学，这传统从小学，再到初中和现在的高中，都未曾改变。我们都很清楚，许飞从来不会对我们的约定迟到，即使我们认为他是一个与迟到挂钩的人。
　　“早啊，许飞！”林一凡一般都是第二个到来，老远看到许飞，就和他打招呼。“早啊，老大，一凡。”我一般是第三个到，然后我会和他们两个打招呼。最后我们三个人，一起等着青雨出来，她推着一辆紫红色的自行车，走到我们跟前，和我们三个人打招呼，“早啊，老大，一凡，舒雅。”这固定的打招呼方式和台词，谁都不会厌烦，反倒要是那天没有听到，会觉得不自在。
　　集合完毕，我们就一起在马路上奔驰。骑行的路上少不了歌声与欢笑，唱歌的是许飞，我们的老大。他有一个很遥远的梦想，要组建自己的乐队，所以他告诉自己时刻努力着，唱歌也是努力练好自己的歌声。只不过，任何歌声经过他那一嗓子喊出来，我们就笑了。
　　“老大，你的歌声吸引了很多目光呢。”我朝他喊道。“那可不，我可是要成为迈克尔杰克逊一样的人。”说着，许飞忍不住来几句迈克尔的歌，博的旁人一阵发笑。这一切，许飞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我们开心就好。
　　“青雨，昨天你喝多了，你家里人没有说你吧。”林一凡骑车在她旁边，顺便关心道，他心里明白，青雨的家庭教育和一般人不一样，不能把她带入他们的习惯方式中。“嗯，我爸不允许我再喝酒啦。不过没关系。”青雨说到，然后她又想到了什么，马上补充说，“你不要和大家说。”
　　“好的。”林一凡点点头。“你们在聊些什么呢？”我问到一凡，一凡笑了笑，“你追到我就告诉你。”说完，他踩着脚踏车在我面前穿过去，还特地拍了一下我的头。我像许飞抱怨道，“老大，林一凡他欺负我。”许飞伸手摸摸我的头，安抚我道，“我去替你追上他。”青雨在后面，看着我们这一群人吵吵闹闹，好像长不大的孩子，她也愿意和我们一样天真无邪，只是她背负的要比我们多出许多东西。
　　“想什么呢，快走了青雨，要迟到了。”我提醒青雨，便和她一同踩着脚踏车，飞往学校。到学校之后，锁好单车，我们要去教室，只有许飞和我们不同路，他的成绩不及我们三个人优秀，自然分配到不同的班级。高中来，我就开始明白，好学生与坏学生的区分异常明显。培优班与平行班，阻断了许多像我们一样的组合。
　　说到我们四人的组合，绝对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组合，能文能武，能唱能跳。从我们的老大许飞说起，拜他为老大，肯定是能打耐打。但他的学习嘛，那就不提了。许飞在我眼中，是最活跃的分子，他的个性张扬却并不讨人厌恶。
　　林一凡和许飞可以说是相反的两个人，谈到他的学习，稳拿前三名，所以林一凡，一直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我看他的模样，顶多是比我们多戴了一副黑色眼镜，没什么不同，而他能解开的数学题，我们都解答不了。他那高等智商的脑袋里，除了很多题目的答案，还有一些我们不理解的事。
　　我并没有很出众的优点，是很平凡，很普通的那种女生。比较起来青雨，我连她的一半都比不上，她的成绩较与林一凡差点，却拥有无人能及的音乐才华。中考之后，本来是青雨的父亲替她选择了市里的一中，可青雨拒绝了，因此我们才能再次一起学习。
　　张扬，睿智，淳朴，优雅，不同的个性，不同的风格，但，这就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