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珐琅戒》贾斯敏

6、第 五 章

　　“等十五岁生辰之日，行过极冠之礼之后，晏就是真正的男子汉了，因此绝不能再淘气了，明白吗？”
　　父亲的话在晏的耳边回响，可是自从七年之前的今天后，晏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十五岁的晏看着面前的这碗长寿面发呆，从前生辰，从来都是娘做面给他吃，娘会在面上放一个圆圆的水煮蛋，淋上猪油，还有青菜，别提有多香了。
　　虽说秦玉姐姐煮的面的滋味绝不差，可他总觉着缺了些什么。秦玉比晏大两岁，是院子里唱戏的姑娘，是院子里为数不多喜欢晏的人，名如其人，是一块倾国倾城的和氏玉，眉眼皆是风情，她来存菊坊的原委也与晏几乎相同，都是被那男人下了药之后拐进院子里来的。这几年来秦玉对晏颇为照顾，若是不知情的，或许还会觉得两人是亲姐弟。
　　此时，秦玉就坐在他对面，“晏儿，怎么不吃？想你爹爹了？”
　　“那么多年过去，我早已不再怨他。倒是玉儿姐姐，你怎么也不吃？让我猜猜，你不想上台亮相对不对？可是为什么呀？南公子有什么不好的？姐姐若是能得皇家人的青睐，可保一生荣华不是么？”
　　秦玉叹了一口气，“晏儿，你不懂，我之所以从我母家逃出来，就是不想和皇家的人有半点瓜葛，荣华富贵虽好，可我不愿我一生就被拘在那种地方等死。带在这里，至少攒够钱就能离开。”
　　“可是玉儿姐姐，去年你说你闹肚子，前年你说你嗓子痛，大前年你趁人多溜出了一天，今年又该怎么和南公子周旋呢？南公子绝不是好对付的人。”
　　“也是啊，能用的借口都用过了，这可怎么办呢？”少女懊恼地捶着脑袋，一点也不像一个大家闺秀，突然眼珠子一转，露出狡捷的笑容，“晏儿，告诉姐姐，你喜欢跳舞吗？”
　　“你要我代替你上台？”晏马上反应过来，“不行不行，我就会那么一支舞，要是演砸了，南公子可不是要生气吗？”
　　“那，就演那一出你会的，放心，穿上那身行头之后，谁还会认得出你是谁呀？你只管跳完就是了。事成之后，姐姐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桂花糖糕好不好啊？”少女企图用美食诱惑他。
　　“好吧。。。成交。”晏儿这个小馋鬼跟本架不住美食的诱惑。

　　皇宫养心殿内

　　“陛下，今年您还打算微服私访吗？还是去存菊坊？”王公公毕恭毕敬地站着，脸上却是担忧的神色，“恕老奴多嘴，其实陛下大可大大方方地摆驾存菊坊，想必秦玉姑娘知道之后自会。。。”
　　帝王双眼微闭，抬手摆了摆，“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朕倒是觉得她和朕的嫔妃都不同，她有个性。”帝王兀自笑了起来。
　　一个孩子突然跌跌撞撞跑进来，南武王一愣，见是长公主，张开双臂
　　让她扑进自己怀中，宠溺地紧紧抱住她，时而拍拍她的头，“王公公，公主如今多大了？”
　　“回陛下的话，公主已经满月一月有余了。”
　　帝王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他十七年前少年时做的那个匪夷所思的梦，轻蔑地笑了，恐怕神明也是有心无胆，说要咒他，却让他开枝散叶，子孙满堂。心情突然大好，“时辰差不多了，叫人替朕更衣吧，朕再去瞧瞧那位秦玉姑娘。”
　　“是，来人，备马。”

　　存菊坊内
　　今日存菊坊人山人海，人头窜动。每逢七七，存菊坊都会上演这一幕，园子里的的所有姑娘都要登台亮相一回，琴棋书画女工者皆有，只盼寻得一位好金主，从此脱离红尘女子的身份，更何况存菊坊已经早早放出消息，坊内头牌花旦秦玉姑娘终于不再婉言谢绝。”
　　此时院子里已经热热闹闹开演了，坐在台底下的人不乏权贵之辈，正议论纷纷，其中一个男人大声嚷嚷着，“秦玉姑娘呢？本少爷只要看秦玉姑娘，叫她出来！”
　　顿时许多人也跟着一块儿嚷嚷，“对，叫她出来，叫她出来！”
　　这么一嚷，站在台上的姑娘原本正唱歌唱的好好的，硬生生被打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脸色十分不好看，还是坊主出来安顿几句之后局面才见好转。所有人都等着看秦玉姑娘，竟没有人再在意其他姑娘。
　　就在所有人全神贯注等秦玉姑娘出场时，突闻一声烈马嘶鸣划破寂静的空气，一个人骑着马径直走进来，大声笑着，一片爽朗，“本王没来迟吧？”
　　一个男人识物地站起来，“王爷，您倒是来的巧，方才大伙都吵着要看秦玉姑娘，您正好一起啊。”男人热情地招呼着。
　　“哟，秦玉姑娘愿意了？这倒是希奇。”他翻身下马。

　　后台内
　　“看，”秦玉用手指着，示意晏看过去，“那一看就是个王爷。该你上场了，待会儿千万别紧张，知道吗？晏儿不要害怕，你这样看，着实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呢。去吧。”
　　晏点点头。
　　秦玉想了想，拉住晏，“等等，这个药丸给你，你带在身上，如果待会儿有人要你开口，就把这药丸服下，他们没人听过我的声音，想必不会漏馅，只是你一个月内必须回来找我，否则你将永远维持女人的声音。”秦玉把药丸交给他。

　　存菊坊内
　　“秦玉姑娘这是要跳什么啊？”那个王爷问旁边的人。
　　“看了不就知道了嘛。”
　　一个白色身影款款走上台，长发贴背的梳着，黑发上的银簪很是好看，背对着观众，就这么立着。
　　忽然间古琴之音不知从何处飘来，台上的人儿也随着这旋律动了起来，两只袖子分别一甩，再一个转身，那是何等惊艳的面容啊，虽用面纱掩面，却掩不住那绝世姿颜。杏仁般的双眼里的波光犹如秋水，眉眼间皆是风情。动作从慢到快，人儿如同一只翱翔的大雁一般，不停旋转，长袖在空中翻飞，一阵大风起，把原本旋转的裙摆更是吹得波光粼粼，宛如嫦娥奔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台下的观众看痴了，皆屏气凝神，在那一刹那，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人，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一曲中了，她渐渐停下来，风吹开她的面纱，而那个王爷所坐的那个角度刚好把那面纱下的容貌看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内所有人静得出奇，还是王爷带头鼓起掌来，其他人才渐渐回过神来，跟着他一起鼓掌。
　　“好，不愧是秦玉姑娘，就这舞姿，绝对是胜过宫中舞姬的千百倍，姑娘好身手。不过秦玉姑娘，这往年姑娘向来都是拒绝露面的，怎么今儿愿意来了啊。”王爷终于停止鼓掌。
　　“我看各位公子其意诚，其心切，小女子也不好意思吊着各位是不是啊。”女声淡淡的。
　　“既然秦玉姑娘今日来了，还望姑娘答应本王爷的请求，小王想娶姑娘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