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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

  •   翌日黄昏,戚少商勉强才从那宿醉中睁开眼睛清醒过来,只觉光线刺眼一时竟不知如何适应,且头疼欲裂,四肢酸痛,稍稍缓过神之时才发觉已近黄昏,暗自后悔昨晚心结一解不禁就喝过了头,这杜康果然后劲十足能解忧愁。似是闻到了冉冉檀香味,戚少商抬头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核桃木大床之上,环顾四周,室内布置也是甚为精美。可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只依稀记得和顾惜朝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却已然想不起来事后的一切了。戚少商爬下床推开窗,发现自己被置于一间立于假山的一座小阁楼之上,放眼望去,庭院的几方景致尽收眼底,虽是秋季,园内却是百花争妍,让人模糊了季节。忽见不远临水处漫步走来一位清秀书生,还能是谁,戚少商不禁莞尔。此时正是西照之时,微微漾起的波纹晕开着暖暖的夕阳成了细碎的金沙,倒影在了那绿衣书生的双颊上,泛起片片红晕,风乍起,吹皱了一池春水,是吹的那来人衣袂飞扬,有些凌乱,也惊起那宿于池边树上的几只鸟儿一阵乱飞,更恼的这一片园林景致些许摇曳,一如这宿醉方醒的戚大侠的心。
      “刀山火海,定当相随。”
      “不离不弃。”
      猛想起昨夜自己在半醉半醒之间的妄言,不觉有些吃惊。想来当时顾惜朝曾经有负于他,他也是非拆其骨、剥其皮而不能泄恨的。可时值今日,二人皆是经过了一场磨砺,尝得了人间的悲欢离合,二人当年抛开立场不同,的确是知音,而今既然一切真相大白,且戚少商被他昨日言语上一激已然看开。回想起他昨日说起晚晴之时的缕缕忧伤,也令人动容感怀万千。他怕是真的已经为了晚晴洗心革面了吧,再信亦何妨?顾惜朝毕竟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如能为六扇门所用也是大大的有益。
      “顾惜朝阿顾惜朝,我究竟该拿你如何是好?”
      戚少商这样想着,见那余执事过来向顾惜朝抱拳寒暄,方才想起些正事来。恰好顾惜朝也正朝他那儿望,
      “大当家可醒了?”
      “戚大侠,你醉了一天可醒了。”
      余执事一惊一咋的一喊引得身边之人阵阵讪笑,戚少商方觉一窘,这余宗昊果然是个不会说话的主儿,亏他们当时把他当个人物。

      “戚大侠,顾公子对蔽舍松风水阁还满意否?”
      “以池为心,南北为山,东西为林,亭台楼阁水榭错落有致,难得的奇珍异草竟在这园内生的如此之好,想必光是寻上也得花好几年,何况移植种栽上的工夫。吃穿用度更是不必说,珍馐百味。房内的家具尽是上百年的核桃木,湖丝,苏绣,汝窑瓷器,配以上好的沉檀龙麝,说这是皇家行宫也不为过。”
      “呵呵,顾公子果然是个识情之人。”
      顾惜朝也不答话,自顾拿起茶杯品了一口,却见有些吃惊,拿起杯盏又品了一口,
      “竟没想到今年还能喝上碧螺春。我只听说今年江浙一带谷雨节气前有些异变,只当是定没有了,却未料到……”
      “公子真当是个妙人啊。”
      “不知余执事找我们所为何事?”
      看着面前的二人互相切磋比雅,戚少商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这些个到底有什么好说的,看这二人说这风月之事怎能如此畅怀,他果然只能是个草莽,像红泪当年骂他那般不识情趣么?

      “其实,呵呵。”
      见那余宗昊微微一笑,用眼角悄悄扫了扫二人,正经说道,
      “其实那梁中书的二十万生辰纲是我远香楼负责,可却不料在梁中书暴毙之时不翼而飞。说起来当日还是我们的人看守的,如今不见鄙人自当也是有些责任的。呵呵。”
      见那余宗昊支吾了半天,也没能说的让戚少商明白,倒是顾惜朝听完之后爽朗一笑,对余宗昊抱拳道,
      “余执事的意思,惜朝明白了。那生辰纲失窃一案,有劳余兄的鼎立相助了。”
      见顾惜朝如此明白,余宗昊也抱拳回礼对眼前的这个明白人好不满意。

      “惜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那余宗昊走出了客厅去吩咐茶水,而戚少商还是对余宗昊的那番话不得要领,忍不住偷偷问到。
      “亏你还是公门中人,官场中的这点盘根错节还不明白?他余宗昊想介入查找生辰纲的下落,自然是因为这笔银子的来路有问题。这梁中书生辰纲竟有二十万,这来源自然不言而喻。但是可曾想过那些当初想要巴结梁中书的那些官员们是如何将这些银子送出去?——银楼。这远香楼是宋朝第一宝号,生意遍布大江南北,自然和官府颇有渊源。此次让他介入你们六扇门查找生辰纲无非就是银楼宝号不想过于暴露与官府的某些联系。按我说,生辰纲的来路并不是问题,所以便应下了那余宗昊。我们还是先要从梁中书遇害下手,再查那失踪的生辰纲也不迟。”
      听顾惜朝的一番话,戚少商是茅塞顿开,但想到那官场的那一套不禁寒心,他转过头看见顾惜朝若有所思,知他是在想梁中书遇害之事,问到,
      “你可是有些须眉目了。”
      “这梁中书当日遇害,我仍有一事不明,至今仍苦思不得所。他当日死时,既是被飞刀所射,但死前有个动作让我想的好苦。我只是觉得有些有违常理。”
      “什么动作。”
      “皱着眉捂着肚子。”
      时逢余宗昊正恰回来,听到了顾惜朝的一番话一惊,不禁脱口而出,
      “这个动作何苦让你这么费心。他死时又不是肚子痛。顾公子,你可是想太多了。”
      戚少商听后只觉一阵惊雷闪过,望了望顾惜朝,只见他也正有深意地看着他。两人皆是冷汗阵阵,如若果真如此,那一刀又算的是什么呢?二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却也不敢妄自揣测。
      “我看我们还是再去现场一次,可能会从对岸找出凶手藏匿的蛛丝马迹也未可知。”
      余宗昊见那二人一脸愁云为解围提议到。
      “不错,的确是要再走一趟中书府。”
      戚少商扬眉一笑。

      “琴音候教。
      ———赵瑞”
      所书之字所用为瘦金体,笔力遒劲,而落款的名字却明显是位女子,大宋第一名妓——李师师在收到这张拜帖之时大惊,脑中赫然想到的就是和戚少商当晚泛舟汴水之上的那个“阮籍”。师师姑娘微微蹙眉,她初收到这拜帖之时,就感觉到了一股张扬气,何况这张扬来自的是一个女子,一个能让她不得不在意的女子。细看那拜帖用的是上等素绢,染有淡淡的檀香,此为汴京聚雅轩所有的“墨雅笺”,却是宫中的供品。赵姓,此人难不成……她回头看了看正在她画舫之中倚窗远眺出神的一位男子,又细想了下,
      “师师如此难安,可是因为推委不掉哪个王公贵胄的邀请?”
      “不敢隐瞒,的确是方才的拜帖扰的师师有些惶恐,却并不是哪位王公贵胄,只不过……邀我的是一绝妙的女子。”
      “哦?”
      那人一回头,龙眉凤目,风情外朗,神采内融,是惹的李师师有些心神荡漾,
      “女子?是哪位女子竟能让艳压群芳的师师都能称绝的?”
      “正是女子,且这女子极可能还是公子的旧识,不知师师猜的对不对。”
      说罢,李师师便递过了拜帖,让眼前的这位恩客过目。
      “可是旧识。你赞她妙,的确不为过。”
      那人看后是垂眸一笑,顿时云开月现,师师心想果然不出所料,听得那位公子沉思片刻后放下拜帖饶有兴趣的说道,
      “她不可能无端端地在此时此地邀请你,定是知我也在你舫中做客,否则是断不会用我平日最喜的瘦金体来写这一拜帖了。素知她这人是最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了。她此刻上京,与你我同路,我亦许久未见她,不妨便结伴而行,难得她盛情邀请。”
      男子放下了拜帖,负手踱出船外。李师师也跟着走出,见那人立于船头甲板之上,迎风而望,两边自是一坐坐巍峨耸立的高山,远处是一片浩瀚晴空,那人那景,相互交融,非凡之势不必多言。师师这样想,已然已经将一条披风盖在了那位公子身上,冲他销魂一笑。

      “二师兄,我们随郡主起程已有两日有余,不知戚大哥和那顾惜朝如何了。”
      追命凭栏而眺,眼中尽是担忧之意。
      “你多想也是无可奈何。好在还有两日我们便可到京复命,到时,无情大师兄那儿必然会有消息的。更何况顾惜朝虽作恶种种,但有戚少商在,量他也不会太过张扬,更何况他若能从善,也是一不可多得的人材,可惜……”
      追命见铁手说得情真意恳,也遂放些心下来。只是听到铁手那声“可惜”,不免又神伤起来,他是在想着晚晴姑娘么?这样思忖之时,又听得铁手一声重叹,心中也不免纠结起来,果然啊……二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忽见顺水行来一船在他们画舫边泊住,二人吃惊正欲前往看个究竟,见那船中走出一男一女,那男子有些看的不真切,缦立远望之只觉贵气逼人,而后身的女子戴着帷帽,还用薄纱遮住面部。
      “莫非这就是今日郡主所邀一同南下回京的客人?”
      追命和铁手走近一看顿时是方寸大乱,这哪里是什么客人啊,二人正欲下跪行礼,却被那男子拦下,
      “可是诸葛神侯的弟子?”
      “属下正是。”
      “此行受淑玉郡主所邀,微服来此,毋须多理。”
      说罢便携那女子入船内小厅。

      铁追二人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发觉船上竟多了许多面孔,个个神情坚毅威武。

      “二师兄……?”
      “不要多说了,只望此行不要生出波折才好。”

      船内小厅
      赵瑞在小厅中是自顾作画,来人通报也权当未听见。
      李师师方进小厅隔着面纱见她没来由的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心惊,一等一的品貌身世,天下可比者,已绝,更况能出其右者,怪不得当日见公子赞她时的那般神采。李师师见她于素绢之上走笔作画,凝神驻想,流盼运腕,不免有些担心地望了望身边的人,却见他兴趣盎然轻步走至立于侧暗暗品味,面带笑意,见那两人一起立着,她李师师竟有些丝丝酸楚起来,也不由得靠近观她作画。
      “走笔运墨,简俊莹洁,疏豁虚明。”

      良久,淑玉郡主一搁笔便引来那男子一声赞叹。
      李师师微微凑近一看,已知的是身边这位男子所作之画对景写生,无论禽鸟、花草均形神兼备。可一见这淑玉郡主之画,方才明白所谓天外有人。李师师心生敬佩,抬眼望了望赵瑞,见她也是细细端详一番后,却突然随手一撕,弃如敝屣。
      “你怎么又这样?我每每真心赞你所作之画或所书,你为何总要把他们撕了呢?”
      “琴画皆是冶情,并非为悦人。我何必要将所作之物受那俗人的褒贬。”
      “呵呵,许久为见,你说话还是不留一丝情面。”

      “师师姑娘,久仰了。”
      “郡主有礼。”
      两位佳人算是打过了招呼。男子朝师师看了看,好不尴尬。更尴尬的是李师师,她已不知该如何身处这二人之中了。
      “何苦如此冷淡?”
      赵瑞闻罢,听他口气略显无可奈何,大有辜负此行之意,竟是一抹浅笑,瞬时水暖冰融,月圆花开,问道,
      “此次可是微服?”
      “是。”
      “那赵瑞方才有任性失言之处,请表兄见怪,莫要生气。”
      千金才博得美人一笑,来人见赵瑞和颜悦色也不免心中大爽,早已忘记了方才的尴尬。
      说是君心难测,可是这郡主心事浩渺,竟连君王都要迁就的了?

      深夜 河间梁中书府邸

      “戚兄,顾公子,你们不去那梁中书暴毙之所。来他的灵堂干什么?顾公子,你这是作什么?”
      见顾惜朝用内力轻轻一推,见势竟是要开棺,那余宗昊惊的欲上前制止,却被戚少商拦下,
      “余兄,你莫要拦。见他行事便可。”
      顾惜朝从袖中掏出枚银针,分别插入了梁中书前顶后一寸五分的百会穴中,稍后轻轻拿出。
      “大当家,你看。”
      只见那插入的银针已然变黑,顾惜朝又掏出一块布将那枚银针藏了进去。

      余宗昊塌下松风水阁

      “竟是中毒而死?”
      余宗昊拿着银针,瞪了许久仍有些不可信。
      “当日我们查看暴毙之所,见飞刀所射方向竟是一片水池,毫无凶手可匿之地,已觉蹊跷。惜朝昨日所言点醒了我,如若他中刀而亡,见那飞刀插入之深,应该是立即毙命毫无痛苦之兆。却为何死前要捂住肚子,只有一种可能就如你余兄所言,他肚子疼。那结果已然明了,他梁中书并非死于飞刀之下,而是中毒,所以今日我和顾惜朝才要再探一探,以证猜测。”
      “那飞刀又作何解释?”
      余宗昊大叹二人心思之密,疑问一生又问。
      “只怕,是为混淆。我也不明白。只是余兄,你可愿帮我们追查这毒出自何处?”
      余宗昊接下银针,
      “当然。”
      戚少商回头看了看顾惜朝,只见他略有忧郁回来后也不发一语,知他所想也定和他是一样的。待到余宗昊离开许久,顾惜朝才幽幽开口说道,
      “大当家,当日离开中书府,你问我郡主当时所坐之处,果然是有原因的。其实,你所猜没错。”
      听闻顾惜朝一言,戚少商竟然也没辙了,此事牵连甚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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