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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白云断处见月明(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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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乐师行至御前,恭恭敬敬地俯首拜下口呼万岁,完颜猊此刻心情大爽,他要盘算,好好布置一番,忽却听见杯箸落地的声音,循声观望原是一位老者,原来是大宋的忠王爷,只见他愠怒形于色,竟不顾如此多的官员和皇帝起身拂袖而去,好个倚老卖老的家伙。蔡京此时也望见了这一幕,他捋了捋胡子,端起一杯酒,向着那落座在侧的女乐师说,
“郡主琴艺超群,当属我大宋朝之瑰宝无疑。”
“蔡相过奖。近来淑玉听闻一事,联系蔡相方才所言甚有疑惑,蔡相可否赐教一二?”
此时,这完颜猊心头一紧,隔着端详起方才那位女子,此人身份过不简单,却竟是……
“啊呀呀!天助我也!”
他心中大叫,不禁喜形于色。只听得那女子又讲,
“前日蔡相于皇上所画之听琴图上提有绝句一首,上写‘仰窥低审含情客,以听无纭一弄才’,本郡主问蔡相,我若是瑰宝,那当今圣上如何?我与皇上,谁更善乎?”
“赵瑞,你可为难老丞相了。”
皇上倒是大方一笑算替蔡京解围,可坐下纷纷紧张起来,这问题问得该如何作答。而完颜猊却从未觉得如此开怀,自入宋以来,便无趣的紧,可今日让他看见了听见了以及想到了这等有趣之事,他自然不肯放过,他就这样一杯接着一杯以局外人的身份嘲笑着这大宋无止境的争端。
“郡主擅才,皇上弄才,二人皆是乐中高手,可惜我蔡京实非风雅之人,若要对此进行个中评述,难为老夫了。”
“哈哈。蔡相啊蔡相,妙啊!赐酒。”
不知皇上何以大喜,众人不解,可却都知道,这蔡京总能是龙心大悦,而又那么的恰到好处,滴水不漏。倒是郡主微微一笑接着解释道,
“蔡相您说的谦虚,可已然给了答案。说我擅才,无非后天习修刻苦才换的今日之高超技艺,而皇上弄才,则暗示皇上技艺天赋异禀,浑然而成,我不足与皇上相提并论。我纵是瑰宝,也是俗尘之物,可皇上却是天然造物,不属凡尘。可对?”
“哈哈,老夫败给郡主了,皇上所赐之酒老夫拜谢,也敬郡主。”
蔡京豪爽大笑,酣饮过后转向金使完颜说,
“六皇子,此乃我朝忠王爷之女,淑玉郡主,今日奉皇命特献音于殿下,吾皇对这位郡主之才爱护有加,郡主奉命于外国来使前献音史无前例,可见此次我朝对金国此次来使甚为欢迎。”
“呵呵,在下说过了,大宋一片歌舞升平,个个称颂其是温柔乡流连忘返。可惜在下是粗人,习惯了北方边外,对这音律知之甚微。”
完颜猊显然对蔡京说的话并不买账,他不稀罕被这些人如此抬爱。
“我朝的确歌舞升平,安居乐业。对于皇子所在之北方荒蛮之地赵瑞也略有所耳闻,难怪王子喝酒如此海量一杯接着一杯,想来必是美酒入肠忘烦忧。恕赵瑞愚昧,敢问六皇子此次由金使宋,可是向我朝来取治安邦定国之经验,为平定天下不成?如若不是,敢问为何?”
如此烫手的一个问题,满朝陪臣皆不敢轻易询问金使的一个问题,竟然被一个只懂弹琴风雅的丫头如此不屑地问了出来。完颜猊此时的确有点惊愕,他未想到一个丫头竟能如此面不改色的将她以外的人如此轻贱隔绝,更诧异她能一句点破他的野心。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必须隐忍,但是却可以煽风。
“郡主所言极是,大宋文化昌盛繁荣,我皇对其十分推崇,更听闻大宋皇帝擅长琴棋书画,乃个中佼佼者,务必此次遣我来请贵国不吝赐教,成就两国之间的一段佳话。”
“哈哈,皇子言重,我朝自前朝以来皆尊重文士,广纳言路,则有了现今这等面貌。要说治国平天下,完……”
话音未出,只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巨大声响,震得这些见惯了大世面的文武百官吃惊不小。旋即又听人群之中惊呼了一个人的名字是搅得人再也无法安耽了,
“顾惜朝!”
可好,昔日逆贼竟又重现这皇宫禁苑之内,禁军连忙要护驾。却见顾惜朝飞身窜出立于浮于湖面上的几片碎片之上,边上还有一个人,带大家定睛打量之后齐刷刷地望向了六扇门的诸葛,原那人竟是他门下的戚少商。唰一声又出现了第三个人,那禁军哪管那么多,众人乱箭是一阵放,那三人身手了得忽躲忽闪竟也未能近的了身。那完颜猊见方才人影眼熟,忽地拍案而起,
“昊!”
他竟会来到这皇宫内院!真是自投罗网!
少顷,那三人已被禁军团团围住无路可逃。却见顾惜朝朝众人扔枚烟雾,待散去之后竟是没了踪影。无论如何搜寻竟真是插翅而逃没了踪迹了。
更大的震惊还是完颜在筵席之中放出的那句狠话撼的大宋朝廷飘摇异常。
“我大金前几日叛逃出去的皇孙完颜昊竟会在大宋郡主的船中,还出现在皇宫内院之中,莫非这不肖子孙前段日子的忤逆不孝行为是有人在背后撑腰?”
众人才明白除了顾惜朝,戚少商,还有一人竟是大金半年前因谋逆犯上最被禁足在家的完颜昊。此事一出犹如火烧之势,牵二连三。
当晚,皇上召见三公,枢密院重臣及云麾大将军至御书房。
翌日,皇上降职全力捉拿戚少商与顾惜朝,六扇门诸葛监督不周降从四品,府衙暂移交知事杨知同大人,淑玉郡主暂禁足于洗心阁。遣李彦使金。
六扇门内
众人一片沉默,受了如此牵连自然大家心头都憋着一口气,可这气儿还是口窝囊的鸟气。果然当时不该把这个顾惜朝放在算盘之内。
“师父,不如……”
“哎……无情。”
诸葛神侯出手止了止大弟子说道,
“按理少商闹出了这么大的骚乱,不论如何都该网六扇门报备一下。可此时已然过了正午,却还不见人影。看来他是出事儿了。眼下权宜之计,只有按兵不动,再做观察。”
“可师父,少商奉命捉拿郡主,出现在郡主舫内有情有理。为何师父不禀明圣上其中原委?”
“铁手,迟了啊,为师漏算一招。你可知昨晚和少商,顾惜朝一同的是谁?大金皇孙完颜昊。此人据说于数月前于家中发现了谋逆证据被金国皇帝软禁家中,可现在却出现于我国内,又被昨日出使我朝的完颜猊亲眼看见出现于大宋郡主舫内。而那郡主从昨晚便一闭口装作不知,更糟的是,为师说过了,若其中有什么误会少商及时出现解释倒也算了,可为今却依旧不见踪影,徒留人以畏罪潜逃的口实罢了。一旦牵扯到了朝政,已没了这么简单的。”
“九月二十,大金完颜昊于府邸失踪。九月二十六远香楼押送梁某人的生辰纲东进,十日后,也正是十月初六,也正是梁某人生辰之际暴死家中,生辰纲不翼而飞,也就在同一天远香楼被灭。九月初九,金遣使入宋,于八日后也就是九月十七抵达,而同日,郡主秘密携带这生辰纲走水路也来到了汴京城。第二日,也就是昨日,师父命戚大哥捉拿郡主归案,可却被莫名其妙扯进了内苑一场骚乱之中,六扇门在朝中多少也受到了打击。怎么看,也不能说这些事情都是巧合吧?”
追命自言自语,边摆弄着桌上的茶杯。一个个井然有序地放置成一线,可却怎么也不似这脑中的片段无法连成合理的一片。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令他们举步维艰。虽是置身事外,可也未必看的真切。望望窗外,秋日已尽,寒冬将至。
诸葛说得对,戚少商不是不想出面将这一切解释清楚,而是他不能。
顾惜朝看了眼侧卧在太湖石边的戚少商,只见他发白冷汗涔涔,单手捂着胸口,见他这样知道他在隐忍,却也不能帮他分担,关切问道,
“你还好么?”
戚少商只朝他笑笑算是没事。回想方才一幕,真是死里逃生,惊险之极。没想到那女人竟然走此险招,在自己画舫之内提早安放了炸药,再借饵引那完颜和他二人上船之后准备灭口以脱责罚,好在现在是夜色深沉,容易躲藏才躲过一劫,忽然他只觉胸口甚堵,脑内天旋地转,金星乱冒便倒了下来,在失去意识前只觉有人扶住了他,那怀抱不知怎的好令他好生安心。
恍惚之间,他觉得口干舌燥,燥热异常,可身边有人一直照顾他不离不弃,再后来他只是胡乱地开始做起梦来,实在折腾,烛影晃动之间人也有些异样。待他再睁开眼时,身边坐着一个人缓缓神定睛一看,戚少商心中大惊,脱口而出——郡主!此人正是要下毒手害他们的赵瑞。哎哟!手腕处一阵剧痛,举起手腕一看是缠的严严实实。奇怪了,怎么伤在自己身上连自己也不知道了。
却见那女人缓缓起身倒了杯水端给戚少商,示意他喝下。戚少商见她这样镇定也缓过神来接过便仰颈喝下,赵瑞咯咯笑起来说,
“前些日画舫之内我请你喝茶,你不喝,现在却如牛饮水。戚大侠,你四天来可吃够苦头了?”
“四天?”原来自己已经昏迷了这么久天。可为何现身于此处?顾惜朝呢?
戚少商实在受不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他一把抓住赵瑞,欲大声叱问,却提不上气来,镇定之后,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
“你到底做了什么?”
“那日我在琴弦之上涂毒,只要我弹琴那毒变随风而散吸入体内便会令人四肢乏力,胸闷气急,刚开始的症状么和江湖之上迷药差不多,易受忽视。不过这毒若不及时解了,便会日日发热内功散去,最后内脏腐蚀而死。虽说你处处碍事,不过下杀手也并非我本意。我也劝你喝下放在茶中的解药,可是是你戚大官人不解风情,执意拒绝。现如今半死不活安能怪我?”
赵瑞虽口头上不依不饶心中却有些发怵,她见戚少商铁青脸色,甚为诧异,过了四天他竟能支持过来了,可见这男儿真是了得,更亏了那照顾他的人心细如尘对他格外呵护也是缘由。回想起,那日晚上顾惜朝心急火燎带着他闯进了洗心阁,赵瑞免不得叹了口气,只能暗自感叹一句作孽,口气也不免软了下来,
“那日我不是故意要毒你们,更未想到拖了这么久顾惜朝才带你来见我,没想到我软禁之处这守卫如此密不透风。”
戚少商忽听她难得陈恳且现在使不上力气只好作罢,又在言谈之间提到了顾惜朝令他不得不在意。
“顾惜朝他人呢?”
“死了。”
“你!”
来不及细问,戚少商竟咯了口血,两眼一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