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玩坏的影后》沈青

10、第10章

　　顾柠从顾檬三岁时说起，他跌进厕所嚎啕大哭，他被人抢了棉花糖哭着跑回家告状，他的身上掉了一只毛毛虫，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一桩桩，一件件，说起来兴致勃勃，也勾起了顾奶奶的回忆。

　　霎时间，顾奶奶和顾柠两个人谈笑风生，连连凑趣，将他从小到大的醜事回忆的淋漓尽致。

　　在一旁听着的顾檬脸都黑了，两只耳朵尖红的不像话。

　　顾柠戏谑笑道：“怎么样，你还怀疑我的身份吗？”

　　顾檬：“……”

　　他被气得说不出来话，只能愤愤地瞪大了眼睛。“你回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他的语气冰冷而疏离，看着她仿佛就像看到一个陌生人一样，让顾柠的心情不自禁地紧绷起来。

　　眼见紧张的气氛又是一触即发，顾奶奶连忙拦在两人中间，开劝道：“回来就好，还是回来好。”

　　“嗤！”顾檬蓦然冷笑一声，“这回来的可真及时，五年……黄花菜都凉了。”

　　这话话说得毫不客气，尖锐得像是一把利刀直戳人的心脏。

　　顾奶奶一听就急了，慌忙着阻拦道：“小檬，别这么说话，你姐是工作忙——”

　　顾檬冷哼一声，嘲讽之意不绝于耳，“当然忙了，大明星嘛！”

　　倏然间——

　　“我想你们了。”

　　他骤然停顿，眉心不自觉间惊震了一下，冰冷的双眸死死瞪着顾柠，似乎是不相信这话竟然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

　　顾柠：“我想你们了。”

　　她满心酸涩，明明泪水就涌在心底里，但是泛红的眼眶中却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眼下，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干而涩，泛着泪意深沉地望着顾檬和奶奶两人。“真的，我想你们。”

　　分明说了三次，但是顾柠犹然觉得怎么表达都无法痛诉出自己心底的思念和感慨。

　　没人知道，当她昨日如同手足般亲密的弟弟，倏然她们之间的关系突变成与自己势不两立、嘲讽针对的状态，她有多么的不安和无所适从。

　　没人知道，当她记忆中那个慈祥温柔的奶奶，变成现如今这般年迈苍老、步履蹒跚的模样时，她心里的泪早已泪如雨下。

　　亦没人知道，她的这句思念隔了多久的时光？

　　顾柠深呼吸一口气，将鼻尖泛起的泪意压了下去，静静地看着两人，认真地说道：“我想你们了，所以回来看看——不要赶我走好吗？”

　　听到她的话，顾奶奶又感动又被勾起了泪意，急急忙忙将顾柠薄弱的身子护在自己的怀里，连声念叨道：“不赶，不赶！这就是你的家，奶奶盼你回来还来不及呢！”

　　她故意唬了顾檬一眼，“小檬，你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谁都不许给我闹别扭！我们一家都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眼见老太太发了话，就算是顾檬心里有再多的嘲讽和不忿，此时也只能沉着脸瞪了顾柠一眼，就梗着脖子愣是将自己的脑袋给转到了一边去。

　　他郁闷极了的看着奶奶为顾柠忙上忙下，又是倒白开水，又是洗水果，还张罗着要好好为她做一顿饭，补一补身子。

　　顾檬被这热络的情景，想盯着顾柠的一举一动，防备着她将奶奶哄了去，却到最后自己被怄得厉害，最终只能蹿回自己的房间里，紧紧关上了门。

　　“砰！”

　　房门被轰然甩上，顾柠噤声地无言望着顾奶奶，神色间有着些许的紧张和不安。

　　顾奶奶一手摘着菜，一边不在意地笑着安慰道：“没事。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青春期！傻小子犟着呢！”

　　顾檬在房间里听到了这句话，顿时怨念地喊了一声。“奶奶！”

　　顾奶奶的笑容反而更加开朗，对着顾柠打眼色，“瞧瞧，这就是了！不用管，这会儿闹别扭呢，一会儿顺顺毛就好了。”

　　顾奶奶年纪虽大，干活却是十分利落，在不大的厨房里忙活地井井有条，没两分钟就将顾柠给赶了出去，顺手塞给她一盘新做好的小炸肉。

　　顾柠举着盘子，香气扑鼻，熟悉美好的味道刹那间就勾起了她的记忆。

　　“真好吃！”她忍不住偷尝一块，连连称赞。

　　顾奶奶见到她那副小馋猫的样子，更是笑容潺潺，直将人从厨房里往外赶，“快出去！这里面油烟大，你别呆在这！端着盘子出去玩去，一会儿奶奶就将饭做好了。”

　　半推半就之间，顾柠就毫不留情地被顾奶奶给赶出了厨房的大门。

　　她望着奶奶在厨房里忙碌到团团转的身影，熟悉又怀念，只觉得这样舒服熟悉的环境中，自己一颗紧紧悬着的心终于得到了安妥的放置。

　　这，就是她的家。

　　她垂下了头，偷偷眨去眼眶中又泛起的泪意，转身端着盘子向顾檬房间走去。敲了敲门，然后房门把一扭即开。

　　“你进来做什么？”顾檬坐在书桌前，紧紧盯着她，神色万分戒严和警觉。

　　“想和你聊聊。”顾柠轻声说，将小炸肉放到了他的面前。

　　顾檬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眉心紧紧地皱了起来。他犹然穿着学校的校服，胸前带着名牌。顾柠这才注意到，他已经上了高中一年级。

　　“学习紧张吗？累不累？”她找话题，开口关心道。

　　然而，顾檬却是丝毫不领情。

　　他低沉的目光盯在她的脸上，语气依旧嘲讽地厉害，“别惺惺作态了。奶奶不在，你干脆就实话实说好了，到底回来干什么？是不是接了哪个电视节目，又有需要用到我们的地方了？”

　　这话当真是把她当成了外人。

　　还是最恶意揣测的那种。

　　顾柠的神色沉重，呼吸急促，“我没有！我永远不会对你们这样做的！”

　　“嗤！”她的话音未落，顾檬冰冷的嘲笑声就突兀地响了起来，仿佛像是一个冷梆梆的巴掌分毫不留情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顾柠的呼吸一顿，脸色猛然难堪起来，澄澈的眼眸中分明有着深深的受伤。

　　但是这一切，顾檬却是一丝一毫都不在意。他只是冷冷地坐在那儿，看着她，少年青涩而板着的脸上像是刷了一层石灰墙一般，坚硬冷浮。

　　等他开口时，顾柠才发现他的声音竟是低沉而压抑的，深深地掩埋着久远的怨愤和恼怒。

　　“你自己说的，每年会给我和奶奶钱，但是——”

　　他的呼吸猝然乱了，自嘲夹杂着冰冷的怒火，让顾柠的心跳蓦然一窒。“——条件是让我们不要打扰你。”

　　“你不会是忘了吧，顾大明星？”他冷冷地勾起唇角，尖锐的话语让顾柠无法回答。

　　“我——”

　　这些不是我做的。

　　顾柠很想这么说，但时至今日，这句话她已经说过了太多遍了，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明明是真话，反反复复说了无数遍，却被人误认为是假话。这其中的错觉和崩溃的窒息，几乎要让顾柠怀疑自己到底是对是错了。

　　对上顾檬冷嘲的眼神，顾柠无数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硬生生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许久，她压抑的呼吸才得以缓冲。

　　“我必须告诉你真相。”

　　顾柠皱紧了眉头，紧紧地盯着她，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

　　他却不知道顾柠已经绷得太久了，从一睁眼整个世界都倏然改变的那刹那，谁都不相信她，她也不能相信任何人，每天都是在惊慌错乱、小心翼翼中度过。

　　因此，她每天都要过得小心谨慎，谨小慎微。

　　她要硬逼自己去做不熟悉不喜欢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强迫自己从十米高台上跳下来，仅为能拿到应有的酬劳。

　　她要勉强去应付那么多从来没有在自己的记忆中出现过的人，严苛严厉的经纪人周姐，聪明能干的助理小赵，甚至还有穆嘉年那样阴晴不定、身份不明的男人。

　　明明都不是她的错，可为什么她就要像一个走钢丝的人一般担心受怕？生怕自己任何一个不小心的错步，就会让她跌下万丈深渊。

　　她已经受够了！

　　如果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能理解她，在他们的面前说出真话，那么她过得那么辛苦那么委屈又有什么意义呢？

　　顾柠不自觉间攥紧了手指，沉眸望着顾檬，鼓起勇气，断然将所有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我失忆了，五年。那五年间，发生过的事情真的都不是我做的。”

　　乍然听到这话，顾檬的脸缓缓绷紧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紧紧盯着她。

　　“你说什么？”

　　顾柠将埋在心底里许久的话说出口，恍然间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负重一空，再说起来都放松不少。“我不记得这五年的事情了。我听到的每一件，每一桩，我觉得都不是我做的。”

　　她咬紧了嘴唇，将心里一直怀疑和难言的话讲了出来。

　　她想，顾檬一定懂。

　　毕竟他们两个人是从小一起比肩长大的，没有一天不呆在一起，若是比了解，这世界上除了奶奶，就没有比顾檬再了解自己的人。

　　甚至因为年龄的关系，某些小秘密和直觉方面，顾檬比奶奶更懂得自己的内心。

　　她抬眸望向顾檬，期盼着他能帮自己一起解开疑惑，或者至少站在她的这边，让她多一个同盟，不至于在瞬息改变的世界里孤零零得这么孤单。

　　顾檬深深地望着她，黝黑的眼眸中一望见不到底，脸上的嘲讽一扫而空，反而换成了严肃而郑重的表情。

　　倏然间，他突然笑了。

　　“我终于知道了。”他忽然开口，让顾柠的呼吸紧张了起来。难道他也发现那些不对劲的地方了吗？

　　顾檬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隐藏着某些默然难言的意味，更是让顾柠的心紧紧地提了起来。

　　“怪不得你能得到影后的头衔——”

　　他恶劣地扬了扬唇角，突然举高双手，用力“啪啪”地鼓起掌来。“——这演技简直炸了！我给你，满分！”

　　顾柠：“……”

　　我现在只想一件事——

　　你过来我要掐死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心好累，说真话都没人信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