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雾荷姑娘》嗯嗯哦哦

10、温酒话曾经

　　周算今天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虽然满脸笑意但是也难掩疲惫，布蛮仔细想过，其实她是他们四个人中活得最轻松的 。虽然她过得是打打杀杀的日子，一朝不慎脑袋就会跟脖子分家，但在景行山庄内，她是老大，无人敢难为她，大多时候反而是她在折磨别人，活得是自由洒脱。

　　周算每日不但要料理手下的生意，处理一些突发事件，还要替主上忙这忙那，总之是个既费力气又费脑子的活儿。雾荷和方登更不用多说，每日活在那充满谋算的深宫内，要低眉顺眼的讨好各种主子，以防哪句话说的不对再挨板子，而且自己的婚姻大事还要被各种算计，活得也不甚自在。

　　她本想问问周算今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又觉得若真的是需要她帮忙，他肯定会开口，他既然没有说，那就是她也没办法的事情。

　　她正准备回去休息，周算却开口了，“要不我们喝几杯？”

　　“那有什么问题？”

　　今日布蛮也历经了很多事，心绪难平，若是不喝上几杯，恐难以入眠。干脆拉上周算去了厨房炒上几个小菜，温上一壶小酒。

　　“你这几年活得很清闲啊，竟然连做菜都学会了。”

　　周算今日出去办事，穿的是广袖，烧起火来是十二分的不方便，布蛮干脆找了根绳子，把他的衣袖绑了起来。虽然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但是生火添柴要容易的多了。

　　“你也不差啊，这小伙夫的功力也未减退。”

　　布蛮拿起勺子翻炒起来也是有模有样，与周算配合默契。说到旧事，不免要想起两人年少时在韩府的光景。那时二人作为小奴仆虽然过得不轻松，但也能混得上个食饱穿暖，活得也算没那么多忧虑。

　　两人不过半个小时就弄出了五个小菜。周算又从梨花苑的老梨树下挖出一瓶上好的女儿红，放在炉子上热了热，一杯热酒下去，整个身子都暖了。

　　“布蛮，被卖到韩家你有没有后悔过？有没有恨过你爹娘？”

　　周算酒量虽不好，可是这才三杯酒下肚，就已经双眼迷离。布蛮抬头看了看，也许是因为今日的月色太迷人，也可能是这夜晚的春风吹的人心儿醉，也或许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恨过！自从被卖到韩家之后我就没有回去过，可是今日我回家了，我的双胞胎弟弟都长大了。一个叫大满，一个叫二满，长得很结实，心底很善良，三言两语就被我糊弄了，你说是不是太善良了？以前我还疑惑为什么我家里怎么总过不好，今天我知道了，是做人太实诚了。做商人的都是要奸诈一些才能赚钱，像你一样！”

　　说到这里，周算锤了她一拳，继而俩人又笑了一场。

　　过罢，布蛮又继续说道，“可是现在我娘老了，我爹病了，我恨谁呢？”

　　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些话除了周算她谁也不能说，也无法说，这世上只有周算懂她的难处，知道她放不下。佛家有七苦，生苦，离苦，死苦，老苦，怨憎会苦，至于剩下两苦是什么，布蛮记不得了，因为那两苦她还未历经过，没有体会过自然记不深刻。

　　“我们正好相反，以前我未恨过，一直觉得爹娘把我卖了是因为他们养不活那么多的孩子。在韩家也挺好的，认识了你和雾荷，认识了方登，吃得饱，也能穿得暖，离了韩家之后我尽心尽力效忠主上，报韩家养我的恩情，我很知足。可是今日我不这样想了，我忽然很恨我的爹娘，他们当初为什么要把我卖到韩家，京城里这么多权贵，怎么偏偏就是韩家？”

　　周算说着这话，脸上只有难受没有不解，看他这般，布蛮就知他要的答案她给不了，唯有举起一杯酒宽慰他。一杯热酒下去，再看看周算，她忽然想起那两苦是什么了，爱不得，放不下。

　　这京城里有什么消息，周算总能很早就知道，那叶家姑娘定于方登，论门第来说是下嫁。可是如今方登的地位太过于重要，这婚事真成了叶家也是欢喜的，消息自然是老早就散播了出去。

　　昨夜布蛮陪着周算喝到凌晨，直到他成了一滩烂泥，布蛮才命人将他抬回房中。而她的酒量也算不上好，喝的也是晕乎乎的，被夏荷给扶了进去。

　　夏荷依照吩咐将她叫醒的时候，她愣了一会儿，恍惚之间不知道自己置身于何处。

　　“姑娘，夏荷已为您备了热水，您起来沐浴一番应会好些？”

　　夏荷弓着身子说了几句，看布蛮没有反应，似乎还想继续睡，不得已又开了口。

　　“姑娘，奴婢也想让你再睡会儿。可是您昨夜歇息之前，特意叮嘱过奴婢，让奴婢
　　一定要早早的将您给叫起来。”

　　布蛮本还想神游境外，听到夏荷如此说，猛然想起昨日那个满身桃花香气的女子，一下子坐了起来。可是因昨夜宿醉，头昏耳鸣，坐起来时感觉天旋地转，险些支撑不住，还好夏荷有眼色，忙将她扶住。

　　“奴婢煮了醒酒汤，姑娘您还是先喝一些再去洗漱吧。”

　　布蛮觉得这夏荷甚是有心，心底也很善良，真不知昨夜雾荷为何会那般难为她？兴许是她在宫里待的久了，也染上了那些做主子颐指气使的坏毛病。

　　“昨夜因我不小心，连的夏荷你受了责骂，我这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这个玉坠子就送给了。不准说不要，难得我如此大方。”

　　夏荷本想推阻，可看布蛮坚持，也只好识趣的把那玉坠子给收了。若说狸奴最像布蛮的地方，那就是懒散，且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昨夜她本就睡得早，可布蛮都洗漱好了，她还赖在床上。

　　都说人没醒的时候道德意识也在睡着。狸奴醒着的时候就刁蛮任性，没睡醒的时候更是不可理喻，布蛮叫了她几声她都不应，还差点被她一掌挥到。

　　“今日我要与雾荷姑娘一同去游玩，你若不想……”

　　狸奴虽然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但显然已经抓住了关键词，忽地一下坐了起来。一双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布蛮看，小嘴巴还微张着，看着如患了痴呆症一般。布蛮摸了摸她的头，让她的话更具有可信度，狸奴得到了确切消息，在床上扑腾了起来，布蛮看她如此开心，心里也是舒服的，为了以防狸奴磕着床棱，布蛮便坐在床边护着她。

　　“庄主，你看我穿这件衣服可好看？”

　　狸奴身上拿的是一套鹅黄色的衣衫，狸奴皮肤白，大眼睛鹅蛋脸，夏荷给她梳的又是双平髻，衬得她整个人愈发俏丽灵秀。

　　“今日我们是去游玩，你穿着如此繁复的衣裙行动起来也不方便。夏荷，你带着她去换一身简单的就行。”

　　谁不愿意看自家的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虽说狸奴与她非亲非故，但好歹也养了这么多年，对她倾入的心思也不少，说疼她也不是假。可是狸奴的身份本就不同，如今在京城，也不敢让她太过惹眼。

　　狸奴虽有些不情愿，但是布蛮的话她还是听的，回去换了一身棕色的来，布蛮则穿了一套茶色窄袖的男子装，梳的也是男子发髻，用的也是极平常的发冠，只是她容貌生的好，如此一看也是玉树临风。

　　“姑娘若真是男子，定要迷了不少小姐的眼。”

　　谁都爱听奉承话，在景行山庄的时候没人夸她，再说夏荷也没夸大其词。寻常女子修的都是柳叶细眉，而布蛮的却是黑色直眉，且她眉毛颜色重，看着很是刚毅。再者就是她的肤色，虽细腻柔滑但是略黑，反正没有狸奴的白皙，她的鼻子又太过挺直，这让她的脸蛋看上去立体不少。

　　因布蛮是习武之人，没有弯腰驼背的坏习惯，整个身子很是板直，看起来又英气不少。且她的……女子特征……不太明显，咳咳，说是男子寻常人也不会起疑。

　　两人收拾好一切便双双踏门而出，今日阳光普照，今日晴空万里，今天是个好日子！

　　“狸奴，若是我们搬出去住，你可开心？”京城人太多，不适宜骑马放纵，俩人又都做不惯车子，干脆步行，权当是锻炼了。

　　“我们在周算这住的不挺好的吗？还有人伺候，干嘛要再搬出去住？搬出去还要花自己的银子，多不划算，再说我们又在京城呆不了多久。”

　　狸奴说的也正是布蛮心中所想，昨日周算交给她的东西，是一串钥匙，里面还附带了一封信，是雾荷的字迹，说她用自己的钱给她买了一处院子，送给她。

　　要说这可是寸土寸金的京城贵地，雾荷竟然自己给她买了一处院子，那要花多少钱啊？看来雾荷在宫里也没有多委屈，定是得了不少主子的赏赐，不然凭着她那区区奉银如何能够给她置买房子？

　　布蛮想到此处，又摸了摸怀中的物事，要知道雾荷会送她如此贵重的东西，她就该多拿几块玉，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一点，免得老觉得心里欠了她的！

　　其实她没想着雾荷还会记得她的生辰，所以她才只拿了一个好的，这一个还是为了还她送狸奴的礼。如今这样，真是愈发纠缠不清了!

　　她身边没个能出主意的，本来还想着狸奴鬼点子多，能让她想个好法子。可是若让狸奴知道她就值一个玉镯子，肯定会生气的，其实这个玉镯子可值钱了，买十个狸奴也够了。