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瑾玉有个小目标》向曦行

17、第 17 章

　　暂不提瑾玉心中惶惶所为之事，且论第二日黛玉等几位姐妹随着王夫人过宁国府看望病重的贾蓉之妻秦氏，小名可儿，生的袅娜纤巧，处事平和，乃是史老太君眼里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其父秦业乃现任营缮郎，门第单薄，与几代尊荣的宁国府一比，便是低门娶妇也有些说不过去，两家结上亲，内里却有些不为人知的瓜葛。

　　几位姐妹们略在秦氏房里坐了坐，见她干瘦得面色枯黄，全无往日娇艳颜色，人乏力得紧还顾忌着礼数，让丫环们扶着强要起身，倒让几位姐妹们不敢劳动她了，略坐了坐，便退出来，留平日里与秦氏交好的凤姐儿在那开导她。

　　平日里胜过百花娇艳的一个如今病得不成人样，不免令人唏嘘。迎春随着邢夫人同乘一轿，忍不住小声问道，“也不知蓉嫂子是得了什么病，怎就成这样了？”

　　此前瑾玉为迎春盘算，借黛玉之口，劝她与邢夫人多亲近亲近，并不是贸然行事。自打瑾玉两姐弟入了荣国府，虽是住在正房这边，邢夫人却对他们很是热情，她手里没掌着什么实权，但能照顾到瑾玉两姐弟的地方一处没落下。瑾玉是个以真心待人的，有百窍心思为的是保姐姐安全，没那仗势倾轧的歪毒，更加不会辜负他人的真心实意。素来是别人给一分，他还三分，不论府上的人是如何明里暗里瞧不上这个徒有虚名的邢夫人，他自是把邢夫人当大舅母看。迎春生辰前，已在邢夫人那多有铺垫，令邢夫人心中意动，只不过迎春身为小辈，应是她先迈出那一步，慢慢成就母女俩的情分。

　　邢夫人耳里听了些阴私，猜测的病因不好与迎春这未出阁的姑娘说，只道，“病来如山倒，女人家身子弱，经不住大病小痛，想她也是心有难事，病了愈发想不开，外因内果叠在一起造成的。说来也是别人府上的事，我们外人看看就行了，不由得我们操心。”

　　这话实是掏了心窝子说的，迎春觉出些东西来。凡事有长辈提点就是不一样，何况是在家大业大奴仆上百的荣国府里。她偎到邢夫人身上，道，“我不知这里面深浅，看着只觉蓉嫂子可怜，便想着问问妈妈了。”

　　邢夫人为迎春理了理鬓边珠花，她一个填房，娘家没甚本事，不能为她撑腰反想从她身上刮油水的。丈夫贾赦名义上领着一等将军的爵位，说来在府上还比不过恩蔽任官升了员外郎的弟弟贾政，若是夫妻同心，这些亦没甚关系。可那贾赦偏是个糊涂人，掌不到荣国府的大权，就与她一个填房要强争气，另辟了院子居住，不给她半点掌家权，架空她一个当家夫人，结果她徒惹了旁人笑话。如今迎春和她亲近，暖她多年凉透的心，在这府里终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了。笑道，“母女间说说话，没什么所谓。”

　　惜春和探春坐的是一顶轿子，走在最前，探春也奇怪，平日里惜春不肯过宁国府也就算了，眼下秦氏病重，她好歹需陪着久坐些，怎走得比府上姐妹还急。于是道，“虽你年纪小，算来辈分大，蓉嫂子是你侄媳妇，你怎么不陪着凤姐儿多坐会，宽慰宽慰蓉嫂子，到时传出去了，难免说你不知情礼的。”

　　惜春小脸立时沉了下来，冷言道，“我又不是个大夫，她病更不是我害的，我在那坐有什么用。”说着话以手掀帘看外面，明显是不想继续说下去。

　　探春见她气性这般大，恨自己先前就不该多言，一番好意还讨了个没趣，自己闷着气坐轿里再不肯看惜春。不久落轿入了荣国府，两姐妹各走各的，后边的黛玉和宝钗见了，竟不知一会的工夫发生了什么，姐妹两个成了乌鸡眼，你不看我我不看你的怄上气。

　　姐妹们长久一块处着，没有不拌嘴闹个小脾气的，黛玉和宝钗也没立马跟上去劝，说不定一时她们自己就好了。宝钗邀黛玉去自己院子里坐坐，黛玉因觉身上有些不自在，婉言拒了，回到自己院子里换了身家常衣裳，手握卷书，坐在秋千上，荡一会看一页，无需丫环来推。

　　秋千是瑾玉亲搭的，黛玉性子喜静不喜动，然成日坐卧于身子无益，瑾玉便亲自去寻能让黛玉活动起来的玩意，搭了秋千，扎了彩毽，每日发发汗总是好的。

　　正逍遥自在着，忽而有人从身后轻推了一把，黛玉慌忙丢了书，握紧绳索，回头一看，却是宝玉，气的当即别过脸去，从秋千上下来，转身进房。

　　宝玉忙捡了地上的书，赔笑跟上，服软道，“好妹妹，我没成心吓你，把着力道呢，便是自己垫在你身下也舍不得摔了你去。”

　　原来宝玉入了家塾上课，只是家塾里管的不严，贾政近来忙着公务没时间抓他功课，他便当天打渔隔天晒网的，时去时不去。这次也去了宁国府，坐的比黛玉她们还久，见着秦氏一脸病容，全不见当初美色，心里好生失落，垂头丧气地回了府就来找黛玉。

　　黛玉啐他，“谁要你来垫，这么大的人了，说话总不顾忌！”

　　宝玉闷闷不乐，随着黛玉往榻上坐，伏在几上，不知想了什么，无端落下泪来，“我就说，人是不能长大的，越大你就越与我生疏，只我一心念着你。”

　　黛玉与宝玉命里有着牵扯，连彼此相见的第一眼都觉得似故人来。在荣国府的这些年，虽有瑾玉在旁注意着，但他又不像宝玉，是个惯在女儿堆里打滚的，看不到的时候多了去了。偏生奇怪的是，即便府里后来了个样貌不输黛玉的宝钗，宝玉与她却没无许多亲近，只逮着空便寻黛玉。此时落下泪来，是真伤了心。他好不容易趁着瑾玉表弟不在府里，想和黛玉说说心里话。若是瑾玉表弟在，怕又会找事把他带一边去，不让他和黛玉在一处呆着。

　　见宝玉落泪，黛玉心莫名觉得酸，递了块干净帕子与他，嘴上不饶人，“尽说些胡话。我看你是见着蓉嫂子病成那样不好受，偏把眼泪落我这，等会红着眼出去，又成了我三天两头和你闹别扭。”

　　宝玉接了帕子，听黛玉这么说，破涕为笑，道，“我知是你最懂我了，管旁人做什么。”

　　巧的是宝钗记挂着黛玉说的身上不爽快，正过来瞧，听着后半句话，笑问，“你们在说什么旁人不旁人，我算不算是一个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