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小日常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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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头扎得太猛，落入花苞的我眼前一黑，过了半晌才在晃晃悠悠的花苞里坐起身来，透过叶片筋脉的缝隙向外看。
仆从们抬着坐着妖刀的轿子不知要去往哪里，我趁他们低头前行的时候，拨开花苞悄悄钻进了轿子里。
我从轿底窜入，钻进了那扇绣着金线的裙子里，一路往我熟悉的方向钻过去——所到之处，妖刀的躯体都在不明抖动着，就在我快要爬到目的地时，我突然腾空而起，被妖刀拎了起来，她瞪着我道：“痒。”
“我想蹲在你胸口看……”
“你以为我是你阿爸么！”
我被阿爸惯坏了，已经习惯了胸口的位置纵览全局，但是妖刀可不像阿爸那么疼我，眼瞅着就要把我扔出轿子了，顾忌着自己扮演的“平安京贵女”的身份才没有把我掀出去，只忍耐着先帮我放在膝头大眼瞪着大眼。
“到处乱跑的话，你阿爸会生气的。”
我摇了摇头告诉妖刀：“是阿爸让我来哒。”
妖刀有些意外：“晴明？”
“对啊。”
她的表情十分不解，像是不明白阿爸为什么就这样放纵我一个人跟上了她，其实我也有些疑惑，我本以为自己会和阿爸在一起。但早晨我好奇地往外看，却已经放弃和大家一起去的时候，阿爸竟然在身后拍了拍我的脑袋道：“去吧。”
“唔哒？”
“想去的话，就跟上大家吧。”
我点了点头，又有些迟疑，最后想了想向阿爸保证道：“摩摩会早点回来的。”
“没关系。”清晨的薄雾在阿爸脸上打声了一层柔和的光，他声音温柔地道“阿爸会来接你的。”
后来想想，阿爸对一切都早有准备。
听到我说的这些，妖刀也和我眼对眼瞪累了，叹了声麻烦，把我一把塞进了胸口。
她说：“不要出声。”
妖刀的胸口呆着也挺舒服，只是相对阿爸的来说闷气了一点，而且她不许我出声，便更加沉闷了，我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眼睛盯着前方，努力伪装成一个普通的达摩摆件。
她硕大而繁复的衣服遮住了我的鼓起，我有些敬佩妖刀拖着如此沉重的裙子脚步也丝毫不乱，看上去比人类贵族更适应人类贵族——谁知道她只是习惯了千斤之重的铠甲。
随着妖刀的步伐，我们走进了四方城人类贵族的宴席中。
红色的帐幔之下，贵族的宴席似乎还未被城内的瘴气所笼罩，显现出了难得的干净来，但在这样的环境中干净便显得有些多余，我现在是个挂件，无法移动视线，只能随着妖刀转向哪里我便看向哪里，但已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宴席的婢女有着空灵而大的双眼，她长得很秀美，但不是人类，举杯为人类倒了一杯酒后又缓缓退下。
贵族身后的护卫也不是人类，他长着难以察觉的小角，和一个过于厚的耳垂。
这里竟然已经混入了鬼怪，但鬼怪又好像人类，身上没有过多的瘴气——反而十分纯粹，倒像是与阴阳师签订了契约的式神。
但是在他们的脖子里，都挂着一块万福玉，上面缠绕着浓厚的不祥之气。
宴会中觥筹交错，妖刀从人群的视线中缓步走过，打起了扇子，顺便捏着我的嘴，被仆人领着坐进了为特别的女眷准备的帘幕中。
身处厚重的帘幕之后看不到前方，只过了会儿，一个带着帽子的人影上前，年轻男子轻笑着问：“今日的宴席可合渡边小姐的口味？”
“可。”
来人慢悠悠说着些有目的又没目的的闲聊，他问道：“渡边小姐为何事来到四方城？”
化名渡边贵族小姐的妖刀瞥了一眼帘幕，应付道：“为了找人。”
“哦？不知小姐千里迢迢从京都而来，是为了找何人？”
这个问题如何作答？难道直言要找四方城中圈养鬼怪之人么，我仰头用眼神问妖刀，妖刀把手搭在我的头上按了下去。
她嘴角勾起，十分嚣张地道：“关你何事？”
“……”帘外的人与帘内的我同时沉默了。
妖刀十分嚣张的一句话后，又轻轻在我耳边道：“不许动。”
我默默地把自己又绷成了一个普通的达摩。
帘子那头微动了一下，恐怕与我一样有些被她的回答所惊。
不过，那人显然没有被妖刀的嚣张吓到，只一会儿的沉默，他便轻轻地、带着冷意地笑了下，在帘外说：“渡边小姐要找什么人，确实与在下无关，但在四方城内，没有在下，你什么也找不到。”
话到最后，已是冷冷的威胁，但妖刀仍是漫不经心地道：“哦？”
没有招呼，那人轻佻地掀起帘子一角，从外面无礼地打量了进来——他垂下的眼刚好与我目光对视，映除了帘子中的景象，贵族少女神情冷淡，身后是两个不起眼的婢女，她白皙的双手捧着桌上摆着一个圆得讨喜的鸭青色达摩。
达摩的造型很别致起眼，任何人第一眼都会看到，然后他的目光又在两个神色寡淡到木讷的婢女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贵族少女身上。
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于是他只轻笑着提了一下那个达摩：“你喜欢这样的达摩摆件？”
妖刀淡淡的“嗯”了一声，摸了摸手中圆圆的脑袋。
“挺……别致的。”他目光逡巡了一圈，说不出别的评价，便冷冷地哼了一声，放下了帘子，就在他离开的一刹那，僵硬在桌上的我团成了一团，朝妖刀滚了过去。
“他不太看得起你。”连我都听出了这个人类对于妖刀的轻视，很显然他并没有把一个抱着玩具的少女放在心里，刚开始也许是出于对平安京来人的地方，可也许是妖刀扮演的太好了，这样的提防似乎消失了，可是我还是觉得“恩，这个人好勇敢哦。”
“恩。”
上古战神妖刀惨遭轻视，被当做弱质少女为哪般——这样的事让我有些叹为观止，但妖刀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勾了勾嘴角，轻抿了口酒，酒气使她露出了些许独属于大妖怪的邪魅神色。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看轻，在她身为男儿时就长得有些让人误会，误会他是个文弱的妖怪，所以在被误会几次也没什么，更可以向晴明卖弄自己扮演得成功。
不过……被轻视啊，那似乎是一件与四方城无关的事情，在四方城内，他出现时便是利刃，名声有些过于响亮，以至于来不及被人轻视。
这些古老的姓氏都曾跪在他的脚下，祈求他庇护这座城池——神社中甚至现在还挂着他的画卷，金色的刀刃横亘在胸前，是强大得有些可怕的妖怪，不过因为被人类的想象力影响画得过于夸张，面容都有些模糊，没人能认出来神社供奉的妖刀就是眼前的渡边小姐。
现在的她穿着少女的裙子，唇色娇嫩，梳着垂在两边的发髻，顶着因为塞着达摩而看上去十分可观的胸膛。
妖刀叹了口气，觉得连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
妖刀恍惚了一会儿，看着我的目光，像是嫌弃得要把我扔掉一样。
我危机感顿起，嘤嘤嘤地扑向了她的大腿。
帘外有突然有仆人说：“荒木大人请您在府内做客几天。”
妖刀挑了挑眉道：“不让我走？”
仆人神情漠然地道：“是。”
仆人退下后，我和妖刀双目相视，传达了一个讯息——我们被软禁了。
这个世上第一次出现了软禁妖刀的人类！
妖刀扯了扯嘴角，十分冷酷地道：“不如此的话，我还没有办法完成晴明的交代。”
晴明阿爸交代了一个十分奇怪的人物，他要妖刀一行引起人类的注意，并且被他们——抓起来。
是的，包括吸血姬，包括妖刀，其实是晴明阿爸送进来的圈套。
吸血姬在暗，妖刀在明，形成了一个复杂到妖刀不能理解的环环绕绕。
阿爸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我们这次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清除城中的鬼怪，更是为了找到四方城的大阵下，是谁酝酿了这样一个长久的阴谋。
阿爸设下的圈套的核心，并不是作为里应外合的吸血姬，也不是拼命压抑着天性在表演的妖刀姬，而是……我？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一群“平安京来的普通贵族一行”团团坐在一起，妖刀才告诉了如果我们成功被人类抓住的话阿爸的打算。
“晴明说，做得好的话，乱吃东西的错误就一笔勾销了。”
听到这句话我这次干劲十足。
妖刀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忧心忡忡。
夜晚的时候，被圈禁在屋子中的我们坐在了阵中，在萤草抬手挥洒下的绿色光芒之中，我入了梦。
当时偷吃野猪精的果子后一次次梦境吓到的时候，我一定想不到，有一天可以靠进入梦境帮助阿爸探寻真相，找到如此多被圈禁的瘴气和鬼怪，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梦境是无法骗人的，人类的、妖怪的，只要我进入了任何一个院中人的梦，便能发现藏在四方城深深城墙下真相。
这次的梦里有一场大雾，我摸索着前行，走了很久，终于看到了一扇窗户。
不知道着是谁的梦，但从窗口探出头来的是吸血姬，她懒散地看着窗外，屋内站在他身边的，便是宴席上的荒木时岁。
我蹲在那偷偷的观察了会儿，觉得这应该是荒木时岁的梦，因为他的情绪最为鲜明，眼中有浓烈的光芒，看向吸血姬的目光——亦很奇怪。
像是在看一把剑，又似乎在看一束花，惊艳与怜悯之中，夹杂了更为复杂的感情。
荒木时岁的声音在梦境中响起，他说：“就算是鬼怪又如何，等掌握了这座城，这个国家，百鬼的名字，正义邪恶，便统统由我们来定义。”
吸血姬皱了下眉，不过她很快展平，勾了勾嘴角道：“鬼怪啊。”
吸血姬对这个词似乎有些敏感，荒木时岁明白，他看过她在院子中孤寂的挣扎，猜测这样环境下造就的吸血怪物究竟需要的是什么。
是爱么？
是更加强大的力量？
或者，是认可呢，只是十分卑微的，来自别人的认可。
荒木时岁看着少女的眼睛，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展开了一个极为温柔的笑容，他轻声道：“其实，如果没有意外，我们的家族应该联姻，而你本应该是我的未婚妻。”
并不让人意外，如果她不是阴时所生，如果她不注定是怪物，四方城内两个大家族的联姻稀疏平常或说——水到渠成。
窗旁的吸血姬抖了一抖，似乎有些冷，荒木时岁细致的注意到了，解下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吸血姬淡淡道谢：“谢谢，可是我……感觉不到冷啊。”
“夜深了，女孩子本来便应该多穿一点。”
两个人看着彼此的目光似乎都很温柔，只有我注意到了吸血姬指尖轻轻抬起，捏了个千纸鹤，又叹了口气……捏了回去。
吸血姬小姐姐虽然面无表情很不好猜，但是在想要抱怨的时候喜欢捏纸鹤……所以场面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温馨，也许在荒木时岁的别有所图中，吸血姬亦包藏祸心。
虽然她表面好像被他说服了，轻声问道：“你真的有集齐百鬼的力量？”
荒木时岁勾了勾嘴角道：“没错。”
“那我要，百鬼画卷中，有我的名字。”
“必然。”荒木时岁靠近了她的耳边道“你甚至可以是百鬼之首。”
吸血姬闭上了眼，慵懒而满意地摇了摇手。
她看上去很开心，但我知道她更喜欢另一个梦境，尽管那个男人至始至终只对她重复了一句愚蠢的话：“你绝不是怪物。”
尽管那是一句，完完全全不符合真相的话。
在吸血姬似乎被说服后，荒木时岁走出了院落，我跟着他穿过了几个长廊，走到了园中，他抬头看了眼弯月，停下了脚步等着些什么。
雾气渐渐散开，梦中的轮廓也清晰了起来，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来——那身影有些眼熟。
它穿着白色的长袍，声音带着笑与温柔，甜腻腻的，便如今日的满月，照耀着一种饱满却又不真实的光芒，它说：“都来了么。”
荒木时岁垂下头禀报：“是。”
“晴明也来了么？”
荒木时岁并不确定，“应该……是。”
“哦，你很期待这个男人吧，毕竟他拥有着你最想要，却最得不到的力量……”
荒木时岁垂着头，神色有些狰狞而古怪，他说道：“没错，可是我现在也有和他同样的力量了不是么？”
“不一样。”那人闭着眼睛，语气中有荒木时岁难以察觉的嘲讽，它说“晴明驾驭百鬼的力量，是天生的，所以你只有把它夺过来，才能真正的……与那些鬼怪结交的资格呀。”
荒木时岁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碎玉。半晌，他才又垂下头，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是。”
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它温柔的将手放在男人的头顶，喃喃念着动听轻柔地咒语，即使在梦中，我也紧张得几乎呼吸停滞，因为那个带着面具的人，缓缓的将头转到了我的方向。
“诶呀诶呀。”它笑着开口。
我毫无形象地从梦中滚落了出来，扯住了不知道是谁的袖子嚎叫道：“啊！！！！！！”
妖刀一把捧住了我道：“怎么了！”
晴明将我交给了他，他担负着责任，便有些焦急。
“我被赶出来了！”我捂着眼睛尖叫，赶我出梦境的人手法很不温柔，它带着那种甜腻的，不怀好意的笑意，然后轻轻用两个手指抵着我的眼睛，将我戳出了梦境。
而我甚至无法动弹，只记住了那种差点被戳瞎的恐惧，以及——第一次被生生赶出梦境的坠落感。
妖刀又将我捧起来看了看我的眼睛，确认无事后问我：“你看到了些什么？”
“雾气，荒木时岁……”我揉了揉眼珠子道“和一个阴阳师。”
“阴阳师……？”
“对。”我仔细回忆着梦里的一切，那人穿着十分普通的阴阳师白色长袍，脸也被面具遮挡着看不清楚，但确实是一位阴阳师——与荒木时岁的伪劣不同，那是一个真正拥有阴阳之力，甚至很强大的阴阳师。
我没看到那个人的脸，可是我感觉到有些熟悉。
“是谁呢……”我喃喃道，“我怎么好像见过似的。”
妖刀拧着眉坐在一边，一个阴阳师的参与，让这件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
我一直思考，一直思考，突然脑海中闪过了一道亮光。
“八……波比丘尼……”
“什么？”妖刀回过头看我。
我喃喃道：“是八波比丘尼……”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小日常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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