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玩坏的影后》沈青

6、第6章

　　30万是什么概念？

　　顾柠老家小县城的一套全款房，她和弟弟从小到大一直能够上到博士生的学杂费，奶奶攒一辈子都攒不到的工资和退休金。

　　跳一下水，就值三十万？

　　那这一跳，真是太值得了！

　　顾柠心中猛然升起了万丈豪气，看了看高台下碧波荡漾的泳池，只觉得心底里一股子劲在撑着自己，竟一步一步挪到了跳台边缘。

　　这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只见——

　　“哗！”

　　立在泳池边子上的贺江山目瞪口呆，转头随口冲着身旁人问道：“这姑娘是不小心从台子上掉下来的吧？”

　　怎么看那个匍匐入水的姿势，都不像是正经的跳水。

　　然而，他却没想到，一向脸色冷峻的穆嘉年既然眉眼间都洋溢着笑意，一年被逗乐了的样子，整个人的气质都如沐春风。

　　贺江山：“……”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又转回视线望了一眼在水里扑腾扑腾的已经被工作人员救起的顾柠，更是越发地觉得自己跟不上穆嘉年的思路了。

　　这一幕——到底笑点在哪？？？

　　顾柠咳着水，被工作人员从水池子里捞了出来。一上岸，她就披着白色的浴巾小跑到导演身边，站直了乖乖询问道：“导演，我跳的怎么样？”

　　——30万能她拿到手吗？

　　导演看到满眼关切的样子，只觉得她这个大明星当真是没架子。虽然在一票跳水明星中年纪最小，但一脸水珠、头发扑扇扑扇往下掉小水滴又紧张询问自己的样子，简直不要太乖巧。

　　他点头，主动让出监控器前面的位置，对她笑道：“你自己来看。”

　　闻言，顾柠认真地看了一遍视频回放，不提自己站在高台上犹豫不决的那一段，硬挺挺地站在十米高台边往下跳的时候，简直就是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

　　要是有背景特效的话，她的脸上满满都洋溢着大无畏的圣光。

　　其后，就是“啪叽”入水的一道惨案。

　　顾柠：QAQ！

　　果然，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她的身上没有女主角的特殊光环。

　　瞧着这段虎头蛇尾的视频，她自己都有些看不过眼，看着导演的脸色也有些沉默，当即就主动要求道：“导演，我再跳一次吧。”

　　话一说出口，当即导演就是一惊，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提出要求自己再跳一回。

　　毕竟跳水不是一个轻松事，一个弄不好可是会伤到身体，所以很多明星都避之不及。就算请到节目组的这几位，也是能少跳就少跳，没有几个人真正会在跳水的专业性上下功夫，反倒把精力都放在了泳池之外经营自己的完美人设。

　　再跳一回？不能不说，一时间陈导的心里也有些期待。

　　他正犹豫着，顾柠的经纪人周常突然快步走了过来，和他商量道：“先让顾柠休息一下，调整一下状态。”

　　陈导点头，答应道：“好。”

　　其他明星一个一个赛饺子似的跳入水中，大多是选择了三米跳板的，也有选择五米台的，倒是难得少见像顾柠这样直接站上十米跳台。

　　唯有一个体育冠军出身的男艺人，同样选择了十米跳台，简洁舒展的动作博得了所有人的阵阵喝彩。

　　其他人的表现反倒是中规中矩，少有突破。

　　等其他艺人录完，所有工作人员关注的焦点都不自觉地集中在了顾柠身上。

　　再跳一次，会产生天翻地覆的奇迹吗？

　　所有人都暗自期待。

　　专业的跳水指导教练向顾柠介绍过跳水要点之后，就退到了一旁，反倒是经纪人周畅走过来时脸上皱着眉头，在她耳边低声嘱咐道：“不要逞能。”

　　顾柠有些感动，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严厉的经纪人，竟然会暗中关心自己。当下，她动容地点头：“谢谢你周姐。”

　　眼见身边没有摄像机跟拍，赶紧低声同她解释道：“咱不是收人钱了吗，总得收人钱干人事啊。”

　　这朴实的话语说得周常一阵沉默。

　　顾柠以为自己暴露太多，和先前的那个“顾柠”改变太大，引起了周常的怀疑。当下，轻咳一声，又状似无意地低声询问了一句，“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周常：“不是。”

　　她摇摇头，又似无奈，又像是佩服的说道：“你以前都是宁肯不要报酬，也要把每一次的表演和工作都做到极致的完美。”

　　顾柠：“……”

　　——以前的她竟然这么大公无私？

　　不要钱，她、她真的做不到啊QAQ！！！

　　再爬上十米高台，她这一次却是坦然多了。毕竟是一回生二回熟，心里的恐惧不知不觉间减轻了好多。

　　顾柠深呼吸一口气，这一次倒是有了胆量望向台下，赫然发现泳池边站着两个有点熟悉的人影。

　　——分明就是那个穆佳丽，和他五大三粗的发小。

　　她心中无言，不知道这两人怎么会竟然摸到这里，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当下，她忍不住默默将身子背转过去，冲着旁边的一台摄像机露出了笑容，湿漉漉的脚底掩饰住了紧张的冷汗。

　　“紧张吗？”编导在摄像机后问道。

　　顾柠点头。“紧张，害怕自己跳不好。”

　　一听她的话，编导有些愣了。一般明星都是卖勇敢无畏、内心强大的人设，少有人像顾柠这样耿直，当真对着摄像机和所有观众说出自己恐惧的。

　　更何况是“跳不好”这样的理由？

　　不应该是担心“让工作人员和喜爱她的观众失望吗？”

　　编导默默看着这个名声斐然的影后，第一次发觉摄像机里面的她是那样的瘦小单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少女一样。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顾柠的资料，惊诧地想起她仅有十八岁而已。就算是年少成名，声誉满天下多年，但从骨子里说这不过是一个孩子。

　　他心下悄然轻叹了一声，忽然间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多了几分怜悯。

　　编导忍不住开口劝阻道：“你不用紧张，站在这里已经勇气可嘉了。”

　　顾柠轻轻抿起唇角，杏眸内漾起浅淡的笑意，“嗯，我会努力的。”

　　她举高一只手臂，轻轻吐出一口气，坚定地走到了高台边。一时间，泳池边所有的工作人员和明星们，齐齐都目不转睛地盯在她的身上，一道道目光中有期盼，有担心，有惊讶，亦有不相信。

　　而贺江山更是大咧咧地凑在穆嘉年耳边调笑道：“等着吧，她肯定又是横着拍在水面上！”

　　不怪他如此说，实在是顾柠先前那个入水姿势，太让人记忆深刻。

　　给她0分，都是宽待了她。

　　穆嘉年挑高眉梢，狭长的眼眸里带着笑意，略带讽刺地勾了勾嘴角，对他道：“等会你给我跳一个？”

　　贺江山：“……”

　　还说你跟台子上的那个小女明星没关系，现在怼我干什么？？？！

　　——好气哦！

　　穆嘉年将话头堵了回去，抬眸深沉地望向站在十米跳台的顾柠，忽然笑了，“我打赌，她不止跳这一回。”

　　贺江山：“……”

　　“不赌！”他气恼地一口回绝，“跟你赌从来没赢过！”傻子才干呢！

　　穆嘉年笑着弯了弯嘴角，扔出诱饵，“我收藏的那瓶轩尼诗？”

　　贺江山眼馋了好久，一直蠢蠢欲动，在市面上都是有价无市。

　　当即，就算明知是陷阱，他也忍不住上钩了。

　　“赌了！”

　　贺江山心一横，拍板说道，随即望着对方深邃的眸子，忍不住心里提了一个警醒，反口就是追问道：“你想要我的什么？”

　　双方各有彩头，这个赌注才能成立。

　　虽然是好友，但贺江山犹然心生警惕。

　　穆嘉年扬唇笑了下，“赢了我再告诉你。”

　　贺江山：“……”

　　——(#‵′)凸！

　　两人赌注刚刚成立，站在高台上的顾柠又有了动作，她松弛了一下紧绷的手指，深呼吸一口气，猛然从台子上跳了下来。

　　这一回，动作倒是比上次好了许多，但是跳进水里的时候仍然不小心被呛了水，好在一旁的工作人员早已事先准备好，几秒钟就将她给捞了出来。

　　一爬上岸，顾柠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有些发软，手臂腰背都细细地有些酸疼，猛然扎进水里的巨大冲击力无可避免地给她造成了负担。

　　然而，抬头望了一眼池岸，她发现陈导和工作人员的脸上犹然没有笑意。虽然有怜惜，有关怀，但偏偏没有上演成功一部奇迹史，让她的第二次跳水成为彻底逆转的一个亮点。

　　不免，让人有些惋惜。

　　顾柠沉默了一瞬。

　　她轻轻阖了阖眼睛，眼睫上的水珠被她的动作眨落，一颗一颗滴在身上的白毛巾上被吸走。

　　她确信自己做不到那样大公无私，不在乎这30万。

　　她出身贫寒，记忆里所有的片段都是在那个又破又小低矮的老式筒子楼里，靠着奶奶艰辛微薄的退休金勉强度日。

　　如果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在面前，她为什么不抓住？

　　她只能竭尽全力做到最好，才小心翼翼地维护住每一个得之不易的机会不会从自己的手中错手失去。

　　——她没有选择。

　　生活从来都没给她第二种选择。

　　顾柠深呼吸一口气，扬起声音，坚定地对着一旁的陈导说道：“我想再挑战一次。”

　　穆嘉年的眸子微微眯起，深沉如海。

　　他忽然笑了，“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